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酒厂卧底培训基地>第100章 来处

  琴酒把东西收好之后回到客厅,将两杯热水放到茶几上——在不工作的时候,即便是组织劳模也不会半夜喝茶。

  波本撑着下巴坐在沙发上,看起来正在发呆,于是琴酒开口道:“你有什么事?”

  沙发上的人好像真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闻言猛地一震,他看向琴酒,一个问题脱口而出:“你没换锁?”

  波本这次半夜上门,一开始想说的当然不是这个,然而方才在按了门铃之后突发奇想一试,竟然就直接用钥匙打开了门锁,发现这间屋子像之前一样对他毫不设防,这对波本而言无疑是很震撼的。

  毕竟,他可是刚从被怀疑的状态中脱离出来。

  琴酒一顿:“我为什么要换锁?”

  要不是波本提出来,他还真没有想过门锁的事情——调整相处方式和遵守承诺对琴酒而言是完全两个思考回路上的事情,波本这么一说他才意识到,这好像并不是一个合适的信号。

  波本的神情变得复杂起来,琴酒没法解释,于是只是走到他对面坐下了,那双紫眼睛一眨不眨地注视着他,让琴酒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摆出了冷淡的脸。

  “你不会是想要问这个吧?”他微微皱眉。

  “当然不,”波本笑了笑,并不是他一贯的,带着几分调侃的笑,他的神情算得上认真,隐约带着几分回忆的意味,“Irish说……”

  “Irish?”琴酒打断他的话,“他都已经死了。”

  “但这不代表他活着的时候说的话不存在了。”波本耸肩。

  显然,爱尔兰还没死,而且已经落在公安手里,现在他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可以被波本说成“活着时说出的话”。

  我当时为什么没有反对把他交给波本呢?琴酒无奈地想,哦,又是因为我觉得这比较方便,好用就一直用果然是很糟糕的惯性思维。

  “他说了什么?”他问。

  “他说,”波本盯着琴酒,“你和我一样,也是半途才加入组织的。”

  琴酒面色如常:“这很奇怪吗?”

  波本缓缓摇头:“只是觉得有些意外。”

  琴酒看了他一会儿,靠到沙发上,懒洋洋地说:“如果你只是想说这个……”

  “我深入调查了那位Elise小姐,”波本接着说,“我是说,她的身份,来历,还有……她的兔子洞是如何崩塌的。”

  琴酒几乎已经想到对方要说什么,他不知道是否该庆幸,boss的看法完全没错,工藤优作也不愧是乌丸莲耶的心友,波本真的跑去研究琴酒自己了,他又一次避免了波本过早地探知到兔子洞的真相,虽然并不是他主动的。

  这样想着的琴酒沉默地注视着波本,神情中看不出丝毫的波动。

  “我没有查清楚白兰地是什么时候加入组织的,不过爱尔兰告诉我,你加入组织的时间,是在那之后的第四年,”从波本的语气同样听不出任何倾向,他像是在任务中汇报情报一样,平稳而冷静地叙述着,“又过了三年,白兰地在组织里重建实验室。”

  说到这里,金发男人的唇边泛起了一丝难以形容的,很轻的笑:“我没有查错吧,Gin?”

  “希望你在任务中也能做得这样好。”琴酒略带嘲讽地说。

  波本脸上的笑容加深了一些,好像真的为此有些得意,他微笑着继续说道:“当时我就觉得很奇怪,你并不是科研组的人,但却对白兰地和她的实验室如此了解,当我向你提问的时候,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担心我会问出你解答不了的问题。”

  “这倒并非如此,”琴酒说,“只是反正我可以拒绝回答。”

  波本耸肩,脸上笑容不变,看起来对这个说法并不怎么信服,但他也没有出言反驳,而是说道:“当然,这证明不了什么,也并不能说你就一定跟那地方有什么关联,虽然艾丽斯小姐研究的正是与人体有关的部分,你又刚好有一个……或者两个,跟你特别像的,后代?”

  “想不到你对我的人际关系这么感兴趣。”琴酒依然靠在沙发上,但他的神色已经渐渐地冷下去了,波本许久没见他在自己面前露出这样的神情,此时竟然还有点兴奋。

  抛开这诡异的情绪不说,到这个程度他还没有赶自己出去,波本觉得自己今天过来的目的已经能达到了,他微笑道:“当然,这其实不重要,不管白兰地曾经做过什么,反正她现在已经死了,就算你曾经是人体实验中的一员,但很显然现在的你已经逃离——我是不是不应该用这个词?”

  “你在试图激怒我吗?”琴酒冷笑。

  “我当然不会认为你是对过去那么在意的人,”波本神色不变,“不过,你没有反驳,是不是就证明我猜得没错?”

  琴酒有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我有没有经历过人体实验和你有什么关系?”

  “别这么冷淡嘛,Gin,”波本微笑道,“我还以为经过那一个月之后我们的关系变好了。”

  “假如你不要做这种无聊的事情,”琴酒冷笑着回答,“说不定我们的关系确实会变好。”

  “我可不认为这是什么无聊的事情。”波本的笑容变得有些神秘,“你看,Gin,既然我已经知道了兔子洞是如何崩塌的,同时我也确信你曾经——或者说一直与那个研究所关系密切,那么——”

  在琴酒一瞬间充溢起杀意的目光的注视下,波本说完了这段话:“那四年时间你在哪里呢,Gin?”

