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历史军事>长生两千年,开局穿越到东汉末年>第124章 乐九走了,我也走了

迷迷糊糊半睡不醒之间。

我感觉有什么黏糊糊又湿润的东西,在我的脸上来回的蹭,弄得感觉整个脸都是湿湿的。

我猜想自己可能是,被某个百姓救回了家里,现在人家家里的女娃儿,正在帮我擦脸呢。我害怕打破这片美好,也担心现在突然醒来,会吓坏害羞的小姑娘,就干脆一直躺着不动,让她帮我擦脸。

而且我现在只感觉浑身无力,而且浑身上下都很难受,各种肌肉都异常的酸痛,我也确实不想这样爬起来,一直躺着或许更舒服一点。

但这姑娘怎么会一直用,这么粗糙的毛巾来帮我擦脸呢?而且这毛巾怎么一直湿湿的,擦得脸上黏黏糊糊的。

卧槽,这踏马分明是什么东西的舌头,不会是狼吧?

我努力的睁开,这死沉死沉的眼皮。

入眼而来的,就是一条粉色的大舌头,我赶紧把眼睛闭上,我艰难的抬手,揉了揉眼睛,把眼睛上的口水抹掉。

然后用手推开那个,一直在舔舐我的黑大脑袋,努力眨巴眨巴眼睛。把这双半醒半睡,还在打架的眼皮,奋力睁开。

长吁一口,至少是黑风,不是野狼大虫啥的。

黑风的大舌头又来了,我用手拍了拍黑风的大脑袋,她却一直在旁边打马鼻,还时不时嘶鸣一声。

我看着这阴郁的,被朵朵厚重浅灰云覆盖,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浅蓝的天。默默地躺在地上良久,才渐渐缓过来了一些。

身体虽然还是浑身酸痛的难受,但大脑总算是开机了。

可大脑一开机,眼前的画面又变成了,那尸山血海,满地碎肉,四处火光,厮杀呐喊的战争场面,看着就让人胃里一阵翻腾。

我拼命的摇晃着脑袋,似乎仅靠这样,就能把这些,该死的画面,甩出去一般。

结果脑袋更加昏沉了,甚至连耳边,也好似听到了,无数士卒在喊我将军,让我带他们逃离这片火海;也有无数的士卒,有些我认识那个声音,有些我没有听过的声音,都在对我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们?他们也有家人,他们也想回家!

眼前那些惨烈的画面,也随着这些士卒的质问,又将我拉进了那该死的战场。

无数的士卒,身体残缺不全,脸上也是五官都血肉模糊;有的甚至全身都是水泡,脸上如同被烤熟的烂肉。光看着他们就让我心惊胆战,可他们都在质问我,为什么不带他们回家?他们要回家!要回朱家庄,要回青山沟,要回李家寨,要回梨枣村,要回……还有无数士卒,一个劲的质问我,为什么要杀掉他们?为什么连自己人都杀?我不是他们最好的最敬爱的大鱼统领吗?为什么我要这样对他们?

“啊!”

“对不起!”

“啊!”

……

我抱着自己的脑袋,嘴里拼命的嘶吼,拼命的呐喊。

我在这田野里,这泥土上,拼命的滚来滚去。

我又成了一个疯子!

我喊着喊着,眼泪鼻涕就都出来了,我真的做了那样的事儿。我将无数忠诚与我们,我将无数庄中族老托付给我的子弟,就这样残忍的将他们杀死,就这样无情的将他们抛弃。

我的天呐!我到底做了什么!

对不起,我可爱的勇士们……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努力的平复了喘息,也平复了内心的愧疚与痛苦。

可脑子里,仍然会时不时冒出,那些惨烈的画面。我没有办法控制自己的大脑,我只能每次见到那些士卒,都跟他们说,我会为他们报仇,我会去带他们的灵魂回家。

可是那些被我们自己人,为了突围出去,在黑夜混战中,被我们残忍杀死的士卒。这些人的质问,这些人的怨恨,这些人的仇,我又该怎么办?我没办法回答他们,也没办法回答自己。

我不明白,自己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一个冷血无情的人;一个为了更大利益,就可以轻易抛弃,甚至转手就葬送,甚至自己亲手杀害,自己兄弟自己同伴的人;我不明白,这样做,到底是为了什么?我真的想不通。

我怎么就,变成这样的人了?

我的大脑任然是异常的混乱,我闭上眼睛,我睁开眼睛,都无济于事。

我像个傻子一样,拿起一块地上刚犁出来的大块泥巴,就用力往自己脑袋上砸,一下,两下,三下……

把泥巴砸碎了,我也好像不会再去想别的事儿了,可是我刚扶着黑风的腿爬起来,准备去找乐九,眼前又是一黑,我又无力的瘫倒在了田地里。

当我再次醒来时,脑子里还是会冒出那些画面,当我都只能无言以对置之不理。

我努力的爬起来,看着这仍然灰蒙蒙的天,我似乎已经死了。

黑风正在路边,想去啃食路边新出的绿芽,可她却没办吃到,因为绑着缰绳的笼头马嚼子,把她的下颚给堵住了。

我赶紧跑过过去,给她解开笼头,让她赶紧吃饭。这时我才发现,黑风的嘴唇边,都挂满了白色的泡沫。我一点一点的用干净一些,却任然带着血迹的衣袖,给黑风擦干净嘴边和鼻子上的白沫。轻轻的拍了拍黑风的脑袋,才又看到,黑风黑色的眼角,已经挂满了泪痕和眼屎,我又翻出衣袖的另一面,给她擦的干干净净,才让她在路边低头吃饭。

