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孟流景,四时平安>第65章 回程

  魏清舟不喜欢——她有想过孟流景会不会因为这次的事对她有一点点的转变,她能接受孟流景因此补偿她,更加偏袒她,但不能接受孟流景觉得抱歉。

  抱歉是任何人,任何关系都可以存在的,没有任何情感上的差别。

  “你……”魏清舟一时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她干脆别过脸,“如果你心里想的只有这个,那你可以不用来,我没有非要听到这句话。 ”

  孟流景愣住,削到一半的苹果有点难以继续,她问:“那你为什么突然护住我呢?我身体素质比你好,我也比你更扛……”

  “因为在我心里你比我自己更重要,这话我在那就已经说过了,是你不够确定吗?”魏清舟气恼地打断她,“那不是我的主观反应,而是我下意识就要去做,我的心里认为你重要,我的身体认为你最重要,所以不等我脑子反应任何它自己就要保护你!”

  魏清舟说了一大串,魏清舟生气了。

  孟流景默默消化着这些话,她能看到窗户上反射的魏清舟的轮廓,似乎连头发丝都是生气的。

  那些话的每一个字符,一笔一划都变成易燃的木柴,把她心里不清不楚的蛛丝烧光后让她明悟,又把她的脸烧红。

  “我没有只想道歉。”孟流景理亏,声音也放低,“我还打定主意要补偿你,但是那些其他的……我说不出口。”

  魏清舟情绪好转,但她依旧端着,不回头。

  孟流景轻轻叹气:“我挺高兴的,但是我又心疼,你说你小身板儿,多疼啊。”

  确实疼,魏清舟肯定,看窗户上的倒影,那个小狗马上就要缩进椅子下边儿了,便给她丢出一个台阶:

  “那你想的是怎么补偿?”

  孟流景马上积极起来:“你说!只要你要,我有的我都能给你!”

  魏清舟的理智撕扯着拉住马上就顺着牙缝也要钻出来的欲望,抗衡良久,她闭上眼睛消化自己的疯,只表露一层。

  “那以后,无关你底线的事,都听我的。”

  孟流景毫不犹豫:“好!”

  魏清舟情绪缓和,转过视线望向她:“万一我让你做不喜欢的事呢?”

  孟流景继续削苹果皮:“你不是降落石头的人,你是帮我挡住石头的人。”

  一句话,应景又完全解答了她的心思,魏清舟品味着,视线里忽然出现一只苹果。孟流景撇着嘴看她:“凶什么呀,还挺不好哄的,快吃吧!”

  魏清舟忍不住了,终归是低着头笑出声——原来小狗也有脾气,脾气在于主人受了伤,主人凶了她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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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周后,魏清舟总算出了院,她的朋友们带着鲜花来接她,把她簇拥在中间。

  几人开车去王鹦家准备接上母女俩去城里的宾馆住。

  刚一进村,就看见一辆警车从村委会的院子里开出来,旁边围着妇女们,对着车上的人不住地哭泣谩骂,

  孟流景颇感意外,到了王鹦家打听过才知道,原来是其中有几个人的男人打工回来,知道了这件事,并未责怪女人们,反而主动要求报警,不然日后再出去打工他们哪能放心?

  受了委屈的女人们可怜,她们害怕自己因为这个失去一切,和有可能失去的东西相比,觉得这点委屈便再也算不得什么,所以她们也可悲。

  山上的骷髅被警察找到了,山洞也被封了。里边的所有骨头拼接起来后,还多出来两根半截的,成年男性的脚趾。

  而那两具拼好的骨架里边,有一具是六指。

  这村里,六指的成年男性,还没有见到尸身的人,只有王鹦的男人。

  几人到王鹦家的时候,她已经从警察局回来,满面哀伤,神情呆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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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不算曲折。

