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那个神?◎

  大家本来都已经做好了空手而归的心理准备, 在喝完一杯心爱的冰美式以后,尉川叙开始做起了明天的突袭计划。

  没想到,做到一半的时候, 他意外地接到了关瑞秋助理打来的电话:“尉先生, 关总想见您和您的两位朋友一面。”

  手机开着免提, 巫辞和檀斐也听到了。

  这又是什么情况?

  尉川叙不慌不忙地表示自己现在有点事情,可以在半个小时后见。

  对方也没说信不信,说了句“好”之后,客气地挂了电话。

  尉川叙把手机放到桌面上, 扭头看向其他两人。

  “等下, 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巫辞皱起眉, 一手抱着胸,一手抵着下巴,“她助理说的是,关瑞秋‘想要’见我们, 而不是‘同意’见我们。”

  “主动方从我们变成了她。”尉川叙点头, “我有种不妙的预感,是不是杜一那边出什么幺蛾子了?”

  檀斐盯着对面的写字楼大门,拿起放在桌上的黑色帽子,扣在自己头上:“见了就知道了。”

  三个人硬是在咖啡店里坐了二十分钟,眼看着时间差不多了,才起身离开。

  这一次, 也许是因为关瑞秋的助理提前打了招呼,等他们再次走进那座高大的写字楼,前台小姐原本冷冰冰的笑容多了几分温度, 甚至还热情地引导他们去乘坐电梯。

  关瑞秋的办公室在最顶层, 巫辞他们坐着透明的室外观光电梯, 直奔顶楼。

  看着脚下逐渐变得渺小的景物,巫辞站在玻璃前,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叮——”

  电梯到达楼层的声音响起,檀斐开口道:“走了。”

  巫辞转过身,与此同时,电梯门自动朝两边打开,一个身穿黑色职业套装的女人站在门口。

  一张惨白的脸直接撞入他的视野,头发和眉毛漆黑,嘴唇艳红。

  巫辞一愣。

  这个女人,看起来和Jack还挺像。

  不是容貌上的相似,而是神态,这两人都有一种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看到他们,女人露出礼貌的微笑,嘴角僵硬地往上翘:“你们好,我是关女士的助理小陈,请三位跟我来。”

  连笑容都跟Jack如出一辙。

  三人互看一眼,安静地走出电梯,在陈助理的带领下,来到了关瑞秋的办公室门口。

  巫辞看到,一张宽大厚重的红木办公桌后面,一个穿着休闲装的中年女人坐在一张气派的老板椅上,单手支着额头,闭目养神。

  听到门口传来的声响,她睁开眼,犀利的目光直直投向巫辞三人。

  看到关瑞秋的第一眼,巫辞终于明白,为什么杜一会如此提防他们,不愿让他们和关瑞秋见面了。

  关瑞秋的后脑勺上,竟然密密麻麻地连着几十根黑色血管一样的东西!

  这些黑色血管一头连着关瑞秋的后脑勺,另一头如同无数的章鱼触手般飘浮在空气中,在一团浮动的黑气中若隐若现,不知道连向什么地方。

  看起来,很像操控木偶的提线。

  是……蛊虫吗?

  巫辞就像什么也没看到一样,若无其事地对上关瑞秋的目光。

  尽管五官平平,关瑞秋却带着一股不怒自威的威严气场,一看就是醉心于事业的女强人。

  很难想象,这样的女人,竟然会为了一个杜一而抛弃前夫和孩子。

  身边的檀斐没有任何反应,虽然看不到他的表情,但巫辞知道,他肯定也看见了。

  陈助理走到关瑞秋的桌前,双手交握在身前,微微俯下身:“关总,您的客人到了。”

  她语气自如,就像完全看不见关瑞秋后脑勺那团触手似的血管一样。

  尉川叙似乎也看不到关瑞秋的异样,面对女人强大的气场,见多识广的他迅速切换了工作模式,露出专业而礼貌的微笑:“关女士,久仰大名,今天终于有幸能见上您一面,我是尉川叙。”

  关瑞秋已经放下原本支着脑袋的手,她交叉着十指,审视的目光从三位年轻人的脸上逐一扫过:“请坐。”

  她常年身居高位,她的气场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性,连对他们说话的语气都不像对待客人,反而像长辈训斥小辈,上级训斥下属。

  陈助理将巫辞他们引导到沙发前坐下,准备好茶水后,她安静地退到一旁,站得直直的,像一座沉默的雕像。

  “尉先生,这两位就是你在电话里提到的奇人?”从巫辞他们进来开始,关瑞秋就没有掩饰过对巫辞和檀斐的兴趣,“从面相来看,二位的确不是俗人。”

  “您好,我叫巫辞。”巫辞礼貌地进行自我介绍。

  与他相反,檀斐就没打算自报家门。

  从坐下来开始,他就不动声色地扫视了四周的环境一圈。

  目光从角落里的一个神龛上掠过后,檀斐收回自己的视线,随意地靠在沙发上,开始神游,看起来懒散又放松。

  关瑞秋并没有在意檀斐的傲慢:“你们那个节目,我已经看过了,对两位也略有了解。”

  巫辞笑了笑。

  尉川叙也跟着笑,抬手推推金丝眼镜:“关女士,我有一些疑问,不知现在提出来,是否冒昧呢?”

