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过于丰富的情绪并没有什么难懂的，在那不满的声音之中，萦绕在森林里的阴冷之气，似乎是淡了许多。
“对了，”祁颂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忽然将目光落在了对方身上，“我有话想和你说。”
“说什么啊？”对方似乎不是很想听，“不会是追求顾传的经验吧？”
“我才不需要这个，我和他天造地设哪需要这种外物？”
“谁要和你说这个？”祁颂沉默了片刻，微妙地理解了顾传一开始面对自己时的心情，“是另一件事。”
另一件事？
顾传本也有些好奇，可在祁颂说完这句话以后，竟是默默地看向了自己。
“顾传，你能回避一下吗？”
回避？
顾传还没说什么，另一个祁颂却是开口了：“你什么意思？你要有什么事情瞒着顾传吗？”
我不允许！
这四个字就写在了他的脸上，用一种极为古怪的目光看着未来的自己——绝对不可以瞒着道侣任何事情！
祁颂：“……”
好想掐死以前的自己。
他都没讲是什么事情！他就没有想过，这些事情不能和顾传说吗？
顾传没忍住笑了——祁颂吃瘪的表情的确很有趣。
听到顾传的笑声，祁颂幽怨的目光落在了他的身上，这让顾传反应过来。
“那我先回避，你们说。”
他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了。
“你要说什么啊？为什么还要瞒着顾传？”
另一个祁颂脸上满是不解，他手里抱着那块翡玉珠，眼神却还是往顾传的身上瞥。
“话说……他一个人在这个森林里走会不会有危险？”
“不会有事的，这里只是梦境，并没有森林里的妖兽。”
祁颂虽然这么说着，但目光也和另一个自己一样，死死地落在顾传的身上。
“切。”
自己是什么小心思，祁颂还不知道？
还在自己面前装成熟。
祁颂：“……”
他的语速忽然快了起来，好像并不想与面前的自己浪费太多的时间。
“你还记得导致我们淹死的那条河吗？”
这是什么问题？哪个鬼修不记得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和你说，有个办法可以让我们不怕水……”
祁颂将这件事当做是一个顾传不能知晓的秘密，所以即便知晓顾传刻意回避，但在说话时，他的声音还是很轻。
但，此时在另一边。
顾传走到了树后，刚刚坐下，耳边就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
“在东南方向有一火山岩，有了这个石头，我们就不会怕水了。”
这是另一个祁颂说的话：“你在开玩笑吧？我又不是傻，吸收了那火山岩，是不会怕水，但若是水的温度很高，我们还是会受到影响的，而且吸收的过程和在死一次又有什么区别？”
“以前淹死就算了，你还想让我再被烫死一次？”
面对自己的质疑，祁颂冷哼一声：“我们是一个人，我还会骗你不成？”
“吸收的过程是会痛苦，但用来对付那群老不死的宗门可是足够了。”
“其实不吸收也没事，你可以多等一会儿，等顾传写到后面，你自然会有对付他们的实力，不过，你可能就要晚一点去见顾传了。”
“但那个家伙手速很慢，我也不好说你这个晚一点会是晚多少。”
“……”
顾传愣住了，他并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能听见祁颂的对话。
【呀，事先好像没告诉你们，梦境其实不大，表面上你们相隔了一段距离，但实际上，你们之间并没有很远。】
一道不同于祁颂清亮嗓音的声音，忽然落在了顾传的耳侧。
“APP？”
顾传还是头一会儿听到这东西的声音，不过与他想象中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就是智能机械音。
“但是距离近也不代表我能听见他们说的悄悄话。”
顾传很是平静地揭穿了对方的谎言：“祁颂说话时是很明显的气音，是在说不想让我知道的话。”
【呀，不要这么说，这也是梦境中不可更改的规则。】
【亲亲，没告诉你是我的不对，但是，你希望祁颂一直将这件事瞒着你吗？】
又在偷换概念。
顾传心想，就算知道也应该是祁颂愿意告诉自己才对。
这样与偷听又有什么区别？
算了，和没有人类情感的APP去计较什么？
顾传觉得很矛盾，一个不懂人类情感的家伙却要当红娘，也不知道会不会有弄巧成拙的一天。
出于对后面倒霉蛋的关怀，顾传还是提醒一句：“你以后做决定之前还是要问一下当事人，毕竟感情是两个之间的事情。”
【啊？这算是亲亲给的建议吗？我会努力学习的。】
顾传也只是一说，但APP具体怎么做就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了。
他还是更关心祁颂的事情。
祁颂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更惧怕滚烫的水吗？
顾传轻轻叹了口气。
他自然知道祁颂口中的“那个宗门”是什么，那是祁颂最大的仇敌，若非因为他们，祁颂也不至于困在这个森林里这么久。
所以，这也算是他的执念了，在离开这个世界之前，祁颂一定会将这个仇报了。
