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自世界之外的……
一张cg录入飞鸟川颂的存档, 面板向他发出一声提示音。
但飞鸟川颂此时却没心情去管这个。
倒不是突然打出结局震惊到了他——虽然他确实为此有点震惊，但令他无暇思考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这个游戏, 它是含有meta元素的吗？
所谓游戏的meta元素, 就是指游戏中的角色会做出超出游戏本身的行为，甚至意识到自己是个游戏中的角色, 而对面的则是操纵主角的玩家。
含有这种设定的游戏，就叫做含有meta元素。
通常来说, 含有这种元素的游戏都会在不经意之间吓玩家一跳。
飞鸟川颂现在就是如此。
他假装毫无察觉地疑惑反问：“离开？我没这么说过吧。你会得出这个结论, 是因为我的妹妹吗？还是说……”
飞鸟川颂托着下巴, 做出一副揣摩的样子，看似是在猜测迪卢克得出这个结论的原因，实际上是在试探。
面对他的试探，迪卢克却并没有露出什么特别的神色。
就好像刚才那句宛如深情告白一样的话不是他说的一般，他神色淡淡地转过头去, 看向乐队已经出场的舞台：“这件事与我们所要调查的案件无关, 先在这里等一等吧，看体育馆和公寓两边, 到底是哪一边先有鱼上钩。”
这还用说吗？自然会是公寓那边。
飞鸟川颂理所当然地想到。
迪卢克的打算既然已经被他知道了，那他当然就不可能再在这里坐得住。
虽然尹颂暂时被限制在这里无法去公寓查看情况，但他可是还有另一个身份的。
已经回到了深渊的尹歌在高高的王座上睁开眼睛, 招来渊魔们开始一项项地布置任务。
接下来的这段时间很关键, 迪卢克想要收网抓大鱼, 他飞鸟川颂自然也有打算。
说到头来, 凶杀案的凶手其实到底是谁, 抓不抓得到与他也没有太大的关系。
作为一个玩家, 飞鸟川颂更关心的自然是自己的任务。
剩下两个机械装置的位置早就已经确定, 趁着迪卢克与幕后黑手那边的势力斗法之际，这就是他解决掉剩下两个装置的最好时机。
毕竟最后那个有极大可能是在市中心纠察组总部的机械装置，怎么想都不可能像前两个一样，除了黑泥状怪物之外别无危险，按照正常的流程来走的话，哪里必然会有一场艰难的boss战。
但是如果趁着这个机会去解决掉那边的机械装置的话，除了要应付纠察组总部原本的人手之外，有极大的可能可以躲开最后的boss战，这样任务完成的速度就会相当可观。
飞鸟川颂没有理由不去利用这个天时地利人和的大好时机。
至于正面战斗能力较弱的深渊公主本体，恰好就可以隐藏在公寓，亲眼去看一看那边钓上来的大鱼到底是什么人。
飞鸟川颂心里的小算盘打得噼啪直响。
事实也证明，他选择的这个时机的确是极好的。
就在体育馆中观众席上坐着的迪卢克收到手机里达达利亚传来的消息时，远在103号公寓的尹歌，也在同一时间见到了出现在那里的愚人众执行官。
不出所料，是第九席，富人潘塔罗涅。
“哦，原来是我们的末席啊。怎么会这么巧，你也是出来散步的吗？”
深蓝色头发的富人笑眯眯的，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只在手套和袖子间露出一小截肌肤，看起来一点也不像是出来散步的装束。
达达利亚从藏身的公寓暗处走出来，神色沉凝：“果然是你，潘塔罗涅。你来这里就是为了地下的那个发动机吗？”
“发动机？那是什么，怎么会有人蠢到在地底安装发动机，还是在这样不起眼的一栋小小公寓。”
潘塔罗涅依然笑眯眯，说话的语气就好像他真的对达达利亚所说的事情一无所知一样。
但这话又同时透露出另一个信息。
“地下的发动机不是你安的？”
橘发蓝眼的青年目光一凝。
“我安的？”
潘塔罗涅做出十分虚假的惊讶表情，“是什么让你对我产生了这样的误解，我向来只对金融感兴趣。无论是机械，还是地底建筑，都不在我的兴趣范围内。”
他好像十分真诚地说着这些，然而话到此处，却忽然又是一笑：“还是说你怀疑我背叛了愚人众，从女皇陛下那里拿到了审判我的权力？”
