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玄幻奇幻>我在规则怪谈空手套boss>第149章 灵棺村(十六)

  祠堂里挂满了红绸喜花, 祖宗牌位下堆满了瓜果和猪头肉,张万里带头在香炉里恭恭敬敬地上了三柱香。说来也奇怪,这祠堂外表看着并不大, 却能容纳几十号人, 而且还一点都不觉得挤。

  罗疯子裹着厚重的军大衣, 独自一人坐在最靠后的一排板凳上,头上竟然连一滴汗都没有。周围的人早就注意到了这尊大神,虽然不少人都想上去巴结,但一旦靠近罗疯子身边, 就有种冥冥之中被什么东西盯上了的感觉, 只好夹着狐狸尾巴, 灰溜溜地离去。

  张万里插进香炉里的黄香烧了一会,一根香却在中途无缘无故的熄灭,剩下两根香下的速度又很快,不一会就烧成了两短一长。

  道士紧皱眉头扫了一番桌上两短一长的黄香, 半晌却又若无其事转过头去, 压长了调子朝外面喊道:

  “申时到——请新郎——”

  嘭!

  祠堂的两扇木门被从外打开,先迈进祠堂的是两只穿着黑布鞋的脚,脚腕以上还缠着白布。两个身形壮硕的庄稼农汉,一左一右架着浑身瘫软的卷毛走了进来。

  卷毛浑身上下就像是从水里刚捞出来似的,头发湿哒哒的黏在脸上,双目无视, 脸颊浮肿。被拖进祠堂的时候,他左右的肩膀都被架起,脚背拖在地上, 就像是一头被绑在扁担上待宰的年猪。

  “锵——锵——”有人拿着锣鼓敲动。

  敲锣的声音让卷毛浑身一个激灵, 好似如梦初醒般猛地抬起头。

  随即他愣了一下, 焦急地向四周环顾。

  他的视线在那一张张陌生的面孔上焦急而惊恐地转动,然而他期待看见的那张面孔,却没出现在祠堂里的任何一个角落:“不是…这个也不是…也不在这里……?”

  卷毛的瞳孔因为惊惧而放大,悬在半空中的手指如同鸡爪般蜷缩痉挛,“不可能的…他收了我的钱,他一定在这里…”

  卷毛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口中不住呢喃着不可能,但那左右的两个壮汉可不会管这么多,两只结实有力的手臂把卷毛拉了起来,重重按在牌位前的拜垫上。

  道士张开双臂,将代表新娘的纸人搬到卷毛身旁的位置,昏黄的烛火落在纸人惨白又大红的脸上,衬得纸人嘴角那抹鲜艳欲滴的红越发诡异骇人。

  卷毛很仓促地抬起头看了一眼,身体顿时抖得更厉害了。昨晚所有人抖见证了这些纸人会变成什么东西,现在这个可怕的东西就立在他的身边,这种把刀架在脖子上随时会砍下的恐惧,比直接杀死他更让人崩溃。

  道袍的衣角扫过拜垫,道士拿起放在供桌上的筊杯,一把拉起趴在拜垫上的卷毛,强硬地将筊杯塞进他手中。

  “新郎官,请掷筶吧。”道士面无表情的冷笑。

  卷毛就像接住了什么烫手的山芋,扔又不敢扔,只能紧紧攥在手里,任由那滚烫的温度翻烫起皮肤。

  他软绵绵的身体被拉了起来,嘴唇不断蠕动着,脸上露出又哭又笑的表情。紧接着,他的视线缓慢上移,当对上纸人没有瞳仁的白色眼睛时,他浑身剧烈的一震,险些将手里的筊杯丢了出去。

  “……它好像在笑?”

