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7.
我爸愣了片刻听见程衍叫了声爸,忙伸手接过他递的礼品让他进屋。
程衍进屋前踌躇片刻,见我没开口阻拦,他顺手关上客厅大门。我妈将水壶放在插座上前回头看我,我扭头装没看见我爸和程衍的小动作。
“恩玉在炸油饺,他妈包的韭菜鸡蛋馅。”
我爸脸上掩饰不住的高兴,他很满意程衍,从很久以前就能看出来。
程衍知道我妈对他的态度,接过我妈递给他热水时有些小心翼翼。
“小程什么时候回国的?”
“圣诞回国处理点公司的事情。”
我关掉燃气灶和天然气管,端着刚炸好的饺子走出厨房,抬起手肘摁灭了厨房的灯,往客厅走时脚步有些虚软。
将盘子放在茶几上,程衍还抱着才脱下的大衣,他看我妈时眼神还有点虚,但是落在我身上时却是坚定不移。
“你怎么来的?”
我拿起遥控板将正在唱红歌的电视声音调大一点,背景越热闹显得这一刻我们有多安静。程衍指尖磨蹭大衣领口,似乎没料到我会主动跟他说话,握拳一瞬又松开,视线挪向方才出锅的油饺上。
“开车来的。”
我妈拿出茶叶重新给程衍倒了一杯热水化解他的不自在,我爸倒是偏心的像程衍是他儿子似的,吆喝着让程衍明天陪他一起去新开的小高尔夫球场打球,说他前天跟领导一起去不会打,可丢人了。
“刚好五楼空出来要精装室内高尔夫球场。给爸办张终身会员卡,没事就去转转,我这里聘请的都是专业的教练,到时候爸帮我带点领导干部过来打打球,帮我打打名气。”
我被程衍的圆滑震惊,他深知我爸想占他便宜但是又不想面子上过不去的性格,一边给我爸好处,一边又给我爸台阶下。
这狗贼。
“包爸身上,直接把你家名气打响。”我爸就差昂头用鼻孔说话了,整天吹牛逼。
程衍因为有我爸给他底气,再跟我妈说话时眼底的那丝心虚已然藏起,坦率利落地回我妈的话。
“我妈明年回国,可能就是恩玉毕业那阵子回国,五六月份吧。”
“小程,你像你妈多一些吧?”
我爸喝了一口茶把话茬接过去,问了每年都在问的话,就好像鱼的记忆只有七秒一样,乐此不疲地问。
“五官像我妈多一点,轮廓像我爸。”
“你爸妈是做什么的?”
我爸往年只是问程衍更像谁,但从没问过程衍父母是干什么的。这问题一抛出,我妈的眉头微微皱起,脚尖轻轻踢了下我爸的拖鞋。
很小心的动作,我全部看在眼里。我爸那点小心思,谁看不出来。
程衍低头组织语言,余光瞥了我一下,再抬头时已经组织好了。
“我爸也是个普通商人,我妈是大学俄语教师。”
“那挺好啊,算半个书香世家了。你家里还有其他长辈吗?”
“有爷爷,爷爷是个小领导。”
我爸眼前一亮,看得出他现在不仅仅是从头到脚满意程衍了,还满意程衍的家世背景。
我要是跟他说程衍爸爸是军队领导,他不得今晚就摁着我头让我俩结婚。
358.
我妈踢了下我爸的拖鞋,他才收敛许多。
恰好这时刘叔来了,原本是两老头唠唠嗑,结果发展成我爸变相吹程衍。
我妈看他们三人聊得热火,端出瓜子和水果放在茶几上,回头眼神示意我跟她一起回房间。
后院谁家小子还在偷摸点炮竹,“劈里啪啦”声响的同时烟花照亮了大片天空,小区小孩冒着寒风在楼下叽哇喊叫,好不热闹。
我妈拉上房间窗帘,室内暖气片烧得很热。待我坐下以后,她掩上房门大有一副要和我彻夜长谈的架势。
“程衍怎么来了,他跟你说了吗?”
我摇摇头,表示我也不知道程衍为什么会来。
我妈低头削了个苹果递给我,我咬一口对上她的眼睛,莫名觉得心虚。
“你告诉妈妈,你到底怎么想的?你爸都要快进到瞧亲了,再过几天生辰八字都得用红纸写好算良辰吉日了,你不着急吗?”
“我不知道,我现在也很混乱,妈。”
我放下咬了一口的苹果,无措地抠着指甲。
“他出国前我铁了心跟他分手,这半年我俩都没联系过。但是我总是会忍不住大事小事想起他,他今天来,实际上我心里除了觉得意外,还有点高兴。但是真要我和他结婚,我办不到。”
“因为什么?”
“他性情不稳定,我做事你也知道,一向爱胡来。程衍喜欢忍着,忍到再也忍不住了爆发。”
我妈拿起我吃了一口的苹果将它削成一块一块的,放进一次性的蛋糕盘里让我用塑料小叉子插着吃。
“他打过你吗?”
“......”
这个问题让我不知道该怎么界定“打”,他拿皮带抽过我那里,气到极致了还掐我脖子。仔细想想,他体内留存着暴力因子,不是什么好男人。
“打过。”我妈见我犹疑,明确地回答了她自己提出的问题。
“算吧,不过是因为我和其他人发生关系被他逮住了。”
“......”
这下换做我妈沉默,她双手抱着冒热气的茶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了。她和我爸虽然经常小吵小闹,但还是很恩爱的。
估计怎么也想不到为什么会教育出私生混乱的我。
我可以跟她从头到尾解释清楚,但我不想。不是担心她说我傻,而是担心她会难过,难过后悔最初坚定地送我去这所大学,她总是爱从自身找问题。
“其他人,”她重复一遍我说的话后叹了一口气,“这么发展,你俩也不可能过安宁日子。要你专一,你也做不到......”
我心虚插了一小块苹果假装吃东西,闭口不谈专一的事情。
等了片刻,我妈见我一直不回应她,只好喝一口热茶。
“你打算怎么办?你爸这边我给他做做思想工作。”
“我打算毕业就跟他们所有人都断开联系,独处。”
见她松口,我这才有勇气说出我未来的规划。
“那你以后不回小县城了?你买的房子不还在A市?我记得程衍说他家就在A市吧。你能断得清吗?就算你断得清A市能断得开小县城吗?恩玉,你会不会想得太简单了。你这几个男朋友真的会让你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