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旎:o_O?
手腕间的温度一霎蹿升, 随之点燃的还有耳根到脸,她还被他牵着走,抬眼去看, 顶光顺着他鼻梁流转至下颌,他仍是一副斯文禁欲模样,反应无任何异常,但她总觉得自己听错了。
这是霍司臣会说出来的话吗?!
以前晚上去他房间谈工作都不给进门的人, 说起话来这样厉害?
江旎往回收了收手腕拉住他,察觉到她放慢步伐, 霍司臣转头:“怎么了?”
江旎几乎是把“故意”两个字摆明写在脸上:“你刚说什么?再说一遍。”
霍司臣抿了抿唇:“没听清就算了。”
江旎就是不走:“你再说一遍, 我听清了,但我就想确认一下。”
“不说。”霍司臣先一步往电梯走。
顽劣心起,江旎快步跟上去, 两人一起进电梯,进去后她也像那会上来时他问她问题一样,跟他对向而立, 眼神直视:“你还有两副面孔呢?以前不让我进房间的是谁?现在又是谁开口就说要上……”
最后一个关键字还没说出来, 霍司臣捏了捏她两颊, 嘴巴被捏成一个O, 她被手动闭麦。
她顿时瞪圆眼睛,伸出两只手同时去掰他的手指,场面看起来些许滑稽。
他笑了笑,松手反又把她双手钳住:“想吃什么?”
他们之间好像从来就有一种对于接触的自然而然。
他转移话题,江旎也就不再追问, 从他手里撤出来, 揉了揉自己脸,笑得狡黠:“吃什么都可以。”
她一这么笑, 霍司臣大概就知道下文。
江旎双眼亮晶晶地:“霍总这张脸就很下饭了,所以我根本不挑的。”
“……”果不其然,又是这一套。
电梯到了,一前一后出门,霍司臣淡淡笑着启唇:“收着点演,太浮夸了。”
江旎理直气壮,其实也是有意试探:“你不就喜欢我这样么?其实心里雀跃得不行。”
霍司臣:“……”
他确实对她无计可施。
每到这种把他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江旎都会瞬间膨胀,她霸道地挽住他胳膊,带了几分自己从前都嗤之以鼻的撒娇意味:“所以是不是,你说呀?”
“呀,霍总。”
远远地走来位高层,一声问候打断施法。
江旎立马抽回手,脑子里腾地燥起来,尴尬地把手背过身后。
霍司臣余光瞥她反应,不着痕迹地一笑,一脸自若跟高层打招呼,随即介绍他们认识,互相寒暄几句,对方很有眼力见地先走一步。
江旎淡淡一丝尴尬这才缓慢散去。
两人去了附近一家私房菜,有预留的独立包间,服务员引着他们进去。
上世纪南洋复古式的装修,在餐桌前对向而坐。
服务员上好水关上门出去,霍司臣幽幽提及刚才:“看见别人,你撤手倒快。”
江旎正色道:“我总体上还是一个矜持的人。”
“嗯。”霍司臣点点头,拿出手机翻出微信,掉了个个,长指一推,推到她面前,喝醉那晚的聊天记录就生动地呈现在她眼下。
她缓缓垂眸,看见微信已经是心头一颤,再看见自己发疯连串轰炸的那几句,当即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有这样当面公开处刑的?
尤其目光缓缓挪到最后两条时,江旎感觉自己像烧开的沸水壶。
界面上清晰明了的字眼,看过去脑海里只留着那俩字,还是不断重复的版本:老公老公老公……
江旎硬着头皮:“这只是个梗,你不知道吗?”
“在这行怎么能这么跟不上网速呢?”
霍司臣:“……”
但这样一复习,她才发现他的头像没有换,依旧是跨年那晚共创的雪人,心里蓦地一酸。
还有一句她现在已经看不见,po文海,棠废文更新都在南极生物群四贰二贰捂旧义死泣他删掉了心坠谷底的那两个字:[两清],也刻意不让那句发送失败的系统提示出现在她眼里。
他及时地拿回了手机,江旎随着他收回手的动作抬头,状似随意道:“其实就是因为发了那些尴尬的话,我才……删掉你的。”
霍司臣手中动作一顿。
江旎继续,难免有丝委屈:“但你也很过分,不许我定制衣服是你背后暗箱操作吧?”
