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仙侠武侠>枪气素霓生>第292章 楚王遇刺

张崇义等人趴在帐篷后面进退两难,往前一步是险境,往后一步是空手而归。

潼关危在旦夕,倘若不能策反郦元乐在敌军背后捅刀子,凭借关中那几万新兵蛋子,恐怕难以扭转败势。

正在犹豫不决时,一阵寒风吹来。

二月的寒风颇为冷冽,又是在滔滔大河边上,风中掺杂着一些刺鼻的鱼腥味。

张擒虎那傻大个鼻子里略微搔痒,差点打出喷嚏,吓得寇登匆忙捂住他的口鼻,狠狠的瞪着他。

踌躇片刻,张崇义考虑到接触郦元乐的风险太高,终于决定放弃策反计划,刚要蹑手蹑脚地撤出兵营。

万籁俱寂中,那座重兵团团守护的帅帐里,突然响起一声极为凄厉的惨叫,声音几乎传遍大半个兵营。

外面的甲士大为震惊,刚要冲进营帐查看情况。

却见一名身材瘦削的长须儒生踉踉跄跄地冲出帅帐,手里拿着一把带血的短刀,右手连同衣袖都是鲜血淋淋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刺死两名甲士,踢翻一人,朝着无人的地方疯狂逃窜。

脸上沾着血迹的郦元乐,紧随其后跑出帅帐,指着那名儒生厉声喝道:“廉珂勾结曹庸刺杀楚王,楚王已薨,大家赶紧抓住那个逆贼,将他乱刀分尸。”

声音虽然并不嘹亮,但原本静悄悄的兵营登时沸腾起来,无数荆州将士衣冠不整地冲出营帐,急不可耐地涌向帅帐,局面顿时大乱,谁还有心情去追杀那个刺客曹庸?

这番变故来的突兀之极,张崇义惊得目瞪口呆,赶紧停住脚步,躲在原地不敢乱动。

却见郦元乐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狞笑,反手从身旁甲士的手里迅速夺过雁翎刀,一刀砍死一人。

跟着从他身后窜出四名穿着黑色紧身练功服的刀客,一个个手持明晃晃的短刀,一顿狂风扫落叶,就将二十几名甲士杀光。

瞧那矫健灵活的身手,分明都是气胜高阶。

跟着营中到处火光冲天,无数红灿灿的羽箭从四面八方离地飞起,化作索命的厉鬼扑向一座座营帐。

数千人像是经过严格训练,异口同声地鼓噪乱喊:“廉珂弑父作乱,派人刺杀楚王。”

“廉珂弑父作乱,派人刺杀楚王。”

这排山倒海的声音连同铺天盖地的火箭,把荆州大营搅得沸反盈天。

荆州兵尚未看清来的是哪路敌人,敌人从何而来,就陷入了无穷无尽的箭雨中,很快又被无情的火舌吞噬。

偌大的荆州兵营瞬间化为惨烈的火葬场,成千上万的士兵被烧的哭爹喊娘,抱头鼠窜。

纵使尚未被火焰波及的士兵,想要反击却不知敌人身在何处,而那些夺命的火箭似乎是从自家兵营里射出来的。

将士们算是看明白了,来的不是外敌,而是出现了内奸,内奸数量极为庞大,许多人刚拿起武器准备反击,就被身后潜伏的内奸一刀削掉了脑袋。

如此形势更为恶劣,荆州兵变得人人自危,大家相互提防,相互敌视,看谁都像是敌军,都不敢让外人靠近自己。

所有人都拔刀对着身边的人,颤巍巍恐吓道:“你别过来,你过来我就砍死你。”

大营的局面乱的不能再乱,处处都是刀剑相交的声音,杀伐连天的惨叫声。

张崇义藏身的地方很快被别人发现,有几个士兵瞧着他们形迹可疑,以为他们就是可恶的内奸,愤然拔刀砍过去,却被张崇义三人轻松反杀。

既然已是敌我难辨,张崇义等人便没必要再躲躲藏藏,索性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兵营中,一步步往郦元乐走去,谁敢阻挡就杀谁,一路上杀了不少人。

张崇义很快就了然于心,这场动乱肯定是老奸巨猾的郦元乐蓄意挑起来的。

令张崇义大惑不解的是,郦元乐究竟是如何把刺客安插在廉斩的帅帐里,进而堂而皇之在帅帐里刺杀了廉斩。

难怪所有人虽然唾弃郦元乐的人品,但无不感慨此人富有谋略手段高明。

他既然敢破釜沉舟派人刺杀廉斩,又安排人在兵营里挑起内乱,多半还有后招,否则等到廉珂廉清冯焉等人整顿兵马大举反扑,控制住了局面,他岂不是死路一条?

