亲宝小说>仙侠武侠>枪气素霓生>第276章 四幅画

离开椒房殿后,张崇义恼恨端木良私下贿赂郦宛丘,勾连后宫,心中已有抉择,派张擒虎去青龙门外将端木良轰出京城,任他随着弘农郡自生自灭。

被御林军推推搡搡的端木良如遭雷击,他无论如何都想不通,张崇义为何会如此干脆利落的拒绝一座唾手可得的城池。

弘农郡自古就是兵家必争之地,扼守潼关以东要冲,对巩固潼关防线至关重要,张崇义乃是久经沙场的悍将,为何会无动于衷呢?

被御林军驾走前,端木良对着皇宫撒泼似的大喊大叫:“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陛下!”

张擒虎是个六亲不认的耿直性子,此生不敬天不敬地,只听张崇义的命令行事,哪里管他三七二十一,命人将他架起来,一路上穿街过巷丢出东门。

端木良深知此次倘若求不到张崇义的援兵,以弘农郡跟范进结下的血海深仇,范进大军抵达之日,定会将弘农郡踏为齑粉,到时候就是玉石俱焚。

他怔怔地屹立在巍峨耸峙的东门城楼下,越想越是悲凉懊恼,慨叹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没事搞什么坐地起价,要是去年九月份就接下张崇义的招降诏令,焉有今日之祸?

念及弘农郡及全家老小的凄惨命运,不禁悲从中来,一个五十多岁的封疆大吏,须发半灰半白,当众捶胸顿足嚎啕大哭,场面颇为滑稽,引来无数围观者对着他指指点点。

汹涌人潮之中,一名葛衣老者越众而出,长得精神矍铄,鹤发童颜,白眉长长地弯在眼角两侧,轻拍着端木良的肩膀,讶异道:“这不是弘农郡王么?好端端的怎么在此啼哭?成何体统?”

端木良泪眼朦胧望去,见到一张仙气飘飘的老脸,瞬间停止哭泣,吓得躬身作揖道:“原来是画圣郭老先生,本王这厢有礼了。”

此人竟是天统十二圣之一的画圣郭敬之。

郭敬之仔细打量着神色憔悴的端木良,沉吟片刻,伸手将他拉到远离人群的城墙角落,悄声道:“王爷,听说范进已在兖州誓师,即日就要大举进兵。”

“你弘农郡与他仇深似海,首当其冲,你不在弘农郡主持防务,怎么有空来到京城盘桓?”

养尊处优多年的弘农郡王眼眶深陷,不停地长吁短叹,哭丧着脸道:“郭老先生,您有所不知呀。”

“弘农郡这两年独自对抗范进的叛军,兵马粮草折损殆尽,城池破坏严重,此刻乃是一座摇摇欲坠的危城,挡不住范进叛军的雷霆重击。”

“我本想向大燕皇帝投诚,寻求他的庇护,请求他派兵支援弘农郡,怎奈这位皇帝陛下少不更事,记恨我投诚太晚,不肯接受我的降书,派人把我轰出来了。”

“我想着弘农郡危在旦夕,却又束手无策,心情悲凉,在此哭泣。”

郭敬之闻言默然,捋着颌下银须,沉吟许久,摇头苦笑道:“一直都说你是大旗郡守中难得的精明人,想不到竟然铸成这等大错。”

“去年中元之乱后,大旗轰然倒塌,你为何不当机立断投靠张家呢?”

“此时兵临城下,才想起去他家烧香拜佛,你那座破破烂烂的城池,难怪张家小皇帝瞧不上呢。”

端木良重重地唉声叹气,拽着郭敬之皱巴巴的老手,哀哀恳求道:“郭老,今日我是黔驴技穷了。”

“您老大隐隐于市,平日不问世事,远离朝政,但我素知您老谋略过人,可否助我一臂之力?就当是救救弘农郡的无辜百姓吧。”

“您也知道范进此人残暴歹毒,动辄屠城灭门,要是让他攻克弘农郡,全郡上下怕是遭到血洗。”

“要不是为了保住全郡百姓,我大可以携家人远走高飞呀,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如今强敌迫近,大燕皇帝却不接我的降表,不肯发兵驰援,您老能否大发慈悲,为弘农郡指点一条明路?”

郭敬之捋须长叹道:“难,难,难,如今哪里还有什么明路。”

“三路诸侯伐燕之事已成定局,大燕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只能凭借山河关隘严防死守,西守散关陈仓,南守武关,东守潼关。”

“弘农郡若是几年前兵精粮足城池完好的局面,张家皇帝兴许还会正眼看你一下。”

“这两年被打的破烂不堪,兵马钱粮极度短缺,在这多灾多难之秋,他哪有多余的兵马钱粮帮衬你?”

“你去年是不是想要坐地起价,所以才没有及时投靠张家皇帝?这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后悔为时已晚。”

端木良一脸懊恼,蓬乱的须发随风飞舞,真个是艰难苦恨繁霜鬓。

郭敬之忽然动了慈悲的念头,用瘦如鸡骨的老手轻拍他,慨然道:“罢了罢了,念在你我相交多年,这些年你为官还算爱护百姓,宁死也不与贼寇为伍,孤军对抗范进的虎狼之师,殊为不易。”

“更何况弘农郡那数万百姓堪称无辜,我就替你想想办法,看看能否劝的张家小皇帝回心转意。”

端木良瞬间转悲为喜,跪地拜谢道:“多谢先生仗义援手,救我弘农百姓,不知先生有何妙计,劝得动张家小皇帝?”

郭敬之右脚轻轻踩了踩泥泞浑浊的雪泥,略为思索片刻,附在端木良耳旁窃窃私语了几句。

尽管端木良半信半疑,却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心态,遵照郭敬之的嘱咐立即去采办笔墨纸砚。

当天下午,一个消息耸动永安城。

位列天统十二圣的画圣郭敬之,在白雪皑皑的青龙门外摆摊叫卖四幅书画。

第一幅名曰《桐叶街肃贪》,画的是大燕皇帝张崇义在桐叶街怒斩贪官。

第二幅名曰《万民归心图》,画的是无数难民虔诚烧香跪拜大燕皇帝张崇义。

第三幅名曰《弘农郡之殇》,画的是范进大军攻陷弘农郡后,生灵涂炭的惨烈。

第四幅却是一张白纸。

第一幅和第二幅讲述的是张崇义杀贪官救难民,难民们感恩戴德。

画面意思浅显易懂,便是儿童也一看便知,是歌颂皇帝张崇义的巍巍功绩。

第三幅却画风突变,预测弘农郡城破后的惨状,与前两幅毫无关联。

第四幅空白画卷更是令人费解。

由于画圣名动九州,声望素重,且从不向权贵谄媚。

不多时,全城的达官贵人文人墨客闻讯而来,或是围观品鉴,或是小声询价。

面对青龙大道上人山人海的盛况,郭敬之道:“这四幅画价值连城。”

“第一幅第二幅售价为一座永安城,第四幅虽是空白,但与第三幅合在一起,价值约等于万里江山。”

“此画不卖凡夫俗子,只赠有德之人,试问当今天下,谁敢接此空白画卷?”

围观者不乏聪明智慧之人,已然了然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