  不是温和的微笑,然而一种古怪的、令人毛骨悚然的笑,从纸人空荡荡、连颜料都没有的眼睛里冒出来。如果实在要找个比喻,那个眼神和饥肠辘辘的饿狼看见被开肠破肚的羊时,眼神差不了多少。

  “新郎官,请掷筶吧。”道士见他许久没有动作,又面无表情的重复了一遍。

  卷毛此刻也没了主意,他所有的希望都只能寄托在女朋友的身上,但拜礼过程中不允许任何人回头,只有等到新人礼成,才能回头查看。他不知道现在是不是已经进入了拜礼的流程,但这时候回头肯定不是明智的选择。

  过了两三秒,他咬了咬牙,强迫自己将抖得厉害的手臂抬高,随着两只手掌打开,筊杯从他的手心里滚落,在半空中翻转了几个方向,随即重重掉落在地上。

  卷毛的神经几乎绷紧到了几点,在筊杯滚动的几个间隙,他甚至连呼吸都停了下来。

  筊杯滚动了三两圈后,速度便渐渐慢了下来,其实一只筊杯翻成了平面,而另一只筊杯还有前倾的趋势,眼见就要翻成凸面,卷毛的喉结轻轻颤抖,额顶冒出冷汗——

  就在这时,原本已经有翻面倾向的筊杯却忽然像是被什么东西顶了一下,原本前倾的势头戛然而止,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便停下来不再动了。

  卷毛死死盯着地上两个凸面的筊杯,大约过了几秒钟,终于身体一软趴了下去,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由心而生。

  道士眉头皱起,随即弯身捡起地上的筊杯,将一平一凸的两个面向众人展示:“允杯,神明应允!男女双双堂前站,天赐仙女配良缘——”

  卷毛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向那个满嘴胡言的道士,声音陡然变得尖厉:“你胡说!掷筶的结果明明是无杯,怎么到你手里就变成允杯了?”

  他此刻又惊又惧,满腔怒火,还要说什么,却见那道士冷冷笑了一声,伸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紧接着,卷毛竟然惊恐地发现自己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了。

  道士施施然朝纸人拜了拜,又转头嘲弄地看向卷毛,说:“拜礼将行——新郎官,请噤声。”

  卷毛已经完全绝望,瘫软在拜垫上,整张脸都呈现出死人一般的土灰色,血丝爬满了他的两只眼睛。几个壮汉将卷毛拉起来,强迫他面朝着那种阴森恐怖的牌位。

  道士此时已经把纸人调转了一个方向,又将一方红帕盖在新娘的头顶,一切似乎都已经尘埃落定。

  正待道士喊礼时,祠堂的大门却忽然被一股力量踹开,三伏天的热浪顿时扑进了祠堂。坐在最靠外的一个女生愣了愣,强忍着想要回头的冲动,捏紧了自己的衣角。

  祠堂的众人皆是一愣,紧接着坐在祠堂两侧的玩家立刻朝祠堂大门的方向看去。只见门前站立一位身姿挺拔的少年郎,身着大红礼袍,头戴喜冠,胸前还用红绸背了一朵大红绢花。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带着笑意,在大红色的映衬下,更显得面如冠玉,俊朗非凡。

  几名同样身穿红衣,面覆鬼面具的年轻男女跟在他的身后,而这些人手里无一例外,都提着黑黝黝的枪杆。

  张万里朝祠堂门一看,登时就跳了起来。他气得连手指都在发抖,拍着胸口大怒:“混账东西!你、你到底要干什么?”

  易北挑起眉梢,语气无辜道:“抢亲啊,不明显吗?”

  这番惊世骇俗的言论一出,祠堂里静得几乎连掉一根针都能听得见。张万里更是激烈地拍着胸口,几乎要气得背过气去:“混账!老子今天就打死这个不孝的东西!马上给老子滚回家去!”

  “这事恐怕由不得你。”易北摇了摇头,朝身后的几人比划了个手势,几人立刻鱼贯而入,将枪杆对准了几个坐在第一排的老辈。

  牌位前的道士脸色一变,刚想往角落里逃去,没想到脚方才抬起,周围的空气就出现一阵波动,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枪管就抵在了他的后脑勺上。

  “别动,把筊杯给他。”阴冷的声音从他背后传来,道士顿时出了一身冷汗。

  祠堂里的气氛像是崩到了极点,张万里瘫坐在板凳上,一个劲的拍在自己的胸口,道士在背后枪杆的胁迫下,被迫走到了易北的面前,将手里的两片筊杯交给了他。

  大厅内安静的有种阴森鬼气,谁也没有注意到,原本面朝着牌位的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转过了身。那双没有眼黑的瞳孔,定定盯着那个身着大红喜袍的青年。