郦元乐杀光帅帐周围的士兵后,在那四名气胜高阶的护卫下,转身往东南边退去。

虽说距离郦元乐不过半里路程,但张崇义寇登张擒虎三人既要格挡飞来的火箭,又要对付拦路的荆州兵,追的颇为艰难,那半里来路始终无法迫近。

张崇义心中焦急,顾不得漫天箭雨,突然提了口气,一脚踏上旁边士兵的脑袋,施展轻功追逐过去,寇登急忙飞身跟上。

张擒虎不会轻功,看着心里焦躁,顺手抄起一根大木桩,一路疯狂横扫,将挡路的人全部打倒,总算是杀出了一条血路。

眼看就要靠近郦元乐等人,张崇义提起内力大声喊道:“郦大人!”

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远远传出去,在四大刀客护持下的郦元乐蓦然转身,只看到一个陌生的青年将军快步奔来。

张崇义还没来得及表明身份,那四大刀客误会了他的来意,齐齐挥刀冲着他砍过去。

张崇义如游鱼一般滑步走开,斜身闪避四柄锋利的砍刀,压低声音道:“岳父大人,我是张崇义。”

那追风逐电的四刀登时落空。

郦元乐丝毫不为所动,傲然冷笑道:“你要是张崇义,那我就是张道冲,杀了他。”

郦元乐不认识女婿张崇义,只知道他如今是大燕的皇帝,堂堂一国之君怎会以身犯险闯进敌营呢?

张崇义暗自叫苦,反手震开一名刀客的右臂,矮着身子从旁掠走。

谁知郦元乐觑着他气息将断未断之时,斜刺里一刀斩向他的右臂,出手又快又狠,刀锋上隐隐现出一缕紫气。

郦元乐与书呆子苏振不同,他是兵部战将出身,早年曾经在城卫军当过校尉,一身武功不容小觑,如今也是实打实的气胜高阶,出手便见不凡。

江湖上都说,想要杀掉一名普通的气胜巅峰,集齐五名气胜高阶也就够了,此时郦元乐身边的高手不多不少,加起来恰好是五名气胜高阶。

那柄寒光闪闪的雁翎刀近在咫尺,刀尖上的气息就像冰凌一样扎着皮肤,张崇义避无可避,反手一掌巧妙的拍在刀身上,再次喊道:“岳父大人,我真是崇义,我是特意来找你的。”

郦元乐连同四大刀客知道遇上了劲敌,都以为是廉斩埋伏下的棋子,挥刀步步紧逼。

寇登张擒虎杀退紧跟在后面的十几名荆州兵,见状速来支援。

寇登还忌惮着郦元乐的国丈身份,出手颇有分寸。

张擒虎却抱着那根大木桩朝着郦元乐当头砸下去,骂道:“老家伙,敢伤我陛下,要你的狗命。”

木桩舞动之时,发出猎猎风声,便像是一座山从天上掉下来,牵扯到周边的气息为之剧烈滚动。

郦元乐神色大变,连同四大刀客飘然后退数步,骇然道:“怎么又来了一个天生神力,你是何人?”

张崇义舒展长臂拦住暴走的张擒虎,对着郦元乐解释道:“他是我的护卫张擒虎。”

郦元乐目光凛凛地盯着张崇义上下打量,缓缓点着头,问道:“就是当初那个在北山里生撕熊罴的野人?”

别的或许听不懂,但这句话张擒虎却听懂了,生气地骂道:“你才是野人呢。”

抱着大木桩就要砸死郦元乐。

张崇义扯住张擒虎的衣领,见四周的火焰越烧越旺,忠于郦元乐的潭州兵正在跟廉斩的荆州兵拼命厮杀,好一番喧嚣热闹的内讧场面,大声喊道:“岳父大人,你现在应该相信我的身份吧?”

刀光,剑影,箭雨,火焰,战鼓,种种交织在一起,荆州大营被郦元乐的叛军搅得七零八乱,不知多少人死于内乱。

为了搞乱荆州大营的局面,郦元乐将一万潭州兵煞费苦心地打散到各处,如今乱局已成,潭州兵完成任务后,如百川归海一般,陆陆续续朝着郦元乐所在的地方聚拢过来,极有章法。

周边的荆州兵越来越少,手臂上缠着黄巾的潭州兵越来越多。

郦元乐神色平静地看着张崇义,对他的身份相信了七八成,天下三大天生神力的悍将。

一个是金淳中的儿子金不换,一个是范进的儿子范西元,最后一个就是张崇义的护卫张擒虎。

许多东西都可以伪造,唯独天生神力无人可以冒充,哪怕是气胜巅峰高手也不行。

“你真是张崇义?你怎么来了?”

郦元乐与这女婿初次见面,表情有些不自然,没有欢喜,只有惊愕。

张崇义见他对自己殊无亲切之意,甚至连手里的雁翎刀都没有松懈的意思,身边的四大刀客如临大敌地摆出防备架势,心里颇不是滋味。

“小婿此番前来,就是来见岳父大人,想和岳父大人共谋大事。”

郦元乐心不在焉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左看看右看看,神情极为不安。

张崇义越发看不懂郦元乐的用意。

原以为他冒险行刺廉斩,祸乱荆州大营,多半是要跟自己联手。

此时看他的表情,显然没有跟自己说话的意思。

张崇义疑惑地地喊道:“岳父大人,你在看什么呢?”

