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卿抿唇笑了笑，并没有回应他。
我现在已经不是了。
他心中冒出这么一句话，但他并没有说出口。
云佑安没有等到左卿的回应，他似有所感，看向左卿的眼神中也带上了一丝探究。
半晌后，他移开了视线，神色也变回了原来的样子，轻轻开口。
“总而言之，我还是要谢谢你把这个机会让给我。”
他指的是惩罚云游的机会。
左卿很清楚这一点。
毕竟如果他坚持要给云游点教训，云佑安根本阻止不了他。
左卿无所谓地笑了一声，站起身走向门口。
离开前，他再次看了一眼跪在地上，表情无神，跪姿却十分标准的云游一眼，只觉得眼前的场景陌生中带着些许的熟悉。
曾几何时，也有一个人被他这么对待。
云游苍白的背影看得左卿眉头微微皱起，他脑中不受控制的想起苏羽。
他想见他。
左卿回过头，背对着云佑安留下一句。
“你收敛点。”
说完以后，他也不管云佑安有没有听到，直接迈开步子离开了。
云佑安沉默地看着左卿离开的方向，眼里闪过一丝不解。
他总觉得左卿变得不一样了。
他想起两人初见时，那时的左卿满身戒备，如野兽般的眸子警惕的看着他，他不记得过去，不知晓未来，甚至不知道自己是谁。
即使他展露出善意，左卿对他的也只有无尽的防备。
等他们好不容易熟络起来，左卿的残忍才在他面前展开了冰山一角。
他像是没有感情，视人命如草芥，哪怕是素来爱折磨人的云佑安也自认在这方面不及左卿。
与那时浑身带刺的左卿不同，现在的左卿柔软了许多。
就像是突然有了人性，有了良心一样，他甚至劝他对云游收敛点。
云佑安不知道在左卿身上发生了什么，他只知道左卿变了。
直到左卿的身影消失在自己眼前，云佑安才转身走回到云游身边。
他低头看了依旧稳稳跪在地上的云游一眼，眼神不像在看一个人。
看现在天色已晚，云佑安准备去洗漱睡觉，让云游跪上一晚，却不知怎的，他突然想起左卿离开前说的话。
“你收敛点。”
这句话在他耳边轻轻响起，如附骨之疽般缠上他的灵魂。
云佑安顿了顿，鬼使神差般开口。
“站起来吧。”
……
即使两地离得有些远，左卿依旧用最快的速度赶回了家。
等他回到家打开家门，看见的就是穿着睡衣的苏羽窝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打着游戏。
“阿羽。”
左卿唤了一声，他换好鞋，走到苏羽身边。
苏羽嘴里叼着棒棒糖，随意应了一声，注意力依旧放在手中的游戏上。
被忽略的左卿有些受伤，他坐到苏羽身边，抬手搭在苏羽的臂弯上，委委屈屈地开口。
“阿羽……”
刚好一局结束，苏羽瞥了一眼左卿，随手将手机扔在一旁。
“回来了？”
左卿点了点头，得寸进尺地握住了苏羽的手。
“阿羽在等我吗？”
他有些雀跃地问道。
苏羽怪异地看了他一眼，仿佛听见了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一样。
“废话，否则我待在这里干什么？”
左卿很是受用，嘴角都不受控制的勾起，喜悦一览无余。
苏羽眸光闪了闪，他突然嘎嘣嘎嘣将口中的棒棒糖咬碎咽下，棍子则扔到垃圾桶里。
他动作不停，直接抓着左卿的手把他按在了沙发靠背上，俯下身便吻了上去。
清甜的草莓味自苏羽口中传来，左卿十分顺从的将苏羽抱在自己怀里，抬着头接受着苏羽的亲吻。
一吻结束，左卿唇瓣泛着红，两人之间弥漫着一股极为浅淡却十分好闻的草莓香气。
苏羽低头看着左卿，突然又在他嘴唇上咬了一下。
“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好看？”
他轻轻开口。
左卿眨了眨眼睛，诚实的摇了摇头。
“他们不敢这么对我说话。”
苏羽了然的点了点头，随口说道。
“那就是没有咯。”
左卿“嗯”了一声，回答道。
“没有。”
苏羽眼里闪过一道晦涩不明的光，他嘴巴动了动，声音很低。
“你真好看。”
左卿瞳孔颤了颤，他微微抿唇，嘴巴上似乎还残留着草莓棒棒糖的甜味。
他一把拽过苏羽，在他惊讶的眼神中再次与他唇齿相交。
苏羽尝试着推了两下，却怎么也推不动，尝试未果后，他索性也就放弃了 ，专心享受起这个吻。
左卿蓝色的眸子在此时的苏羽眼中是那么鲜艳美丽，他微微眯起眼，将疑问暂且压下。
不知过了多久，两人才舍得分开。
苏羽抬手在他眼尾擦过，看着他清澈的眼眸，说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眼睛怎么变成蓝色了。”
左卿身体一顿，他狼狈地移开视线，一时之间有些不敢看苏羽。
他实际上比他想象中还要更对不起苏羽。
左卿的逃避被苏羽全部收入眼中，苏羽一愣，敏锐的察觉到不对劲。
他刻意压低语气，做出一副生气前兆的样子。
“说话。”
左卿发现，等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他没有自己想象中那么勇敢，他不敢告诉苏羽真相。
可他也知道，这种事不可能一直瞒着苏羽。
在苏羽略带逼迫的眼神中，左卿犹豫着将一切全盘托出，包括他的真实身份和之前所做的一切。
“……是我杀了你。”
苏羽愣愣的看着左卿，只觉得眼前的一切都是那么的不真实。
说实话，过了太久，他已经有些不记得以前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了。
但要他短时间内接受左卿的身份，他还是有些做不到。
“你……你也不是故意的。”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苍白的吐出一句不知道是在安慰左卿还是在安慰自己的话语。
也幸好他从小到大都是一个人，没有亲人，也没什么朋友，否则他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平静。
除了小瑞。
苏羽沉默了片刻，左卿是害死温天瑞的凶手。
他突然有些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左卿。
苏羽一言不发，只是低着头，半晌后，他直接转身离开了左卿身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徒留左卿一人在客厅。
他需要一点时间冷静一下。
左卿静静地看着苏羽离开，心脏处传来一阵阵酸麻，很不舒服。
他茫然地抬手摸了摸胸口，一股抑制不住的悲伤从心口流向他的四肢百骸。
这次的情绪是属于他自己的，没有任何外力因素影响。
左卿攥紧了心口处的衣服，眼尾控制不住地泛起红晕。
他好像有点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