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消防通道里，一道人影背对着门，压低声音说着电话，语气里是掩不住的欣喜。
“真的撞翻了？！”
“好，好好，行，钱已经转过去了，你自己查吧，尾巴收干净点，别把事暴露了。”
说完，他急匆匆挂了电话，并迅速把所有记录销毁。
突然，消防门被推开，吓得他一个激灵，险些把手机扔出去。
余天程倚在门口看着他，“二叔，大家都在守着爷爷，你偷偷摸摸在这打什么电话呢？”
“你、你怎么过来了，我的事轮不上你管。”余伟堔把手机塞回口袋里，持着长辈的姿态，不满的瞪他一眼，抬头挺胸傲慢的往外面走。
余天程侧开身子，看着他的背影，讥讽冷笑了一声。
直到走道上没了人，他才摸出手机拨了个号码，“帮我查查，南北路是不是出了车祸。”
那头很快给他回应，“对，就在半小时前，翻了两辆车，还牵连了另外正常行驶的三辆，血流了一地，有个司机救出来的时候已经断气了。”
余天程顿时提起一口气，问，“事故伤亡里有没有一个长头发的男人？”
“长发？好像有，现场已经围起来了，最近的医院……应该会送到余少您现在那，您可以去抢救那边看看。”
余天程应了一声，立即挂断电话往楼下走。
病房里，余老爷看着围满一屋子的人，他戴着氧气罩，眼睛半睁，短短数日，精气神全散了。
他的律师正恭敬站在他身旁，手里拿着文件，所有人都在等着他宣读。
“呼……”老人吐出一口气，声音轻到听不清，“耀儿呢？……”
余书章回道，“已经打过电话了，在路上。”
“不用等了。”余伟堔推门疾步进来，‘咚’一下就跪在了病床面前，握住老人家的手，哽咽道，
“爸……不用等了，锦耀、锦耀来的急，他在路上……出车祸了！！”
老人猛然瞪大眼睛，呼吸变得急促，“什……”
“你哪来的消息，我这个做父亲的都不知道锦耀出事，你怎么就先知道了？”余承志沉着脸。
“二叔，能不能别再刺激爷爷？”余书章同样凝眉，“这种时候他听不了你说这些。”
余母更是激动的上前推了余伟堔一把，“你少在这咒我儿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想趁机让爸改遗嘱！”
余伟堔抓紧老人的手，哭道，“是真的啊，我刚去外面透气，正好有救护车进来，我亲眼看着他躺在担架上，浑身血淋淋被推进抢救室，就他那身体恐怕是不行了！”
余伟堔挤出几滴眼泪，生怕老人就这么断了气，连忙开口，“爸，锦耀已经没了，现在趁着您还清醒，资产分配的事是不是得改改？”
他继续叹，哭的泪流满面，“唉，他也是一片孝心啊，他着急你，才会在路上出了事，这阴阳差错的，竟是陪着您一起去了……”
“我不信！我儿子不会出事的！”余母也哭起来，作势就要冲出去找人。
“妈，你先冷静点。”余书章拦着她，余父已经拿出手机开始联系人，然而电话却迟迟没被接通。
病房乱哄哄一片，老人被刺激到不行，胸腔重重起伏，嘴唇都在抖，硬是说不出一句话，只能发出嗬嗬的抽气声。
余伟堔暗暗窃喜着，面上却痛苦的抹着眼泪，说道，“爸，您冷静，别担心啊，我是很愿意替锦耀分担的，余家只要有我在就不会散……”
‘砰’一声，病房门被猛然推开。
“是吗？二叔想替我分担什么？不如详细说说，我视情况考虑一下。”
余锦耀在所有人错愕的目光中走进来，别说鲜血淋漓了，全身上下也就头发丝被吹乱了几缕，根本不像出过车祸的样子。
余伟堔‘扑通’就坐在了地上，见了鬼似的指着他，“你、你……”
然而你了半天也说不全一句。
他当然不可能说，但凡显露出一丁点信息，不就是当着所有人的面承认自己的罪行吗！
余伟堔反应很快，慌忙站起身就痛哭流涕的要去抓他肩膀，“锦耀，你、你没事就好，都怪二叔刚刚认错人，以为你出了事……”
霍明盛直接扣住他的手腕丢开，眼神冷冽的仿佛含了冰渣，“别碰他。”
余伟堔气急，“你！你这小辈怎么说话的，锦耀都得喊我一声二叔，你……”
“锦耀，你们这到底是在闹什么？为什么刚刚你二叔说看到你血淋淋进了抢救室？”余承志被吵的头疼，眉头拧紧，眼神中已然写满了不耐。
“嘘。”余锦耀食指抵在唇前，只是轻飘飘扫了他一眼，根本没打算回答。
余承志被他驳了面子，脸色铁青，还想说什么，就被霍明盛上前挡住视线，还得往旁边挪下脚步才能看见余锦耀。
余锦耀直径走到病床前坐下，轻声唤着老人，“爷爷，我来了。”
霍明盛就护在他身后，病房里站满了人，大家神色各异，但都没人插嘴，聪明的选择静观其变。
老人家费劲握住他的手，眼眶止不住湿润，雾蒙蒙一片，什么都看不清，已经是弥留之际。
“来了就好……”他吃力说着，“……这么多人里边……我最疼你。”
“我知道。”余锦耀微笑，“我很感激爷爷对我的用心。”
“我……”老人家又吐出口气，费力的睁眼看他，“我还是不能接受……我一定要你娶妻生子……要延续余家的香火。”
余锦耀轻叹了口，“余家这么多人，哪还需要我延续。”
“你答应，”老人家颤抖的抓紧他，“你答应……我才能没遗憾的走……”
余母在一旁着急，见余锦耀不吭声，连忙开口，“答应！当然答应！爸，您就安心的去吧……”
余锦耀当即就撇清关系，“这话是母亲应的，与我无关，她愿意生，我当然不介意多几个弟弟妹妹，反正家里养得起。”
“你！你这孩子，你乱说什么呢！我都这个年纪了，哪还生的了。”余母羞恼道。
“耀儿……”老人紧紧抓住他的手，嘴唇颤抖着还想说什么，余锦耀却挣脱了他的手站起身来。
“爷爷，您累了，睡吧。”余锦耀温柔说着，眼中却没半分温情，像是看陌生人一样看着他，“我不需要您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