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就在许停枝的弹夹即将打空, 心中的脏话已经要连成一整片弹幕时,一声熟悉且清脆的少年音由远及近,像个扑棱的蛾子一般撞进了他的心窝。

  许停枝惊愕地抬起头, 见祁折雪正迈着小碎步朝他跑来,一边跑还一边朝他挥手, 表情兴奋, 像是全然不知道周围有多少雇佣兵能随时打烂他的小脑袋瓜:

  “哥哥!”

  “你他妈的.........”许停枝要被去而复返的祁折雪气的心口疼,他又急又气, 一手拿着枪, 嗖嗖嗖打死了几个将枪口对准祁折雪的雇佣兵,紧接着他的精神体梧桐灵活地漂移上前,躲开成片的子弹, 狠狠咬在了逼近祁折雪的人身上。

  “过来!”许停枝一手握着枪,一脚踩地腾空而起,踢翻几个雇佣兵的头, 随即狠狠地踩在他们脸上, 抬起头对着许停枝大吼道:

  “给你三秒钟!”

  祁折雪点了点头,脚踢飞滚到脚边的头颅, 忍着恶心, 被冲上来的许停枝揽着腰护在身后:

  “现在不要说这些。”

  许停枝将后背完全给了祁折雪,头也不回道:

  “你先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等会儿我去拿.......”

  “哥哥想要钥匙是吗?”

  祁折雪看着许停枝被子弹擦的满脸血痕的脸,心微微抽痛:

  “我去给哥哥拿。”

  说完,他不顾许停枝惊怒的叫喊, 直接飞快跑上了台。

  祁折雪的脚刚踏上台阶, 一颗子弹就擦着他头发飞过, 要不是他躲得快, 估计就躺地上了。

  他原地滚了几圈躲过火星四射、紧追不舍的枪子,浑身弄得脏兮兮的,躲到角落,想也不想地就捡起地上的枪,对着头顶就是一枪,气道:

  “你好烦啊!”

  话音刚落,枪子入肉的声音就随之传来,一个肌肉男握着枪,满头是血的从二楼轰隆掉了下来。

  祁折雪顾不上关注那个人死了没死,像军训时训练的那样果断,匍匐几步,悄无声息地躲到了帷幕后面,正好看见之前那个拿着钥匙的燕尾服男人正浑身裹着偷来的黄金珠宝,打开地面上暗藏的夹板,就想从暗道离开。

  祁折雪见此,赶紧用枪瞄准他的脑袋,却没想到枪内的枪子已经被打空了。

  他用枪的动静不大,却惊动了逃跑的燕尾服男人。

  那男人哆嗦着回过头,见祁折雪正趴在地上用枪对准了他的头,吓得假胡子都掉了,连滚带爬地就想逃进地道。

  “站住!”祁折雪握紧拳头,忍着头痛,努力想要回忆起当初控制别人时是如何使用精神力的:

  “别动!”

  然而不知道是不是越急越不能成事,祁折雪的精神触角在主人没有面临危机时根本懒得出来,龟缩在坚如城墙的精神世界里修生养息,任由那男人下半个身体都躲进了通道里。

  眼看着钥匙就要跑了,祁折雪急了,竟然直接跑上前,双臂用力,生生将那男人从通道里卡着脖子拖了出来。

  “唔唔唔——”

  那男人涂着黑指甲的指尖死死地扒在通道口,眼珠子因为用力微微凸起,看上去就像是个滑稽的青蛙。

  “出来.......”

  祁折雪还是少年身材,力气不大,要将一个奋力反抗的成年男人从地道里拖出来还略显吃力。

  那男人艰难地回过头,看了一眼祁折雪的后背,见对方身后没有那个拿着枪的可怕男人,眼珠一转,忽然眼珠一凝,微微瞪大眼,大脑内某一处异变被倏然激发起来。

  远处的花瓶因为这一异变,陡然碎裂,破碎的液体顺着地面凝结起来,蜿蜒凝成一根水箭。

  这是一个水系异能者。

  水箭像是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给控制住了,它缓缓地逼近祁折雪,接着在对方无知无觉之间,撕裂空气,猛地朝祁折雪的心口扑去。

  “嘶拉——”

  祁折雪还没有反应过来,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异动,他猛地回过头,发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他身体里穿进去了。

  他低头看了看,眼睁睁地看着一根无色透明的水箭缓缓地穿入他的血肉,很快就融化消失了。

  “?”

  祁折雪疑惑地歪了歪头,戳了戳漫过自己心口的水箭:“这是什么?”

  水系异能者比祁折雪还更不敢相信自己的水箭竟然对祁折雪毫无作用,他惊愕地用再次召出了无数与水有关的兵器,甚至试图用水捂住祁折雪的口鼻,却震惊的发现祁折雪好像对水免疫一般,能将所有接近他的水资源都会被祁折雪自动吸收进自己的身体里。

  “.........”祁折雪觉得这个人有点莫名其妙,他浑身被弄得湿哒哒的,特别不舒服,有点生气了,于是随手抓起地上掉落的水剑,抵着那人的脖颈,威胁道:

  “钥匙呢?”

  水系异能者还沉浸在完全的震惊里,半晌没回答。

  “说话!”

  祁折雪握着剑的手微微用力,不同于刚才对祁折雪的柔软无害,那水剑真的在水系异能者的脖颈上留下了一道长长的带血伤口。

  “我我我说!”那水系异能者害怕的打了一个哆嗦,指了指自己的口袋,“在这。”

  他躺平:“你来拿吧。”

  他看着祁折雪纯良无害的面容,悄无声息地握住了手边的的金砖,准备等祁折雪低头找钥匙时,就奋起反击,将他打死。

  但没想到,祁折雪得知钥匙的所在地后,竟然干脆利落地抬起枪,将他打晕了。

  “........”