但按照顾传写的故事走下去，太慢了，祁颂不愿意再等那么久。
于是，他选择了一条痛苦的捷径。
书里并没有提及这火山岩是什么东西，但刚才另一个祁颂也是说了，那种痛苦相当于再死一次。
可即便没有听到这句话，顾传也想起祁颂那一次满是惊恐的表情——那绝对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可以盖过去的。
祁颂……
顾传不好形容自己是如今是个什么心情，心疼与无奈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一股脑地涌入。
在恍惚回神时，他好似又听见了祁颂的声音。
“还有一点，等见了顾传，你不要觉得他很冷漠。”
“他就是害羞，但其实顾传这辈子只会喜欢祁颂。”
……
“说完了？”顾传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祁颂，倒也没把自己知道的事情瞒着他。
听顾传说了一半，祁颂的瞳孔便猛然放大，他不可思议地看着顾传，小声嘀咕一句：“就是怕你担心啦，又不是多重要的事情。”
最多就是当初有一点点疼而已。
顾传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什么都没有说。
“你不生气？”祁颂试探着问，“我以为你会气我瞒着你呢？”
“你瞒着我不是放在明面上的事情吗？”顾传反问。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他自然不会因为这件事而生气。
只是心疼而已。
如果他不管故事的合理性，让祁颂打破了常规，直接打败那个宗门，那对方也许就不用去找那火山岩石了，更不用遭受那些改变体质的痛苦。
可惜，没有如果。
而顾传也不会知道，如果他故事的逻辑出现巨不到顾传，只能在这个世界继续独自一人求生。
在冥冥之中，很多都是最好的安排，不必刻大的纰漏，那祁颂的世界便会与他笔下的世界彻底脱节，到时候，祁颂再也找意去改变什么，不必刻意去懊恼什么。
如今的结局已然足够完美了。
……
梦不知是何时醒来，顾传醒来之时，怀中还抱着祁颂。
鼻间是那股最熟悉的香味，而怀中的人，似乎是……
有了温度。
顾传愣住了，伸手去触碰祁颂的脸颊，却惊讶地发现他的面上散发着与自己一样的温热。
“顾传？”
祁颂迷迷糊糊地醒了过来，他还没睁开眼睛，只是低声呢喃一句，随后便凑得更近了些。
像是在撒娇。
无意间，他的手腕划过了顾传的指尖。
顾传隐约之间好像感受到了脉搏的跃动。
下意识抓住了祁颂的手腕，顾传摸向脉搏处。
一秒、两秒……
祁颂被这么一闹，自然也是醒了，他眯着眼睛看着顾传。
“怎么了？”
“你好像有心跳声了。”顾传道。
什么？！
听到这句话，祁颂脑袋里的困意瞬间消散。
他摸着自己的心口，很快就感受到了那陌生而熟悉的跃动。
“顾传……我好像变成人了。”
他笑了，像是一只快乐的小狗，在顾传的胸口重复着一遍又一遍。
“我有心跳了，我也有体温了。”
“嗯。”顾传轻轻应了一声，唇角不自觉地上扬着。
他伸手摸着那毛茸茸的脑袋，感慨道：“真好。”
看着祁颂这般开心，顾传自然也是喜悦的。
他傻笑了半天，顾传没忍住戳了一下那依旧白皙，却会因为放肆的笑容生出红晕的脸。
许是新鲜感，顾传戳了好几下，直到祁颂都忍耐不下去了。
黑雾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缠绕住了顾传的手腕。
“真的很好戳吗？”祁颂轻哼一声，直接张嘴咬住了那根指尖。
舌尖的温暖湿润又是陌生的触感，以至于顾传的眸色稍稍深了些许。
暗藏了几分不为人知的欲/望。
不过，现在似乎并不太合适。
“你是不是忘记一件事了？”
“什么事？”祁颂松开了那根食指，抬头看向顾传，笑意尚未散尽的眼底带着几分茫然。
“你忘了APP了？”
祁颂猛然反应过来，直接坐起身。
“对啊，任务奖励发放了，那它是不是也要走了？”
顾传伸手拿起一旁的手机，在翻找页面的时候，果然看不见那个图标了。
但APP也不是完全没有留下任何话语，毕竟它好像很在意自己的评分。
【任务完成，奖励已经完全发放，祝你们幸福愉快。
【亲亲，如果满意我的服务的话，请给我一个五星好评哦。】
五星好评？
顾传想了一下，如果不是这个APP，祁颂极有可能要施展“共命之术”，虽然一开始的相处总有些不愉快，但无论如何，这个五星都是要给的。
也不知道APP有没有走，顾传轻声道了一声谢。
祁颂听到了他的这声谢谢，有些些许惊讶——他还以为顾传不喜欢小纸呢。
祁颂也不憋着，直接开口问了。
“那倒也不至于，”顾传解释道，“我又不是搞程序的，为什么要和APP过不去。”
自己只是不太认同对方的一些做法而已。
不过，机械的思维和人的思维到底是不一样的，顾传觉得自己没必要去责怪它。
“搞程序是什么意思。”
顾传熟练地拿起自己的手机，开始找一些专业名词。
他也知道祁颂听不懂，但看着那宛若听天书一般的迷茫表情，顾传就觉得有些可爱。
嗯，顾传承认自己的坏心思可能越来越多了。
所谓近墨者黑，顾传觉得自己可能是和祁颂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