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小路信介是最先受到攻击的人，时隔五分钟，他已从昏迷中苏醒。他捏着不断冒出鲜血的鼻梁，而助理正仓促地递上纸巾，替他止血。
尽管北小路信介戴着覆面，但中原弥生依然能感觉到，他正透过那层不完全透明的白布瞪着自己。
北小路信介还颇有微辞，其他人则对中原弥生避之不及。
几名体质较好的高层转醒了，他们挣扎着坐起来，用袖口擦去鼻孔中流出的鲜血，极力避开中原弥生的视线。
中原弥生十分满意。
武力胁迫只是手段，胁迫高层参与讨伐咒灵，才是他的最终目标。
既然威胁已生效，就该做点正事了。
“现在，你们应该会认真听我说话了吧？”中原弥生双手撑在一张办公桌上，居高临下地俯视北小路信介和其他高层，沉静地说，“我有一个诉求。”
其他高层都不敢搭话，只有北小路信介捂着鼻子，瓮声瓮气地问：“是什么？”
“总监部和咒术师一样，参与讨伐咒灵。”
中原弥生很清楚，如果他直接提出要求，一定会收获强烈的反对声。
这个要求严重侵害了高层的权益，毕竟他们是切实的既得利益者，不仅依靠咒术界管理者的身份捞尽好处，还可以置身事外，无论咒术师面对怎样的危险，都不会影响他们。
但是，中原弥生刚才把高层们揍了个半死，直到现在，仍有几人处于昏迷中。
高层发现中原弥生不是能随便打发的角色，就愿意调和，决定和他谈判了。
“你的要求无法实现。”北小路信介精明地讨价还价，“总监部许多人仅有四级，只能祓除蝇头，不具备讨伐咒灵的能力。”
“四级的人可以像‘窗’一样，负责观测咒灵。”中原弥生坚持道，“不要找借口，我知道你们非常清闲。”
北小路信介正想以“公事繁忙”推辞，没想到中原弥生预判了他的想法。
他只好保持沉默。
中原弥生又说：“由于高层不作为，东京高专的学生和教师都疲于奔命。夜蛾老师、灰原、七海，还有——”
这时，中原弥生的视野边缘闪过了一道反光。他略微扭过头，循着光线看向身后。
站在办公室另一侧的“窗”们不知何时举起了手机，后置镜头反射着冷白的灯光。他们正在拍摄视频，录下现在发生的一切。
中原弥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正处于十多个人的镜头下。
这一认知让他社恐大爆发，语速都放慢了：“还有夏油同学和家入同学……”
五条悟的脸浮现在他脑中。
中原弥生的思考速度也变得迟缓了，鬼使神差地扭过头，望向五条悟。
祓除咒灵的时候，五条悟本人似乎挺开心的。不过，既然提到了夏油杰和家入硝子，唯独漏掉他似乎不太友善。
中原弥生收回视线，补充道：“以及五条同学。”
其他人并不知道中原弥生的心理活动，在他们看来，他只是忽然停顿几秒，又看了五条悟一眼，才郑重其事地把五条悟的名字单独拎出来，刻意强调一遍。
高层们虽然缺乏人品和实力，却都是在办公室斗争中存活下来的人精。
听到这句话，他们纷纷将视线移向五条悟。
中原弥生特意把五条悟单拎出来，还郑重地重复一遍，是因为五条悟格外重要吗？
五条悟对感情非常迟钝，但被所有人行注目礼后，他也察觉到了异常，脸颊蜻蜓点水地掠过一丝玫瑰色。
五条悟强装镇定，目光不善地瞪着高层，他们就自觉地收回视线，不再盯着他了。
高层对中原弥生敢怒不敢言，中原弥生攻击上级，理应被关入监牢服刑。但他们能力有限，别说抓捕他了，不被他反杀都算捡回一条命。
惜命是高层的共同特点，他们不想送死，都心照不宣地忽略了这件事。
而北小路信介，也清晰地认识到，中原弥生远比他想象中更加棘手。
非术师出身的咒术师畏惧高层，断然不敢忤上级。而世家出身的咒术师和总监部沾亲带故，即使出现争执，也只是唇枪舌剑，不会动手斗殴。
而中原弥生，无疑是能和五条悟并肩的不定数。
此人肆无忌惮，如果不答应他的要求，他恐怕会做出更出格的事。
北小路信介衡量利弊。他是总监部的最高掌权者之一，只要把任务推给下属，他们一定不敢抗拒。换言之，北小路信介本人，是不必参与讨伐咒灵的。
想到这里，他心中有了答案。
“我们采纳你的提议。”北小路信介说道，在助理的搀扶下站起来，“召集其他人后，我会和他们讨论这件事——”
中原弥生打断他的话：“不用讨论了，从今天开始试行吧。”
他不等北小路信介反应，就走向坐在墙边的高层，依次查看他们的伤势。
防御值在NPC原本的基础上翻倍，他们的基础体能有强有弱，受伤程度也各不相同。
