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仙侠武侠>枪气素霓生>第319章 尚修竹的故事

半晌过后,张崇义挥手喝退所有大内侍卫,死死地盯着郦宛丘,眼里似乎藏着千言万语,最终一言不发,转身往御书房走去。

“你们两个跟我来,其他人都乖乖地留在椒房殿听候诏令,谁敢乱动一下,寇登,给我杀无赦。”

郦宛丘的心猛地抽搐了一下,回头感激地瞟了一眼庄甜儿,拉着她的手,轻声道:“别怕,一起过去跟他说清楚吧。”

同时看了一眼那些江湖高手和迎春飞雪、张摩等宫女太监,温柔地安抚道:

“没事了,只是一场误会,你们都回去休息吧,没有陛下的命令,暂时不要随意离开这里,以免引起不必要的误会。”

椒房殿广场的杀气并没有散去,那些训练有素的大内侍卫迈着铿锵的步子走下台阶,回到戍守的角落,虎视眈眈地监视着椒房殿的一举一动。

今晚跟随张崇义来到椒房殿准备清剿江湖高手的大内侍卫,大多都是追随张崇义多年的亲兵,百里挑一的军中精锐,对张崇义更是忠心耿耿。

张崇义步履沉重地背着双手,一步步走向御书房,郦宛丘牵着庄甜儿的手,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椒房殿的人亲眼目送着他们远去后,怔忡不定地看了看四周的伏兵,踌躇了一会儿,还是默默地转身走回殿中,啪的一声关上椒房殿的大门。

一场极有可能影响大燕稳定的宫闱血战总算是消弭于无形。

御书房没有掌灯,但是外面的灯光可以照进来,环境虽然黯淡还不至于目不能视物。

张崇义将太监宫女全都轰走,只留下郦宛丘和庄甜儿。

“说,究竟怎么回事?”

郦宛丘庄甜儿被御书房的阴森气氛吓得有点害怕,郦宛丘秀眉微蹙,睁着大眼睛寻找火折,想要点亮四周的烛火。

张崇义语气生硬地恐吓道:“别找了,先说事情原委,说清楚了再点灯。”

郦宛丘诧异道:“为什么?”

“不为什么,你们赶紧说吧,我要知道所有真相,你们要是胡说八道造谣生事,别怪我辣手无情。”

“哼,我也是刚知道你对我也可以如此冷酷无情。”

“闲话少说,说正事。尚修竹一死,大燕国几天之内逃掉了几千精兵悍将,永安城明里暗里都是人心浮动。

此事若是没个定论,别看如今外敌渐渐消弭,单是内忧都会使我大燕国分崩离析。”

郦宛丘沉默了一会儿,借着书房外面朦胧的灯火,凝视着张崇义不甚清晰的脸庞,感觉他比半个月前更加消瘦,但眼里的坚毅狠辣决绝却是呼之欲出。

她知道,他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像是一个雄视天下的帝王。

他的杀伐果断,他的沉着冷静,他的雄韬伟略,他的冰冷无情,尤其是他掐着自己脖子的时候,无一不在昭示着,他已经真真正正的成为了一国之君,而不仅仅是自己柔情似水的丈夫。

自己会不会、有没有机会成为吕后那样权倾朝野的女中豪杰,郦宛丘并不确定,但她确定眼前的这位夫君,肯定能够成为足以比肩高皇帝的一代雄主。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心里默默地叹息,推了一下庄甜儿,小声道:“你都说出来吧,这事要是不解释清楚,我们两个恐怕性命难保。”

庄甜儿撇了撇嘴,眼中蕴含着幽怨之色,朝着张崇义哼了一声,缓缓讲述这段跌宕起伏的故事。

原来三天前,虎翼将军窦珩被张坚抓住后,深知自己罪孽深重,按照幽州军法,一旦入狱必定难逃一死。

为了给自己争取一线生机,他找机会向张坚透露,说他知道骠骑将军尚修竹的一个惊天秘密。

这个秘密关系着皇帝陛下的安危,必须亲自向陛下或者皇后郦宛丘讲述。

张坚半信半疑,鉴于窦珩前些年一直是尚修竹身边的亲信,或许真的掌握着尚修竹的一些秘密。

且此事涉及到皇帝陛下,必须慎重对待,于是偷偷将他押送到皇宫觐见皇后郦宛丘。

窦珩见到皇后郦宛丘后,拿着那个秘密作为要挟,请求皇后郦宛丘赦免他的罪过,放他逃出永安城,否则死都不会开口,而皇帝张崇义的性命岌岌可危。

皇后郦宛丘听说秘密关系到张崇义的性命,踌躇片刻,就答应了他的请求。

据窦珩交代,尚修竹原本姓何,是何太勤和一个青楼名妓生下的私生子。

尚修竹出生的时候,何太勤还是一介布衣,仗着满腹才华流连于花街柳巷,为青楼妓女撰写小曲教授音律,也算是诗酒风流,逍遥度日。

父子两人度过了一段幸福的时光,后来因缘际会之下,何太勤邂逅了镇北大将军张道冲,被聘为幕僚,进入镇北侯府参赞军机。

从政之后的何太勤不知出于什么目的,偷偷将年幼的儿子尚修竹送到一名军中悍将帐下,拜那人为师,甚至不惜换掉原来的姓氏,跟着那名将军改姓尚,学了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和驰骋沙场的本领。