他深深看她,大方承认:“是我。”
欠着点什么,总好过真的就此结束纠葛。
思绪流淌,江旎此刻和他想的都是,如同劫后余生的一种幸运。
如果真的就那样放开,生活自然照常继续,但以后总也不能再圆满,终究怀揣遗憾。
有些人就是这样,出现一天,胜过别人一年。
空气短暂沉默,江旎拿出手机点开微信,粲然一笑:“霍总,方便的话给个联系方式呗?”
霍司臣眼睫微动。
这样的话,一如他们初遇那晚的开场。
其实根本无需过问,只要发送就能加回,但她要一点仪式感,一份首肯。
江旎调侃着强调:“要你个人的。”
霍司臣微眯起眼:“自己想办法,总不见得连手机号也删了?”
江旎眼皮耷拉一瞬:“你还跟我拿乔?”
霍司臣笑起来:“现在是谁在接受考验?”
“嘁。”江旎轻嗤一声,边找号码边骂骂咧咧:“要是没那些事,现在还需要考验?我早就已经……”
霍司臣:“什么?”
江旎脱口而出,话说得飞快:“给你吃干抹净。”
“……”
没听到他回音,江旎抬头看他表情,“怎么了?不能接受我这话?你能说为什么我不可以?”
“……”
江旎打预防针:“以前我是带点演的成分,但现在不会了,本人饮食男女,俗人一个,小毛病小缺点一堆,我接受你的考验,但你也会受到这些攻击,要准备好哦。”
霍司臣抿一口茶:“确实问题一堆。”
江旎:“??”
他勾起唇角:“勉强接受吧。”
江旎撇撇嘴,手底下一通操作,把他重新加了回来,手指在他那一栏左滑,想加一个置顶,但总觉有道目光,抬眼他果然眉目带笑,就那样看着她的动作。
江旎上来一股劲儿,取消左滑,备注也还是原原本本的他大名;正好服务员敲门进来上菜,就此揭过。
*
下午工作结束已是四点多,江旎整理着材料,暗自纠结要不要继续请他去看个电影什么的,正要开口,外面秘书进来,说晚上有场应酬。
她略尴尬,摆弄手机,程念来了条消息,说她现在景市,今晚有个场合请她出去帮个忙。
江旎捏着手机坐在沙发上,神思涣散,秘书出去,霍司臣过来见她发呆,问:“你刚想说什么?”
算了,总归和程念聚少离多。
她抬头笑笑:“没事,那工作结束了我就先走了。”
霍司臣注视她片刻,“好。”
……
虽然正合她要去跟程念见面的心意,但还是免不了一点失落。
就“好”?好什么好!
江旎不甚满意地起身,带好东西出办公室,他也只说再见,没有任何一点表示。
她走了又忿忿折回来,对上霍司臣略带玩味的眼神。
他倚着办公桌,慢条斯理问:“还有事?”
江旎憋了半天,干巴巴一句:“应酬别喝太多。”
霍司臣好笑:“现在就开始管?”
呵?
她今天非给他留下点深刻印象不可。
江旎气昂昂地上前,走到他近前伸手掰他肩膀,视线里闪过他一瞬失神,简直令她无比快意。
但她点到为止,只是同他贴了贴额头,一只手滑下肩膀在他领口绕几圈:“提前跟你说晚安。”
她说完后撤,却无法全身而退,脖颈和后背都骤然受禁锢。
江旎抻大了眼,霍司臣看她表情,笑了笑:“是谁找你?”
她愣住,原来他看见她刚才收到消息了,才没说继续一起的话?
江旎勾唇,尾音略带上扬:“朋友。”
他现在听不得这个词,“哪个朋友?”
江旎笑出声:“你管得好宽呀霍总,这也是考验的一部分吗?”
她笑起来肩膀颤动,同样带动他,这个距离她的发丝偶尔扫过,他垂了垂眼,“当然。”
江旎还是如实说:“是程念,春节后难得再见一面,你又有应酬,所以我今天后面这些时间选她,不过分吧?”