大约三分之二的人都清醒了，只是还有些耳鸣头晕之类的后遗症，正捂着自己的脑袋。
中原弥生转向“窗”，问道：“有适合他们的任务吗？”
“窗”虽然佩服中原弥生的勇气，但也有些害怕他，一时间无人答话。
“窗”的工作流程，是由出差在外的人现场观察咒灵、再将详细情报告知总部，由留在总部的“窗”推断等级。
一名留着干练短发的女性环顾周围，见同僚们都默不作声，就举起了手：“我需要检查一下邮箱，确认是否出现了新的案件。”
中原弥生朝她点头：“好的。”
中原弥生神色异常阴沉，“窗”们快步走向各自的办公桌，打开电脑。
他们工作繁忙，仅仅二十分钟，就积压了几个待处理案件。
“窗”们估计咒灵的危险性时，中原弥生也在办公桌之间穿行，态度强硬地询问高层的等级，以便将任务分配给他们。
此时，夏油杰和五条悟正站在办公室窗边。
五条悟自己都没意识到，他的视线像追光灯一样跟着中原弥生移动，中原弥生走到哪里，他的目光就随之转移。
夏油杰也望着中原弥生的背影，轻声说：“弥生很有个性。”
五条悟犹豫再三，承认道：“嗯。”
“我希望和弥生成为更好的朋友，不知道他是否会嫌我烦……他似乎不喜欢和其他人社交。”夏油杰苦恼地自言自语。
这句话让五条悟警觉起来。
在他看来，夏油杰和中原弥生的关系已经足够亲密了。他们不仅一起吃午饭，每次在宿舍公共区域相遇，还会闲谈半晌。
至少七八次了，当五条悟在盥洗室或者洗衣房遇到他们，二人都在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要知道，中原弥生和五条悟在公共区域碰到对方时，几乎不存在任何语言交流。他们会迅速地完各自的事情，然后默不作声地离开。
五条悟紧盯着夏油杰，试图揣测他的内心。
夏油杰注意到了五条悟的视线，扭过头，不解地问：“怎么了，悟？”
五条悟思索片刻，才语气僵硬地说：“你觉得中原那家伙人不错吗？”
“嗯。”夏油杰理所当然地回答。
不同于五条悟，从见面第一天起，夏油杰就对中原弥生观感良好。
中原弥生虽然神色冷漠，但性格并不像表面那么坏，还主动要求和夏油杰同桌，几乎让夏油杰有些受宠若惊。
五条悟听见夏油杰的话，紧蹙的眉心皱得更深了。
他踌躇良久，昧着良心小声说：“中原脾气超级差，我觉得他性格很糟糕。”
这是五条悟第一次在背地里说别人坏话，他如芒在背，语气格外不自然。
夏油杰闻言，疑问地看了五条悟一眼。
这不正常。
五条悟性格直来直往，又不屑搬弄是非，如果讨厌一个人，通常会表现在脸上。
夏油杰和五条悟相识一年，他只在夏油杰和家入硝子面前痛快地骂过几次高层、加茂和禅院，除此之外，他从未说过任何人的闲话。
总而言之，夏油杰敏锐地发现了五条悟的异样。
夏油杰感到纳罕。
他心思机敏，早就察觉到，自从他们拜访五条悟的本家后，五条悟对中原弥生的态度就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夏油杰也不清楚那一天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两个人关系好转，他是喜闻乐见的，没人希望自己的两名同窗整天争执不休。
那么，五条悟为什么突然说这种话呢？
夏油杰神色一凛，警惕地问：“悟，你和弥生又闹矛盾了？”
五条悟一头雾水：“那倒没有……为什么这样问？”
“我还以为你们变得亲近了，”夏油杰面露困惑，眼睛像狐狸似的眯起来，“尤其是我们从京都回来后……”
夏油杰端详着五条悟的表情。
听见“京都”这个关键词时，五条悟明显不自在了，他视线左右游移，表情也变得十分飘忽。
夏油杰疑窦顿生，试探地问：“悟，难道你很在意其他人和弥生成为朋友吗？”
从某个角度而言，大侦探夏油杰已经摸到了真相的边缘。
五条悟双颊泛起浅红色，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才不是那样想的！”
“朋友又不是一对一的关系。”夏油杰不理解五条悟的脑回路，但还是善良地劝解道，“就算我和弥生关系很好，你也一样可以和他交朋友……”
“都说了不是啊！”
夏油杰完全误会了。
作者有话说：
对不起朋友们，昨晚忘记设置定时更新，起床才发现我那么大一个72章竟然不见了……T T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