怀疑当然是真的，但女皇陛下的审判许可，毫无疑问，也是没有的。
这是赤果果的威胁。
达达利亚咬牙：“即使我没有女皇陛下的许可，就凭手上的这些证据，也足够我确信你是个叛徒！”
“仅仅是你确信可是不够的，我们的末席。”
潘塔罗涅确认了达达利亚这边的手牌，不由交叉双手，露出了胜券在握的微笑，“更何况，凭你的席次，你并不足以战胜我，更不足以在我想要做一件事的时候，拦在我的面前阻止我。”
富人取下他从出现起就一直戴在手上的手套，在他的指间，似乎有什么东西光芒一闪。
达达利亚立刻做出应对，瞬身向旁边的空地一闪。
在他原本站着的位置，一颗巨大的冰棱正直直地竖立在那里，散发着逼人的寒气。
是冰元素的邪眼。
在暗处看完两人这一番交锋的尹歌微微颔首，终于确认了愚人众第九席潘塔罗涅的元素力。
冰元素的邪眼加上他之前那些模糊不清的话，还有这个特殊的地点，这下他们要查的案件，潘塔罗涅即便不是幕后真凶，也肯定与他脱不了干系了。
按照常理来讲，此时的尹歌应该在暗处继续隐藏，直到潘塔罗涅和达达利亚的对峙出现了结果，并且达达利亚败了，她才应该出手阻止潘塔罗涅，并顺理成章地从他口中获取更多情报。
但奈何她这次出现在这里，只在身上带了一个青渊的隐身标记，对于青渊本渊，她另有一些事务安排，所以在对峙中被场上的两人发现这件事，也是没有办法的。
“这位带着深渊气息的旁观的小姐，能否请您露面一叙？我们可不是歌剧院上的演员，特意来为小姐演出戏剧的。”
只随手放出了一块冰棱的潘塔罗涅重新戴上手套，侧目对着尹歌所在的位置笑道。
……幸好她早就预料到了类似的情况，虽然藏身在暗处，但也没有摆出太过离谱的姿势。
飞鸟川颂在心里一叹，抹除了青渊的标记，在注视着这边的两个人的目光中现出身形来。
“只是看两位叙旧得十分亲热，我一个陌生人不方便打扰而已。”
坐在屋檐边的白发少女缓声道，悬在空中的双腿还在轻轻晃着，看起来并不为自己被发现这件事而感到惶恐。
“原来如此。不过这里并不是什么散步的好地方，小姐如果想要散步的话，何必来这里与我们挤呢？”
潘塔罗涅依然笑眯眯，不动声色地试探着尹歌的来意。
尹歌会露怯吗，尹歌当然不会。
她不咸不淡地回道：“你二位都来这里散步，我为什么不能来这里散步？还是说两位其实在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不容我从这里路过？”
这话就不好回了，说能的话就要多个旁观的人，说不能就是他们在这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秘密。
潘塔罗涅不由顿了一下，只好笑笑：“小姐说笑了。只是担心这里景致并不好，浪费了您散步的时间而已。”
“啧，假模假样。”
达达利亚听着两人你来我往地试探，终于忍不住发出了不满的声音，“喂，我说，会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你们两个的目的都已经非常明确了吧？还在这里说来说去的做什么，要打就快上——我先说好了，潘塔罗涅，有我在这里，你准备做的事情就别想了。”
“哦，是吗？”
潘塔罗涅笑意盈盈，场上刚才还稍微松缓下来一点的气氛顿时又变得一触即发。
啧，这个达达利亚。
飞鸟川颂在心里发出不满的声音。
他为什么在那里和富人你来我往地说半天的废话，当然是为了拖延时间，等这边的迪卢克把纠察组的人引过去啊。
要不然就凭他们两个，一个末席，一个除了烧钱/属性点/成就点之外手无缚鸡之力的深渊公主，想要阻止富人，还要拿下他，从他口中问出情报，怎么想都很难办到的吧？
现在明明只要拖延时间就能无伤无战斗过关的一个boss，达达利亚却非要开口拉怪，这不显得他白费了一番功夫，像个傻瓜一样吗。
真是一点默契都没有。
飞鸟川颂在心中咕咕叨叨地腹诽，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动静，实际上已经紧盯着做出战斗预备姿态的富人，做好了随时开技能的准备。