我开始四处回望,寻找着乐九的身影。

只见乐九一动不动的趴在另一边的田地里,浑身的衣服都染上了浓厚的鲜血,有的血都已经发黑了。

我赶紧跑过去,想将他扶起。

可我怀里躺着的他,却是那样冰凉的。

我翻出来自己皮袄的另一面,用还没沾染泥巴却已经染血,变得粉红的羊皮袍子。将乐九脸上的血迹和污泥,一点一点小心翼翼的擦干净。

他的面色已经苍白,他的腹部已经是一片暗红。

我拼命的呼唤着他的代号——乐九,还有他的名字——姜小酒,可他还是那样冷漠的看着我,就是不愿意回应我。

为什么?

其实,我知道,因为我,杀害自己的兄弟,伤了他的心。

我将沾满泥巴的手,在腿上身上的羊皮袄子上,摸了个干净。

然后用手,默默的拂过乐九苍白的脸,对着他说,我会给他报仇,也会给那些失去的兄弟一个交代。

乐九的眼睛终于闭上了,或许永远也不会再睁开了!

乐九的衣服,都浸染了黑红的血液,我将乐九抱起,抗在肩膀上,想用黑风驮着他回家。

乐九衣服上皮甲上,都不断的有暗红色的血液溢流出来,滴落在这片田地里,化成了今年最肥美的甘露。

我的羊皮袄子,也早已染上了鲜血,粉红色的羊皮袄子上,又裹满了泥巴。

现在泥巴又混合着腥臭的黑血,在袄子上,变成了黑红的泥浆。

我将乐九扛到黑风旁边,才发现黑风已经是一瘸一拐的走路了。

我将乐九放在路边安置好,蹲下来查看黑风的情况。

黑风的左前腿膝盖上,已经破皮擦烂了,我她摸了摸她的腿,幸好骨头没问题。应该是昨晚力竭摔跤后,倒地擦伤的,又或者是,快速奔跑的时候,绊到了什么东西,然后踢伤了膝盖这里。

我掏出怀里的水囊,随便摸了一下自己的怀里,幸好,那剩下的一个金饼和一贯五铢钱都还在。

我将水囊里的水,喝了一口后,又喂给黑风喝了一点,然后将剩余的水,给黑风冲洗了一下伤口。黑风被疼的,一直在嘶鸣,却硬是四只腿,都没有动弹一下。我把自己的亵衣,用牙齿咬出一个口子,撕下来一块,给黑风膝盖上,一圈一圈的包扎好。

我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一个半死不活的人,我始终沉浸在战争场面和失去乐九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看着还在吃饭都黑风,我却顺手扒拉了一块,粘在身上的泥巴,默默的塞进了自己的嘴里,就像吃一大块巧克力一样,使劲的嚼碎,然后咽下去。

我的脑子里,却开始回忆和乐九的一切过往。

我记得第一次认识他的时候,他被我们赶到雪地里,瑟瑟发抖,却不敢言语。

后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将他留了下来,可能是因为他真的很听话吧!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也不敢多说多问。

再到后来,我知道了他的名字叫小酒,却不知道他姓什么。

后来我们到了曹庄,他开始变得活泼起来,平日里也会和大家一起嬉戏打闹,无意之中,我才知道他原来姓姜。

他的父母很早就饿死了,妹妹连名字都没有就跟着饿死了。他的哥哥姜大酒,姜粟酒,姜茶汤,也都在后来逃荒逃难的路上,各自走散了。他没办法,为了活命,只能跟着后来遇到的黄巾贼,走在一起。可是,造成他这个,今年还没有20岁的小伙子,饿死了父母,走散了兄弟的,却正是这些该死的黄巾贼寇土匪。

后来穆勒每次上课,乐九是最好学的,因为乐九不认识字,穆勒教他们写字认字,乐九是学的最用功的。每次在院子后面的菜地里,乐九都会要面子的躲着我们练字,我们也一直当做没有发现他这个秘密,只是我后来发现,他的隶书已经写的比我漂亮了。

或许,乐九越大的希望,就是找回他最亲爱的大哥,姜茶汤了吧!

乐九曾经说过,他是南阳人,可他的家具体在哪,他又说不出来,只说是在一个叫老桑里的地方。

我肩膀上扛着乐九,另一只手牵着,一瘸一拐的黑风。

我们就这样走在,去往管城刘庄的路上。

我已经没有了大脑,我忘记了时间,也忘记了饥饿;我也感受不到除了冰凉和麻木,以外的任何感受;我也已经没有了,自己的那颗心。

我一步一步,迈着沉重的脚步,失魂落魄的走着,宛若一个活死人,一具行尸走肉。

我的灵魂或许是,被那些索命的士卒勾走了,勾到了地狱里,去接受他们的审判。又或者是跟着乐九去了老桑里,去了遥远的地方,去了只有好人才能去的天国。

我的灵魂,被地狱里的那些恶鬼,和天国里的乐九,来回的拉扯着,他们似乎都需要我,最后我被撕扯着,被近乎要撕烂一样,变得扭曲,变得狰狞,变得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