  兔子洞是被人为歼灭的,因此,很自然的,其中大多数的人,包括实验体和研究员,只要没死,就会进入那个毁灭了它的国家,那个——如今已然坍塌的国家。

  在查到这一切的时候,波本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事实上降谷零对那个国家谈不上了解,他的恍然大悟也并非因为对任何一种意识形态的认知,他唯一能意识到的是,琴酒来自阳光下,并且已经永远没有了归处。

  这就已经足够了,并不需要更多的东西,假如这一切是真的,那么琴酒身上那些矛盾的部分,他难以理解的动摇,还有偶然出现的温情,甚至于霜雪一般的作风,就都有了解释。

  那是个被斩断一切退路的人,他当然足够疯狂,也完全没有必要顾虑未来,而如果一个这样的人还会停下来注视某人的愿望,只能意味着许多东西还未曾真正消散。

  而要证实这一点也很简单,他只需要说出那个简单的事实,一个他之前并未意识到,也完全没有考虑过可能存在的事实——

  “毕竟是那个……我不指望这能威胁到你,”波本微微地收敛了自己脸上的笑容,“只是,Gin,有多少人知道你并不是组织忠诚的信徒?”

  在说出这句话之后波本非常警惕,如果对方悍然动手他也不会感到意外,但尽管那杀意已经浓得要凝成实质,琴酒却依然沉默着。

  不能排除错觉,但波本总觉得琴酒大概是在……激烈地思考着该用什么不杀掉自己的方法解决问题。

  “这一切,”几分钟之后,琴酒开口了,声音冰冷,“你藏了多久?”

  “能有多久,”波本耸肩,摆出轻松的样子,“你也知道我才认识爱尔兰没几天,然后我就来找你了。”

  他会这么说当然是为了让琴酒知道,自己并未把这个猜测说出去,不过事实上,波本也确实是在和爱尔兰聊天的时候,从对方口中知道了琴酒加入组织的时间。

  他一开始甚至没多想,直到前几天重新整理自己得到的那一大堆情报,波本才意识到琴酒来到组织的时间在兔子洞毁灭之后,而他取得代号的时间恰恰是那个研究所重生前不久。

  那之后的推论就非常简单了,当结论摆在眼前的时候,波本几乎震惊于自己之前完全没有往这个方向考虑过。

  这个猜测他没有通知任何人,倒不是不相信自己的下属,只是既然一切都只是推论,那么也不能把这可能错误的论证留给别人。

  如果说因为莲的存在,波本对琴酒“实验体”的身份基本上有八分确信的话,那么“琴酒其实曾经是卧底”这个推论,他就差不多只有三分把握了,这就是他来找琴酒的原因——他真的很想要确定这一点,或者说,他很希望这是真的。

  现在的波本暂时没有思考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期望,他的推测基本上可以说已经得到了琴酒的确认——在这一点上,琴酒如他自己所说,其实是相当坦率的,他从来不会像贝尔摩德一样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他总是在暴露之后干脆地选择灭口。

  这当然正是波本警惕的原因,就算他对自己很有信心(多方面的信心),但也不会想要在卧底过程中因为这种原因折戟,不过琴酒到底没有动手,他看着波本,神情非常微妙。

  那个表情就像是,他又想要把波本掐死,但是又有点舍不得,这让他整个人的姿态都显出微妙的紧绷,在这样的目光注视下,波本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变大了,很显然,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

  “从一开始,”琴酒慢慢地坐直了,“我就不应该让你进来。”

  “事到如今再说这个已经晚了,不是吗?”波本笑着说。

  “我还是可以杀死你的。”琴酒说,听起来没什么情绪。

  “既然一开始你没有杀死我,现在应该也不会,”波本这个时候已经完全没有了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紧绷,“我和你说这些也不是为了炫耀,你很清楚,这对你构不成威胁。”

  琴酒缓慢地摇头,不知道在否定什么。

  “你的情报能力很强,推理能力也不错,”他说,语气有点微妙,“所以我把这个情报赠送给你,事实上,Bourbon,我没有信仰。”

  虽然一开始没想到对方能查到这个地步,但话既然都说到这里,琴酒对波本的结论也不太意外了,实际上对方当然不可能得出其他的结论,因为这本来就是事实。

  唯一偏离了真相的只有一点——无关于所谓的退路,组织本就是他唯一的归宿。

  艾丽斯从来不在意毁灭了她实验室的人,她唯一憎恨的只有乌丸莲耶,因为他真的偷走了她最珍贵的造物,并且毁了他。

  反过来说,过去对琴酒而言毫无意义,一切本就是在他踏入组织的那一刻才开始脱轨的。

  或者应该说——才走上正轨。

  终于借波本的手把这个琴的背景故事讲完了。

  我想降谷零不可能有我们对苏的滤镜,但他对琴酒有滤镜,对波本而言其实琴酒来自哪里并不重要,琴酒“曾经是卧底”以及“他没有归处”这个事实,已经足以解释一切,而波本也只是需要一个解释而已。

  话虽如此,这个琴并不是苏寡琴,他只是在那里生活过一段时间,他喜欢那里,但仅此而已,从踏进组织的时候起,他一直都只是组织的琴酒。

  ——我给你一个从未有过信仰之人的忠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