郦元乐不停地东张西望,竟是理也不理张崇义,局面着实有些尴尬。

远处忽地响起一声冲天的炮响,跟着四周战鼓擂的更加急促。

数十丈外,只见一队雄壮的兵马就像一条长着獠牙的火龙,如虎入羊群一般,在火光冲天的兵营里左冲右突,快速狂飙突进。

这队兵马人数并不甚多,大概三千人左右,但是战力极为强悍,所到之处无人可以阻挡,很快就杀伤了数百名潭州乱兵,风风火火杀到郦元乐附近。

领头的那员大将约摸四十岁出头,身披深色铠甲,骑着青骢骏马,手持一杆神龙飞天戟,杀气腾腾。

他的身后是个金冠蟒袍的五旬老者,容光焕发,极有威严。

郦元乐见到那个金冠蟒袍老人,眼睛登时大如铜铃,颤颤巍巍道:“楚王...你...”

张崇义等人无不呆若木鸡。

楚王廉斩?郦元乐刚才不是声称廉斩被曹庸刺杀了么,怎么活生生地站在眼前?

“我怎么啦?我是不是应该被你害死了?”

廉斩脸上露出显而易见的嘲笑,随意地扫了一眼四周的战况。

平叛的荆州兵越来越多,声势越来越浩大,作乱的潭州兵则是越来越少,很快都被挤压到附近小小的空地上,瞧着所剩不到千人。

廉斩的眼睛泛着阴鸷狠毒的光芒,所以嘲讽意味尤为强烈。

他收回视线,冷冷地瞪了一眼惊慌失措的郦元乐,随后将目光落在张崇义身上,仰天大笑道:“这可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留着郦元乐这个鱼饵,原本是想看看,能不能趁机钓出几万幽州兵,想不到竟然钓到了大燕的皇帝陛下。皇帝陛下,你好呀!”

言语之间极为得意,仿佛张崇义已是他砧板上的肉。

一脸茫然的张崇义举目四望,只见目光所及之处,熊熊火光之下,郦元乐的潭州兵被屠戮的越来越少。

四面八方都是凶神恶煞的荆州兵,黑压压的,数不清有多少人头,都在弯弓搭箭对准郦元乐张崇义等人。

郦元乐情不自禁后退了两步,躲到四大刀客的身后,嘶声道:“刚才曹庸明明一刀刺进了你的心脏,你怎么安然无恙?”

廉斩笑得酣畅淋漓:“我早知道你心怀不轨,怎么可能会傻到以身犯险,给你留下可乘之机呢?”

“刚才那个人不过是我苦心栽培的傀儡,跟我长得一模一样,就是防备你这个两面三刀的东西。”

郦元乐看了一眼四周密不透风的旌旗,惨笑道:“不愧是老奸巨猾的楚王,佩服!”

在廉斩眼里,已经失去作用的郦元乐不过是一个死人,所以他懒得再和郦元乐多说一句话,而是摆出胜利者的姿态,居高临下俯视着张崇义道:“大燕皇帝陛下,此情此景,你就不想说几句吗?”

此时四周的杀伐之声渐渐低沉下去,场面完全被荆州兵所控制。

张崇义心想我说你个头,我都不知道你们两只修炼千年的老狐狸在玩什么把戏,这次冒险闯营的确是失算了。

廉斩对他的沉默颇感意外,笑道:“崇义,我要是没有记错,你今年才二十二岁吧?”

“你真的很了不起,弱冠之年就能席卷大半个天下,比我们这些老家伙可强多了。”

“倘若再给你两年时间,等你消化完关中地区的民力物力,天下将无人是你的对手,我和范进加起来恐怕都打不过你。”

如今人为刀殂我为鱼肉,张崇义身陷重围,知道多说无益,只是冷冰冰地注视着他,依然不开口。

郦元乐的叛乱对荆州大营的确造成了一些影响,但从现在的局面来看,破坏似乎极其有限,四处的火光渐渐扑灭,荆州兵在有条不紊的收拾残局。

“崇义,你就真的不想说点什么吗?你这样让我很失望呀。”

“当初所有人都劝我早点杀掉你这个唯利是图的岳父大人,免得你们相互勾结挖我荆州的墙角,是廉清力排众议,劝我不要杀他,认为他肯定可以帮我钓出一些大鱼。”

“你这位岳父大人诡计多端,的确是个不可多得的厉害人物,留着他对我是个极大的威胁。”

“然而一想到他活着就是一条香喷喷的诱饵,我宁愿冒着危险也要把他留在身边,还故意给他加官进爵。”

“听说你最喜欢豪赌,几次豪赌都大获全胜,赢得了永安城。”

“我这次也是赌了一把,赌的就是你和郦元乐的翁婿之情,很不幸,这次是我赌赢了。”

“倘若没有你这种当世枭雄在这里见证,我获胜的欢喜都要被冲淡很多,你就不替我高兴高兴吗?哈哈哈...”

以廉清为首的荆州将士配合地嘲笑起来,笑得极为酣畅恣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