  “请说。”关瑞秋颔首。

  “我接到了陈助理的电话,说您想见我们。”尉川叙语气随意,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扫过笔直站在一旁的陈助理,“实际上,在您主动联系我之前,我曾给陈助理打过几次电话,但陈助理都说您不想见我们。我想知道,您为什么会突然改变了主意?”

  尉川叙问完,巫辞敏锐地捕捉到,关瑞秋的表情迅速闪过一丝讶异。

  而站在一旁的陈助理却保持着略显僵硬的笑容,似乎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谎言被揭穿而感到心虚。

  果然,关瑞秋并不知道,他们来找过她的事情,一切都是陈助理自作主张的托词。

  但关瑞秋却没有说什么,甚至连看都没有看陈助理一眼,而是神色如常地回答:“之前白天有些忙。”

  她居然在包庇这个助理。

  这个陈助理,果然是杜一的人吧?

  “能理解。”确认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情,尉川叙很有风度地跳过了这个话题,“那么,关女士,您想见我们,是因为什么事情呢?”

  “你们昨天去了我家。”关瑞秋直接开门见山,“我刚才接到管家打来的电话,在服用了你们给的符箓之后,杜一晕倒了。”

  杜一晕倒了?刚才?

  原来在这里等着呢。

  巫辞装作不可置信地抬起脸,震惊地说:“不可能!我的符箓绝不会有问题。”

  “剩下的符箓我已经让人送去专业机构检测,有没有问题,等结果出来就知道了。”面对如此沉不住气的毛头小子,关瑞秋始终保持着沉稳,“小天师,在我看来,你不过是手段更高明一点的江湖骗子。”

  说罢,她视线一转,转向了旁边的檀斐:“你就是那个被他召唤出来的神?”

  尉川叙眉心一跳。

  好家伙,关瑞秋这是在玩施压战术呢?想从心理上打压他们?

  不愧是资本家。

  檀斐挑眉,毫不客气:“看过了还问?”

  “你若真是神,为何不在高堂庙宇之上受香火供奉,而是在这里与凡人为伍?”关瑞秋语气一沉,越发咄咄逼人,“难道,是因为没有庙宇祭你?没有容身之地的神,和孤魂野鬼有什么区别?”

  我靠靠靠,她好敢说!

  这是地母神娘娘给她的勇气吗?!

  尉川叙大感震惊,赶紧用推眼镜的动作迅速掩饰了脸上的表情。

  即便如此,他还是忍不住侧目看向檀斐,生怕这位神一个暴起,直接变出原形,把整座写字楼都夷为平地。

  没想到的是,檀斐还没有开口,一个清脆的声音坚定地响起:“他有容身之地。”

  在场众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说话的人。

  “他有容身之地。”巫辞重复了一遍,表情严肃,连语气都有些严厉,“不是孤魂野鬼。”

  关瑞秋没说话,不屑地勾了勾嘴角。

  面对她的挑衅,檀斐慢悠悠地抬起眼睛,语气异常平和:“有庙宇又如何?像那个地母神娘娘一样,当一个被你饲养在家里的邪神吗?”

  “我见过你的真身,在节目里。”听到他提地母神娘娘,关瑞秋冷笑,“你恐怕没什么资格说这种话。”

  “我听你那个管家说,地母神娘娘是杜一请回来的。”檀斐轻挑唇角,“怎么,现在看起来,你也是信徒?”

  巫辞和尉川叙同时屏息凝神,静静聆听这两人互相反唇相讥。

  早就听说,娱乐圈里有不少明星为了让事业顺利,专程去东南亚请小鬼回来供养。

  这个杜一的确不简单,他买通媒体,造谣周嘉逸养小鬼,实际上,他自己根本看不上来自东南亚的小鬼,反而请了一尊更加邪性的大邪神回自己家里镇宅。

  关瑞秋不可能不知道这件事情,能让她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能说明,她也受到了地母神娘娘的“恩泽”,吃到了这尊邪神带来的红利。

  不过,杜一为什么会选择拜一尊母神呢?

  难道是希望能跟关瑞秋有个自己的孩子?

  等等……

  巫辞蓦地一顿,突然意识到了一个被他们忽略的问题。

  关瑞秋自己是有孩子的,如果,昨天别墅里的那道鬼影是关瑞秋的前夫,那孩子呢?孩子的魂魄去哪了?