霍司臣跟她对视数秒,松手:“也好,不能压榨太过。”
江旎从桎梏中退出,后退着,笑眼弯弯:“走了,记得跟我微信说晚安。”
霍司臣:“……看路。”
她步伐轻快,转身出了办公室。
出门那一刻有种奇怪的感觉,怎么会不在同一个空间的第一秒起,就开始有不舍的情绪?
她觉得自己现在腻歪至极,急需调理,于是加快脚步乘电梯离开。
霍司臣端着杯子缓步踱到窗边,纵然层高足够看浮云渺渺在眼,他也仍低头垂下视线,在遥远而渺茫的熙攘人群车流中,找寻那道身影。
隐约瞧见她开车离去,他抿一口水,转身,竟觉得办公室那样空。
活动助理进来送熨好的衣服,今晚应酬是一场酒会。
两名助理,各自拿一身衣服,一套是他的西服,另一件是原本为她准备的长裙。
助理看了眼办公室,再无他人,询问长裙放哪。
霍司臣淡然出声:“裙子挂去衣帽间吧。”
*
江旎回家先换衣服,一进门就见程念盘腿坐在沙发上抱着零食看喜剧片。
她脚步都一激灵:“你吓晕我了。”,说着关上门,脱了外套甩掉鞋。
程念:“不想住那冷冰冰的酒店,也不想自己在家,我需要一点烟火气,感谢你的密码共享。”
江旎趿拉着拖鞋走动来回,束起头发过来瘫在沙发上:“所以你找我帮什么忙?我特地抛下霍司臣来见你。”
程念咀嚼薯片的腮帮子顿时停住:“你说谁?!”
江旎咧嘴一笑,边说还边扭了扭肩膀:“霍司臣。”
程念惊掉下巴,倒吸一口凉气:“闷声发大财啊,你们还能搞在一起,他真的超爱。”
江旎:“……你这个用词??”
程念一把放下零食,擦了擦手凑过来:“之前你们闹掰,我几次试图安慰你,你也总恹恹的,我都不敢再提,加上前段时间我忙着,就没了下文。”,她狠狠撞了一下江旎:“细说过程!”
江旎事无巨细交代了,程念懊悔:“早知道今晚不找你了,让你去做大事。”
江旎:“来都来了,所以什么事?”
程念:“看中一混血小哥,家里时尚圈的,他今晚去MoNo的一个高级酒会,全是大佬,我难免有点社恐,所以找你陪我,帮忙助个攻,找经纪人搞了两张函,晚上开始。”
江旎二话不说答应,之前程念帮过她不少,况且像程念这种信手拈来的人,需要助攻那就是碰上硬茬儿了。
“那等什么?”江旎起身扯她:“做妆造了。”
程念来时自带了礼裙,江旎选了件某F的简约中长裙,不惹眼也不出错,叫了造型师上门,两人收拾完到傍晚,坐保姆车去酒会。
MoNo地处西郊,一整片的庄园,到门口下车出示邀请函再由统一接驳车带入,最终停在雕塑喷泉下,中世纪风格的别墅,江旎和程念下车,还没进去就已经能听到里面交响乐,偶见几张熟脸,打声招呼,到门口已得窥满室衣香鬓影。
正进门,程念已经眼尖地捕捉到里面那缕浅金发色,忙拍拍江旎:“看我,仪表端庄吗?牙齿洁白吗?妆容一丝不苟吗?”
江旎拍回去:“别紧张,放轻松,很完美。”
各拿了杯酒上前,程念一鼓作气去搭讪,江旎默默跟在附近。
程念拉她过去:“这是我朋友江旎。”,又跟江旎介绍:“这是夏衍。”
江旎浅笑着同对方握手。
程念对夏衍笑说:“上次你说你妈妈是法国人,巧了,我姐妹在那待过,可以法语交流哈哈哈。”
江旎揪了一把程念,保持嘴巴不动,咬牙切齿低声道:“脑子呢?重点是我吗?我交流个什么劲儿?”
程念:“带动一点思乡之情。”
这时候夏衍开口,中文语调有问题但表达不成大碍:“程小姐,您还认识哪位法国混血吗?我妈妈是西班牙人。”
江旎/程念:o_O!