  祁折雪顺利从这个白毛身上找到鸽血石钥匙,面上浮现一丝笑,随即将白毛丢到角落里,赶紧掀开幕布跑到前台,对前面还在浴血奋战的许停枝挥手道:

  “哥哥,我拿到钥匙了!”

  “去救里面那个人!”

  许停枝抽出手臂上绑着的子弹夹,重新上膛,根本没空回头:

  “快点!”

  “好!”祁折雪之前被关在笼子里,自然知道怎么解锁。

  他将鸽血石项链放在凹槽上,等着金栅栏全都放了下去,才将地毯上的姜子杏拉了起来:

  “和我走!”

  姜子杏抬起头,看着面前这个容貌清绝的少年,抿了抿唇,没说话。

  他的手腕上还带着被绑过的红痕,走路姿势也有些奇怪,一瘸一拐地跟在祁折雪身后。

  姜子杏一被救出,许停枝要保护的人就从一个变成了两个,但他显然自顾不暇,只能将一把枪交给了姜子杏:

  “这把枪里有一枚子弹,待会儿我带你杀出去,中间如果有任何意外,我可能顾不上,你就随时开枪,保护自己,听到没?”

  姜子杏点头,生疏地接过枪,凝神打量着,似乎是在思考要怎么使用。

  许停枝懒得理他,他浑身失血过多,左手还被打中了,给了枪后脱力踉跄几步,下一秒,就被祁折雪严严实实地接到怀里。

  “哥哥.......”许停枝抱着一双漂亮的眼睛里带着愧疚,眼巴巴地看着许停枝:

  “对不起........”

  “没事。”许停枝擦了擦嘴角的血,将手上的手搭在祁折雪身上,顺脚撂倒几个近前的雇佣兵,吃力道:

  “来,扶着我。”

  祁折雪憋着眼泪,点了点头。

  也许是因为刚才的血战,前来阻拦几人的雇佣兵都不多了,祁折雪还帮忙解决了几个,终于,三个人冲破层层束缚,逃出了拍卖场。

  “呼——”

  “呼——”

  许停枝踉跄地走在路上,眼睛都要被额头滴落地血黏住,视线模糊一片,看不太清楚。

  他艰难地用手捂着自己流血的胸口,怀疑自己的肺被打穿了,不然为什么呼吸不上来:

  “乖,乖崽,你......把我放路边休息一会儿。”

  祁折雪闻言,点了点头,将许停枝小心地放在了路边,还顺手用袖子擦掉了许停枝眼皮上的血。

  “哥哥,你有事没?”

  祁折雪眼泪汪汪的捧着许停枝的手,有些难过:

  “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只想让他带我来见你,却没想到他竟然是用这种方式。”

  说到这里,祁折雪有些气氛地抿了抿唇:

  “他骗我!”

  “没事的,”许停枝摸了摸祁折雪的脑袋,气息有些虚弱:

  “不是你的错,要怪就怪他太坏了,竟然骗我们乖崽。”

  两人说话的时候,姜子杏就这样面无表情地站在祁折雪后背,自顾自把玩着手中的枪,似乎对面前这幅景象毫不动容。

  “.....哥哥你还能走吗?”祁折雪也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抹了一把眼泪,声音闷闷:“要不要我背你。”

  “不用,我还挺得住。”许停枝勾起嘴角,露出一丝苍白的笑,“乖崽,你扶着我回去,等这次任务完成了,哥哥回去给你做草莓小蛋糕吃。”

  “那我要吃两个。”祁折雪将许停枝中枪的一只手放在自己的肩膀上,小心翼翼地扶着对方站了起来:

  “哥哥,等我们都活着回去,任务就算完成了吧?”

  “嗯,”许停枝忍着浑身上下的疼,笑着说:“我们当然都能活着回——”

  “砰——”

  子弹射出枪管的声音没有任何预料的、宛若炸弹在耳边倏然炸响,耳膜狠狠一颤,面前的场景在天旋地转间猛然翻转,许停枝心脏一停,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缓缓回过头。

  这一瞬间,时间仿佛都被拉长了,许停枝能看见身后的姜子杏抬起手,面无表情地朝他的心口开了一枪,而他身前迅速反应过来的祁折雪则将他抱在怀里紧紧护着,猛地替他挡了一枪,后背顿时炸开一个巴掌大的血洞。

  “呃........”

  祁折雪身躯一颤,护着许停枝倒在地上,指尖撑着身体扣进地里,痛的表情都扭曲了。

  他将许停枝压在地上,两人紧紧相贴着,许停枝因为震惊瞳孔放大,甚至还能感受到身上那人因为疼痛颤抖的身躯,和冰凉的鲜血渗入他脖颈的触感。

  “乖崽.......”许停枝声音都在发着抖,在这一瞬间,他听不见去而复返的明晓是怎么一边跑过来一边将姜子杏按到在地上的,也听不到姜子杏哭着喊“只有他死了我才能活”,他只能看见祁折雪倒在他身上,过长的白发贴在他漂亮却逐渐失去光彩的眼睛上,随即眼睁睁地发现祁折雪艰难地动了动唇,随即一句话也没说,缓缓闭上了眼睛。

  咚!

  许停枝浑身的血液在某一瞬间直冲大脑,随即迅速冰凉下去。

  心脏骤停。

  作者有话要说:

  下一次更新是明天晚上,因为要上夹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