野心勃勃的何太勤忌惮心狠手辣、心机深沉的二公子张崇孝,害怕含着谶纬之词出生的四公子张崇义,一心想要扶持有勇无谋、容易操控的大公子张崇忠继任镇北大将军。

当年张崇孝被张道冲幽禁,虽说有自己胆大妄为的因素在内,更多都是何太勤在背后推波助澜,不停地扇阴风点鬼火。

何太勤对付张崇孝不过是点到即止,对付张崇义那可是机关算尽。

特别是张崇义渐渐长大成人之后,在许多军国大事面前表现出来的精明干练和文韬武略,远在张崇忠之上,这让一心想要挟天子以令诸侯的何太勤预感到了一丝危机。

于是何太勤不惜出卖幽州,跟青奴左贤王阿尔托勾结,出卖张崇义的行踪给左贤王,这才有了山阴古道的重兵伏击。

后面更是处心积虑地跟韩云山沆瀣一气,一手导演了榆树林和清河郡守府的刺杀,尚修竹在其中起到了穿针引线的作用。

清河郡守府的那次刺杀,是尚修竹故意调开了张崇义的五百亲兵,才让裴怀盛有机可乘。

听完这些内幕消息的张崇义,气的目眦欲裂,怒冲过去,一把揪住庄甜儿的衣裳,大声咆哮道:“这些话不过是窦珩的一面之词,他有证据吗?”

庄甜儿原本就极为害怕一身杀气的张崇义,被他这个饿虎扑食的动作吓得俏脸雪白,娇躯发抖,支支吾吾道:“我...我...不知道...我只是如实转述窦珩的供状。”

郦宛丘似乎早料到了乍听到这个消息的张崇义肯定会暴跳如雷,幽幽叹了口气,缓步走到他的身边,有些心疼地解释道:

“虽说只是窦珩的一面之词,没有其他强有力的佐证,但我判断此事至少有六成可信。”

“当年你在山阴古道惨败后,我就怀疑我们身边肯定有敌人的奸细,后来又发生了榆树林伏击和清河郡守府伏击,我更加肯定了这个判断。”

“不妨告诉你吧,这些年我一直偷偷派人调查你身边的人,我调查过杨千钟李千秋张微常羽等人,特别是你那五百名亲兵,他们每个人都有通敌的嫌疑。”

“不过我从来没有把尚修竹向烈列为调查目标,我一直坚信他们是你最为信任的左膀右臂,和你多次同生共死,就算全世界出卖你,他们两个肯定不会出卖你。”

“为了印证窦珩的供述,我只好亲自带人去到灞桥跟尚修竹求证。”

“说实话,去灞桥的时候,我并没有奢望能够证实什么,谁叫我手里只有一个人证呢。”

“然而人算不如天算,当我撇开所有人,单独质问尚修竹,窦珩的指认是否属实?”

“你猜尚修竹怎么说?他竟然没有任何犹豫,直接承认了所有事情。”

灯光模糊的御书房里,清晰可见张崇义的眼珠子几乎跳出眼眶,死死地瞪着一脸怅惘的郦宛丘,一字一句道:

“他自己承认?真是可笑,他脑子没病,你无凭无据的跑去质问,他为什么要认?他完全可以抵死不认,你又能拿他怎么办呢?”

郦宛丘惨笑道:“我也觉得事出反常必有妖。可是尚修竹对我说,他对不起你。”

“早年他刚跟随你征战的时候,与你并没有深厚交情,所以他父亲何太勤要他泄露你的行踪,他都会一一照办。”

“但是清河郡守府的那次刺杀,当他故意装作酩酊大醉后手脚发软,应付不了那些刺客,是你豁出性命挡在他的面前,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是多么的面目可憎,多么的薄情寡义,多么的人面兽心。”

“你把他当做手足兄弟,他却多次差点置你于死地。”

“他感到羞愧难当,恨不得死在那些杀手刀下,用鲜血洗净他的罪愆,结果每次故意寻死的时候,都被你从刺客的手里救回来了。”

“从那以后,不管何太勤如何逼他对你下毒手,他都严词拒绝。”

“他再也没有执行过何太勤对你不利的命令,他原本想把这些事情都彻底忘记,重新开始,全心全意地当你的骠骑将军,为你开疆拓土,守土安民。”

“然而此事既然被窦珩公之于众,他自觉无颜在你面前辩解什么,愿意用死来求一个解脱,为自己昔日的错误赎罪。”

“他担心他死了以后,他麾下的那些悍将会对我不利,更会趁势犯上作乱,于是将那些将领都召集起来,出其不意地挥刀乱砍,亲自斩杀了四员大将。”

“这就是事情的前因后果,你信也好,不信也罢,真相就是这样。你要是不相信,还是坚持要为尚修竹讨一个公道,大可以将我们两个都杀了。”

郦宛丘顿了一顿,原本清澈明亮的眸子略显黯淡,小声道:“我再说一遍,不管你相不相信,我都希望你记住,我不是吕后,也不会成为吕后。”

“既然你如此忌惮椒房殿的那些江湖高手,等下我就将他们全部赶出宫去,我身边只留下你安排的大内侍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