  村长年轻的时候也是一个血气方刚的小伙子,但一朝天灾,他变成孑然一身,凭着母亲临死前的嘱咐来这儿找舅舅。

  舅舅知道他机灵,人长得也精神,有心把女儿嫁给他,让他接替自己的工作。

  但意外在于,有一次牵驴,被驴踢了下体,虽然去医院看过了,但还是有影响。导致结了婚以后,妻子对他的无能愈发不满,最终和本村的另一个男人私通。

  两人瞒天过海,背着村长多次幽会,但纸包不住火,有一天无意间被王鹦的男人撞破了。

  面对两人的哀求,王鹦丈夫没有把这件事告诉自己的好友,但心里却满怀愧疚。

  后来政府批下来项目,开放后山的山洞作为景点参观,得到这一消息的村长激动得提前下班和妻子分享喜讯,却目睹了妻子的不忠。

  他失望,绝望,但他心思深沉,懂得隐忍。

  他装作对这件事一无所知,但每晚却坚持会和妻子通房,用各种手段施暴,发泄自己的不满。

  直到有一天,妻子忍无可忍,和他大吵一架,细数这么多年来的不被满足。

  村长的自尊被扔在地上,和路上的污泥一起流进臭水沟里。

  他动了杀心,把情夫约到后山。情夫猜到他的意图,和他带了一样的念头——杀了他,没人能阻碍我们。

  但他半路上却遇到正在找村长的王鹦丈夫,想着如果打不过这还能有一个拉架的人这个念头,他痛快带着王鹦丈夫一同上山。

  后来,两人就这件事发生争吵,王鹦丈夫劝谁都劝不住,只能眼睁睁看着两人争执之间,情夫被村长杀掉,最后也被灭了口。

  而村长的两根小脚趾也在争斗过程中被砍掉了。

  事后,他喘着粗气把两人的尸体拖进最近的洞里,心慌意乱地跑回家,打算以后再来掩埋。

  不曾想回家之后,妻子发现他的血衣,惊恐之下意欲报警,最后同样被他灭口。

  老村长已经过世,他以妻子生病不治为由,草草埋了。

  他原本打算第二天就去掩埋尸体,但当夜就下起了大雨,后山土质松软的洞统统被冲垮,引发一场规模较小的泥石流。

  日后再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个洞的入口了,他也当做是老天爷帮自己掩盖秘密,对外也可以说成那两个男人都是死于泥石流。

  后来他因为脚趾的缘故,借口妻子去世内心悲痛,工作交给会计,自己则整日躺在家里,夜晚兴起时便在村里兴风作浪。

  钉鞋可以完全弥补他缺失的部分灵敏,等到招商引资那天,他故意弄伤脚,把责任推到当时愤怒的妇女身上,平时就装作腿脚不灵便的样子,完美地掩人耳目。

  一朝真相大白,往事尽数被揭开,三个家庭因为村长的怨怼变得支离破碎,大半个村的女人都遭受了无妄之灾。

  这么多年的隐忍和黑暗,总算重见光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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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鉴于这次的事非同寻常,梁祁鼎主动宣布结束原本计划两个月的野游,明天就启程回鹤城。

  王鹦打定主意带着女儿离开这儿,当天下午就联系了买家把牲畜全都卖了,又把房子长期租给城里一个租仓库的人,一切都收拾好,只等女儿高考结束,便两人去鹤城给孟流景打工。

  几个年轻人也帮忙一起收拾,最后牛羊都卖完了,还剩两个小家伙儿没办法处理。

  不知道哪个野猫留下两个幼崽,要不是收拾东西,还不一定能发现。

  两只小猫已经能吃东西了,都是橘猫,毛色倒是漂亮,就是太瘦了。王鹦给它们喂了一点面条汤,两个小家伙守着碟子吃的满脸都是。

  魏清舟看得怜惜,主动蹲下身去戳其中一只的头,小猫很给面子地蹭她的手,然后又去疯狂喝汤。

  毛茸茸的,真软和。

  她正这么想,孟流景蹲下来:“想要?”

  魏清舟想了想,摇摇头:“带回去太麻烦了,而且会把你家里弄乱。”

  孟流景就见不得她这顾虑重重的样儿,偏头问她:“你觉得我会在乎这些吗?”

  魏清舟想了几秒问:“那你在乎什么?”

  孟流景:“我在乎你想要,我就可以把它们带回去,这算是你舍身救我的小奖励之一吧!”

  她说完就起身去找王鹦要纸箱,又在里头铺了点棉絮,贴心和细致体现在一举一动里。

  魏清舟含笑望着她,视线随着她的一颦一蹙,满足极了。

  出发的时候,因为租院子的人要明天才能来,王鹦母女只能自己再租车进城。

  她们送出很远的距离,孟流景给她们留好了城里酒店的地址和预约凭证,又留了自己的号码,保证她能联系到,才放心启程。

  车上,两只小猫在纸箱里呼呼大睡,抱着纸箱的孟流景也靠着车窗呼呼大睡,显现出莫名的和谐。

  魏清舟专注地看着她,眼里再无其他。

  行至半路,孟流景睡醒一觉再睁眼的时候,魏清舟也睡着了。

  只不过她睡得很不舒服,脑袋放在靠枕上,随着车子的左右摆动不停的晃,

  孟流景心软,把魏清舟小心地挪到自己肩上,过了一会儿,又把人放倒在自己腿上,然后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逗小猫。

  两个小家伙很有活力,孟流景一边和它们玩儿,一边想着取名字。

  她没养过小动物,一时间还不知道叫什么好。

  想了一阵无果,她放弃这个念头,和同样无聊的裴容辙白岁安三排,几个人都戴着耳机安安静静,没有吵醒魏清舟。

  晚上,一行人总算是顺利抵达鹤城,天色漆黑,到了各回各家的分别时刻。

  梁祁鼎笑道:“虽然咱们这次出去没有什么太好的回忆,但也算收获颇多,谢谢你们各位的赞助,希望下次还能一起出去玩。”

  仅一个月也发生不少事,裴容辙看着在白岁安身边小声说话的林荨喃,头一次有一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刘旭何笑眯眯撞他一下:“怎么,怕回学校了没机会啊?”

  裴容辙这时候脸皮儿薄了,不愿承认:“没有,我都听不明白你说的是啥。”

  另一边余蔚也对方孜嵘恋恋不舍:“方学弟,交换一下联系方式吧,这样以后方便……”

  方孜嵘不等她话说完,便径直看向孟流景:“孟流景,为什么你还不通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