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婷婷觉得自己估计是疯了, 要不然她为什么会去主动招惹这个能面不改色给boss梳洗的男人。
灰白色的尸体像□□一样蹲在洗手台上，两只关节折断的手臂向前耷拉，虽然听起来很诡异, 但这的确就是在她面前发生的事情。
易北就站在洗手台前, 背对着她, 打开水龙头调到合适的水温，再用手里的漱口盆接下一盆温水。
董慧就蹲在洗手台上，一动不动地盯着他看。
装满温水的漱口盆被放在洗手池台面上，易北打开商城页面, 从里面取出一条新的毛巾。
毛巾从半空中落下来, 正好掉进漱口盆里。
将毛巾拧干, 易北拿着沾着温水的毛巾一点点擦洗起董慧的脸，干涸的血迹已经黏住头发在她的脸上结成血块，擦洗起来只能先用温水把血块化开，再擦拭掉化下的血水。
易北拿起沾满血水的毛巾, 放进漱口盆里洗净, 又把干净的毛巾从盆里拿起来。
“叮——”提示音响起。
“恭喜玩家易北，「董慧」对您的好感度已上升至30％。”
“请玩家注意，当「董慧」好感度上升至60%时，其身份将转变为「证物」”
“A道具[漱口盆]道具说明已公示——[漱口盆]：康养医院统一配发的护理用具，帮助病人洗漱将会提升病人对你的满意程度。必要的时候，它们可能会为你提供意想不到的帮助。”
易北拧着毛巾的手停顿了一下, 董慧乱蓬蓬的头顶果然在系统音落下的一瞬间出现了一个淡粉色的20%。
“帮助病人洗漱可以提升npc的好感度，「盗窃」在同场游戏中只能使用一次，但S级「盗贼」身份卡附带的额外技能「遗忘」却没有使用次数的限制。理论上只要我把董慧的好感度刷到90%以上, 就能对董慧再次发动「盗窃」。”
不过还有一个点易北还没有想明白, 当「董慧」好感度上升至60%时, 其身份将转变为「证物」。
那「证物」的作用是什么？
易北更倾向于「证物」就是玩家离开游戏的条件，只有在游戏内的世界剧情到达某个节点之前收集到足够的「证物」，玩家才能通关游戏，返回现实世界。
温水化开黏住头发的血污，滴淌下的血水在洗手台上滴滴答答汇集成一个深色的水洼。
董慧温顺的仰着头，很容易让人联想到某些没有攻击力的小动物。
易北一只手擦拭董慧脸上的血污，另一只手则轻轻在董慧的后脑上按动。
董慧的后脑上有多处很明显的凹扁，颅骨出现闭合性凹陷性骨折，这种伤通常是由于钝性暴力或穿透性损伤造成，这也说明董慧真正的死因是受到了钝器的击打。
“恭喜玩家易北，「董慧」对您的好感度已上升至60％，「董慧」身份已经转变为「证物」。”
“恭喜玩家易北，「董慧」对您的好感度已上升至90％。”
“「证物」对您的好感度已经达到90%，您可以使用技能[盗窃]，本次技能将附加[遗忘]效果。”
易北将洗手盆里微微泛红的水倒掉，低头看向董慧。董慧浑身的皮肤呈现灰白色，除了盖在肩膀上的裹尸布以外没有任何衣物，看上去根本没有使用[盗窃]技能的必要。
因为好感度已经达到90%，董慧没有光的眼睛里却有着绝对的信任。那是一种予取予求的眼神，将自己完全交付给面前的这个男人，期冀这个人能带着自己的灵魂走向解脱。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中发生对视，坦白来说，易北并不想这么频繁的使用[盗窃]。
即使没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但每次使用[盗窃]他都会有种精力被消耗的感觉，人也会变得更加疲惫。
在节奏如此紧张的副本里，短暂的分神都可能导致无可挽回的后果。
不过，华国人向来讲究一个来都来了，既然系统提示可以使用[盗窃]，那易北就没有不做的道理。
【玩家易北对[董慧]使用技能[盗窃]】
在易北释放出技能的一瞬间，董慧突然以一个诡异的姿态向后弯折身体。她的胸口处忽然鼓起一个拳头大小的肿块，即使尸体已经僵硬，但这个肿块却依然在不断自主的上移。
董慧倏地翻过身，趴在洗手台上剧烈地干呕起来，两只发灰的眼睛几乎要从眼眶里鼓得掉出来。