  接过筊杯,易北也没见有什么多余的动作,只是轻轻往地上一丢。

  所有人的目光紧紧黏在了那两只筊杯上,筊杯顺着光滑的石板滚动,最终在纸人脚前半尺的距离停了下来。

  一平一凸。允杯,神明应允。

  张万里像一张皮瘫在板凳上,脸色变得很难看,嘴唇上的血色也褪得一干二净,呢喃道:“这还让我怎么活啊……”

  易北淡淡扫了一眼地上一平一凸的两枚筊杯,随后竟然笑了起来:“那就行拜礼吧,别误了我的吉时。”

  青年的模样本就生的清隽,再加上一身大红的新郎礼袍,此刻笑起来便如阳春三月的桃花,虽还有些春寒料峭,却也让人不禁心神一晃。

  不过道士的脸色却非常难看,藏在宽大袖袍里的手捏得死紧。他收了张万里的钱,如果真把这诨小子当新郎官送上了山,恐怕整个村子的人都不会放过他。

  深吸一口气,道士站直身体,向张万里递了个稍安勿躁得眼神。

  “既然这样,那就行拜礼吧。”道士后脑勺被枪顶着,能说什么、能做什么都是身不由己。

  他走到拜垫前,一抬起头,却注意到纸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掉了个面。道士深深皱起眉头,心里感觉不妙,却没有声张什么,只是不动声色地把纸人的方向转了回去。

  易北走到拜垫前,将下摆一掀,在拜垫上跪了下去,保持这个姿势,他抬头看向整齐排列的牌位。

  道士往香炉里上了三柱香,高声喊道:“一拜天地,天地长久——”

  易北拜过一拜之后,便有人扶着他站起来,紧接着将拜垫掉了方向,朝着面色铁青的张万里。

  道士顿了顿,叹了一口气,又喊道:“二拜高堂,四季安康——”

  张万里绷着脸转头,五官扭曲,根本不愿意受这混账小子这一拜。不过易北压根不在乎他接不接受,拜完就起,旁边的人很快又把拜垫转了个方向,对面的纸人也被转了过来,娇艳欲滴的红唇上噙着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纸人怀中抱着一面黑色的牌位,不过就在纸人面向被转动的时候,牌位上却缓缓被一只看不见的笔勾勒出两行的遒劲有力的红字——“朱嵊归,临北王世子。”

  牌位上的字虽然只出现了片刻,但祠堂里的玩家脸色皆是一变——

  阴礼民俗第二条,新娘的牌位上没有字,如果你看见新娘牌位上有红色的文字,马上离开祠堂,新郎官除外。

  最先动的是坐在最外侧的几名玩家,不过他们刚转过头,就像是看见了什么可怕的东西,肩膀顿时僵硬绷直,随即僵直地倒在了地上。

  后面还没有动的玩家听见声音,顿时想起了什么,后背惊出了一身冷汗。

  阴礼民俗第一条,拜礼过程中任何人不允许回头,无论听见什么声音,只有等到新人礼成,才能回头查看。

  道士冷眼看着这一幕,随即他的脸上突然浮现出诡异的微笑,音调没什么起伏的喊道:

  “三来夫妻对拜,百年恩爱——”

  易北跪在拜垫上,腰背挺得很直。他面色冷静地俯身下去,胸前的大红的绢花贴上拜垫,向两边微微散开。

  就在道士高喊出“礼成——”的一瞬间,易北掀开眼皮,似乎听见了一声很轻的低笑。

  紧接着,一只冰冷的手轻轻抚摸过他的脸颊。

  这不是幻觉,而是真实存在的,他甚至能感觉到那股扑面而来的寒气。随即那双手滑过他的脸颊,抬起他的下巴。片刻后,一个冰冷的吻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在了他的唇角。

  作者有话说:

  只有老父亲受伤的成就已达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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