  面对檀斐的质问,关瑞秋的表情和语气充满了理直气壮:“我们夫妻十年来一直受到地母神娘娘的庇佑,无论大小灾难,总能逢凶化吉,我的事业也一直顺风顺水,从未出过差池。我有什么理由不供奉地母神娘娘呢?”

  说话的时候,那些连在她后脑勺上的血管像是一群有生命的蚂蟥一样,一鼓一鼓地蠕动着。

  也不知道是在吸血,还是在吸她的脑髓。

  “冠冕堂皇。”檀斐轻嗤一声,“拜邪神见效快,但要付出的代价可不小,小心遭反噬。”

  檀斐轻佻傲慢的态度激怒了关瑞秋,她眉头紧锁,眼中似乎有火光跃动。

  见状,巫辞适时开口:“关女士,我有一个问题想请教您,这个问题可能会关系到杜先生的病情。”

  他一开口,关瑞秋的怒火突然被打断。

  她转过头,对上了巫辞清澈且冷静的双眸。

  碍于尉家的面子,关瑞秋不得不耐下性子:“你有什么问题?”

  巫辞语气轻软,像和煦的微风一样拂过她的心头:“您在世纪豪庭的那栋别墅,是否有重建过?”

  也不知怎么回事,他那双灵动的眼睛忽然让关瑞秋发烫的大脑冷却了一半,原本怒涨的情绪也降了下来。

  关瑞秋一顿,语气也不由得变软了几分:“那套别墅是我全款买下的,杜一不喜欢开发商原本的布局,说想要在院子里建一个人工湖,供奉他请来的地母神娘娘像,我同意了。”

  花了一个亿买了套联排别墅,只因为爱夫不喜欢,就把房子推倒了重新建一栋新的,还大改风水布局……

  对于关瑞秋这样的富婆来说,并不是什么稀奇的操作。

  但配合上她后脑勺那些细密的黑色血管,可就不好说了。

  “重建别墅的过程,您有参与吗?”巫辞继续问。

  “重建的事情,都是杜一一个人负责的。”关瑞秋的观察力非常敏锐,巫辞的视线只是稍微在她的脸上停留了一秒,她立刻露出警惕且不信任的表情,“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看起来,她似乎并不知道地基里有东西的事情。

  “我的提议可能会让您觉得不可思议。”巫辞顿了顿,“或许,您可以把房子重新推倒,挖开地基检查一下。”

  尉川叙惊讶地一推眼镜。

  檀斐没什么反应,像是早就猜到了巫辞会说什么,一脸玩味地观察着关瑞秋的表情。

  “你们疯了吗?!”果然,因为这句荒谬的提议,始终保持端庄和威严的女人终于皱起眉,“让我把房子推了,挖开我家的地基?!”

  “只是建议,最终决定权在您手上,或许下面会有什么让你意想不到的东西,而且直接关系到杜先生的病因。”巫辞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做纠缠,“您刚才说,杜先生服下我开的符纸后,就晕倒了,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情?”

  巫辞的话题跳得有点快,关瑞秋蹙眉:“就在今天下午。”

  “那他是什么时候喝的呢?”巫辞继续提问。

  这次,关瑞秋没有回答,而是不满地反问:“有什么关系?”

  “昨天,我当着大家的面,告诉杜一先生,符箓需要连续七天在零点时服用,服用前烧成灰烬,化在水里。”巫辞语气平缓,不卑不亢。

  剩下的话他没说,但意思很明显了。

  如果,杜一按照他的嘱咐,在零点服用,为什么到了今天下午才晕倒?

  如果,杜一是今天下午服用后才晕倒的,那就是他自己没有遵从巫辞的嘱咐。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和巫辞没有直接的关系。

  相反,有点像杜一在自导自演。

  关瑞秋的眼睛紧紧盯着巫辞,语气却缓了缓:“这也不能证明,你的符箓是完全安全的。”

  “实不相瞒,说了怕您不信。昨天给杜先生把脉的时候,我发现,他几乎没有脉象。”巫辞微微一笑,“怕他多想,我没有告诉他,而是给他开了几张护住心脉的符箓。他要是按照我的嘱咐,老老实实在零点烧符化水饮用,至少能吊一段时间。”

  关瑞秋眉头紧锁,一言不发,像是在判断巫辞的话语有几分可信。

  “您可以再考虑一下,挖开地基的建议。”巫辞语气轻柔。

  就在这时,一直旁听的檀斐忽然坐直身体,一改刚才懒散的坐姿:“关女士,我也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你请说。”关瑞秋看向他。

  巫辞和尉川叙也同时转过头,看着檀斐。

  檀斐的表情似笑非笑,一双锐利的眼睛直直盯着关瑞秋。

  “你的前夫和孩子,现在埋在哪里?”

  十分钟后,他们被关瑞秋打电话叫人轰出了这栋写字楼。

  作者有话说:

  关瑞秋:你礼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