江旎暗想,人都无法在自己是局内人时做到清醒,比如此刻缺根筋的程念。
但说起这个,她恍然就想起第一次跟霍司臣开那个网红经济会,他故意整治她,让她翻译西语。
那时哪里能想到有现在,突然觉得自己还挺牛,打不死的小强似地,攻下了他,虽然现在还不能算落定。
思绪被门口方向一阵哗然搅扰,江旎扭头看,在场不少有头有脸的人都堆笑过去,像迎接什么人。
谁啊?派头比霍司臣还大?
她正想看清,好死不死,程念拽她一把,又对夏衍笑道:“我朋友也会西语的,她会好多种语言。”
江旎:“……”
夏衍双眼放光:“这样吗?您都会什么?我很久没听过西语了。”
江旎觉得自己像极了被家长拉到中间表演节目的小孩,她犹豫半天,憋出一个单词:“D…Despacito?”
“……”夏衍礼貌而不失尴尬地笑笑,看了眼出口处,放下酒杯:“不好意思,我今晚要等的霍总到了,我得先走了。”
江旎眉头痉跳:“谁?”
她跟着转身,视线逡巡一圈,果然看到了霍司臣,刚才进来的还真是他。
江旎见程念失落眼神,于心不忍,上前叫住夏衍:“夏先生找霍总有什么事?”
夏衍:“有个品牌项目需要和他谈谈。”,他又看了眼,“貌似他没有时间给我,得去争取。”
江旎一把拉过程念,保证道:“我帮你争取,但是我朋友刚失恋不久,很需要安慰,夏先生能否也帮我这个忙?时间换时间。”
程念眼中瞬间放亮,心说江旎什么时候这样上道?
夏衍也惊喜道:“可以吗?”
江旎:“相信我。”
说完把程念交给夏衍,自己往那边去。
随着走近,看见霍司臣今晚穿平驳领深色西服,领带熨帖,难得地坠了领带夹,格外显他矜贵,他旁边站着某戏剧艺术大家,两人正谈论着什么,随后轻轻碰杯,霍司臣勾唇浅笑。
她快要走到,正好旁边的人离去,江旎加快脚步,转眼见又有人去搭讪敬酒,这回是女士。
江旎只能先端一杯,踩着高跟鞋缓缓踱到附近,抿了口酒,抚着嗓子故意咳一声。
然后撩眼瞄他,他并未看过来,但唇角笑意渐深。
旁边过来个穿着略张扬的男人,从就近的侍应生托盘上拿起一杯酒,她隐约记得是谁家小开,还没想起名字,这人就上前同她搭讪:“江小姐。”,说话间还碰了一下她的杯。
江旎记不起,只能笑笑:“你好,怎么称呼?”
“许泠,OJ传媒。”
“许公子。”她弯唇。
许泠:“上次见你还是在年中的一次盛典,当时要联系方式你没给。”
江旎正想应付两句,听见霍司臣那边一道女声邀请:“霍总,今晚能请您跳支舞吗?”
同一时间许泠也听到了,向她发起邀请:“江小姐,不知您今晚……”
“她不方便。”霍司臣对他那里的女士道声不好意思,不疾不徐走过来,显然一副喧宾夺主做派。
任谁也能看明白这情形,许泠干笑两下,端着酒走了。
就剩他们,霍司臣看了江旎片刻。
她今晚穿一身哑光丝绒质地的修身裙,肩颈流畅,裙长刚到膝盖以下,整个人透着明艳,是有攻击性的美感,一眼就足够占据视觉。
江旎感受到他的目光,挺了挺脖子:“好巧啊,又碰到了。”
他似笑非笑,谁想到扔下他陪朋友,兜了一圈陪到同一个酒会上。
江旎见他不说话,故作骄矜:“怎么?好看得话都说不出了?”
霍司臣低眸一笑:“以前不知道,江小姐这样左右逢源。”
江旎又走近了点,低声温语:“我也不晓得,你还会跳舞呐?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霍司臣眸光远掠:“本来不会,次数多了,就会了。”
明晃晃的挑衅。
江旎齿缝里挤出来几个字:“是吗?那么能跳怎么不去魔力麦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