然而就在这个战斗一触即发的时刻，将要取下手套的潘塔罗涅动作忽然一顿，笑着抬起手来推了推眼镜：“不会吧，我们的末席不会真的以为我要和你战斗吧？我可是个文弱的银行家，战斗向来不是我感兴趣的范畴。”
早已伏低身体，紧盯着对方做好了战斗准备的达达利亚冷哼一声：“现在说这些无聊的话还有什么用，你不会真以为我会因为你这些假惺惺的话放松警惕吧？”
“那自然是没有的。我哪敢小瞧我们的末席呢？你可是女皇陛下亲自委任的愚人众第十一席执行官。”
潘塔罗涅依然笑意吟吟，只是两手早已垂了下去，看上去十分放松地站在原地，已经完全不准备做出战斗的样子，“我只是想说，女皇陛下她现在都已经不在这里了，你又为什么还要像忠诚的犬类一样，执着于为她效劳呢？”
这话听起来有点不对味，飞鸟川颂心弦一紧，下意识地提高了警惕。
而达达利亚还没察觉到话中深层的含义，只是危险地眯起了眼睛：“所以背叛女皇陛下的那个叛徒，果然就是你——潘塔罗涅。”
“不不不，我可没有背叛。”
潘塔罗涅转动着另一只手上的戒指，露出意味不明的微笑，“你还没有听懂吗，我们的末席。女皇陛下她已经不在这里了，所谓的提瓦特，不过是一座悬浮的孤岛，众生的命运早已被编织成了网，牢牢地笼罩在了我们每一个人的头顶……”
“而我们要做的，就是撕毁那张大网。”
“你们……”达达利亚敏锐地察觉到潘塔罗涅自称的改变，语气更加尖锐，“你和博士对女皇陛下做了什么？”
“不是我和博士做了什么，我们的末席。”
潘塔罗涅失望地叹了一口气，抬眼看向了头顶一成不变的星空，“你应该问，我们的女皇陛下，她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并不存在。”
“……什么？”
达达利亚一瞬怔愣，下意识就想要反驳，但一时之间竟然无法从自己的记忆里找出女皇的容貌和身影。
潘塔罗涅没有在意他的表现，转头看向了白发少女原本所在的屋檐。
那里早已空空如也，只有微凉的夜风吹过，丝毫不见原本的身影。
“啊呀，果然已经离开了呢。”
潘塔罗涅露出有点遗憾，但又毫不意外的表情，“深渊……来自世界之外的气息……这位小姐，看来已经猜到了啊。”
“猜到……什么？”
达达利亚还陷在之前的消息带来的情绪冲击中，一时没有回过神来。
“原本还以为你也能加入我们的，现在看来，最好还是不要了。”
潘塔罗涅遗憾地摇摇头，露出一种聪明人特有的对于他人智商的失望表情来，“计划都已经进行到这个地步了，告诉你也无妨——博士设置的发动机一共有四台，为何是四，而不是三，那自然是因为……”
有一台发动机是备用的，他们根本不需要去修复103号公寓下被他们拆掉燃料的那台机器。
飞鸟川颂咬牙，屋檐上的尹歌早在富人自爆的第二句话开头时，就已经返回了深渊之中，正靠着紫渊的瞬移能力，飞快地往纠察组总部的方向赶去。
明明之前还在和他们一样拖延时间，现在却突然将计划向他们曝光到这个地步，除了他们的计划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即将成功之外，飞鸟川颂想不到潘塔罗涅如此行为的第二个原因。
所以，之前的那些不过是诱饵套诱饵，双方都在互相博弈，看似还在拉扯，实际上，决战就在今日。
可恶，早知道就不等尹颂那边找好理由了，直接让尹歌带着渊魔去把剩下的装置捣毁了就好了。
飞鸟川颂在心里暗恨，但与此同时，心底的深处又隐约有些不安。
为什么？他不是明知道这个游戏是含有meta元素的吗？
富人刚才说的话，都不过是游戏早已演算好的台词而已，这只是一个游戏而已，哪怕阻止不了他们，也不过是游戏任务失败而已，重开一个号就好了。
可为什么……他会有种这么不好的预感？
作者有话说：
要来力！（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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