在剧烈的呕吐声中，有什么东西从她的嗓子眼里被反呕了出来，伴随着大量的黑色黏液落进了洗手池里。
【玩家易北已获得关键线索[治疗记录]】
黎婷婷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幕，饶是她已经经历过十几个副本，也极少见过这样的情景。
董慧吐出来的东西被一次层层的黑色粘液覆盖，不过勉强能分辨出那是黏液下包裹的应该是一团塑料袋一样的东西。
董慧在吐出一团东西之后，仿佛就耗光了所有的气力。
“她”费力地从洗手台上跳了下来，拱起腰背，转身朝着洗手间外跑去。
易北若有所思的盯着落在洗手池里的东西，打开水龙头，水流慢慢将黑色的黏液冲去，被黏液包裹住的东西也终于显露了真实的模样。
那是一团被封口扎紧的塑料袋，隐约能看见里面放着几张被保护起来的薄页纸。
黎婷婷惹不住朝洗手池探头，又被那股强烈的腐臭的味道给逼了回去，最后只好捏住鼻子，表示自己去门口放哨。
这是一股非常独特的腐臭，比起臭，易北更觉得这个味道像是酸，如果你去过三伏天的露天垃圾站，就大概能想象出那股冲鼻的味道，只要凑近一点，那股酸爽的味道就不断往鼻子和眼睛里面钻。
酸臭的味道非常强烈，哪怕是捂住口鼻，那股味道依然能从指缝中钻进去，易北索性也懒得多此一举。
他从商城空间里取出之前购买的一次性手套，隔着手套，他将密闭的塑料封袋打开，从里面取出了揉皱在一起的几页薄页纸。
油墨的痕迹从纸张的背面透过来，易北脱下手套，将卷在一起的几页纸一张张打开。
黎婷婷好奇地朝内张望：“里面写的是什么？”
“一份治疗记录而已。”
“我现在没了蛊虫，对你根本造不成威胁，你没必要防着我。”黎婷婷挑眉：“再怎么说我也是A级玩家，身上还有很多道具，和我合作你不会吃亏的。”
易北没有接话，只是别有深意地看了黎婷婷一眼。他表达的意思很明显——刚才反水的帐，我们还没好好算过呢。
黎婷婷咳嗽了一声，自知理亏：“我知道你手里有一枚叫做[公正之秤]的道具，你如果不相信我的话，不如就用[公正之秤]为我们之间的约定做个见证。”
两人之间的距离只隔了不到十步，由于位置的关系，昏暗的灯光落在两人的肩头一明一暗，呈现出两种不相同的颜色。仿佛过了很久，易北才慢悠悠撩开眼皮，竖起三根手指：“一张纸，一百万积分。”
黎婷婷：“……”
易北转给黎婷婷的积分一共是三百四十余万，而现在握在易北手里的诊疗记录刚好有三张，相当于积分在她荷包里打了个圈，又尽数回到了易北手里。
黎婷婷咬牙切齿，就算明知道易北这是坐地起价，就是为了报复她刚才的反水，但她却毫无办法。
“成交！”
三百万的积分被划到了公共平台，易北不客气的收下，当着她的面把三张薄页纸全部用系统扫描拍照，投影到两人的中间。
三页纸分别对应三项实验的诊疗记录，患者姓名一栏填着两个字“郁尒”，确诊病因：偏执型人格障碍。
诊疗记录：
3月2日治疗方案：重复经颅磁刺激治疗（tACS）治疗医师：董敏慧
经颅重复磁刺激治疗是一种对大脑皮质进行广泛放电治疗的方法，可以改善大脑功能。本次实验一共进行4天，患者接受经颅交流电刺激（tACS）治疗后，前额叶皮层（DLPFC）和下顶叶(IPL)活动频繁，患者回忆起部分杀人细节，但依然否认抛尸行为，并且拒绝提供抛尸地点。
3月12日治疗方案：催眠（hypnotism）治疗医师：朱妍
患者在陷入深度沉睡后接受催眠治疗，本次实验计划进行7天，治疗期间患者多次否认3月2号-6号的杀人细节。3月16日凌晨，患者突然恢复自主意识，打碎隔离间玻璃逃出治疗室，催眠治疗方法宣告失败。
4月5日治疗方案：无抽搐电休克治疗（MECT）治疗医师：陈学安、陈学平
患者在接受治疗后出现6分钟休克，经抢救后恢复自主意识。检查原因发现，患者在使用麻醉剂和肌肉松弛剂产生强烈的过敏反应，出现气道痉挛、呼吸困难等麻药过敏症状。患者入院时未报告麻药过敏，经调查组讨论，判定本次事故为意外医疗事故，无需报送相关部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