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了。
连予面不改色道：“我要有什么想法？”
周弦青见他装傻，也就胡扯道：“算了，我差点儿忘了，咱俩一样大，你还没到及冠的年纪呢。”
这个话题就在双方的装傻下敷衍过去。
和周弦青分别后，连予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走到门口，李玉便小声道：“陛下和太子殿下还在商谈选妃事宜呢。”
连予从袖里摸出一把金瓜子递过去，笑道：“多谢公公。”
皇帝和顾允衡两人平常的关系是非常好的父子关系，但一涉及到选妃娶妻的事情，两人总会无声的闹些别扭。
之前皇帝还开口问过，是暂时不想，还是就是没有喜欢的人，但顾允衡一声不吭，只是让他以后别做这些无用功了。
所以当连予踏进去的时候，就切身感受到了静波之下，暗流涌动。
顾允衡站在书案下面一声不吭，皇帝站在书案前气的叉腰。
连予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的脚步声，所以当他一进入这里的时候，两人就不约而同的把目光放在他的身上。
不知道为什么，连予下意识先看向了顾允衡。
顾允衡如黑玉一般，一向没什么感情的眼睛，此刻像是压抑着复杂又难言的深沉情绪，仿佛被刻意掩埋在黑色杂乱线头下，让人觉得难过，痛苦。
那一瞬间，连予敏锐的察觉到，他在透过自己，看另一个人。
另一个人……
连予收回眼神，又看向皇帝，唤了声“父皇，皇兄，你们还没商量完？”
皇帝冷哼一声，“商量？两个人才能叫商量，一个人商量什么？！”
“……”
连予自然的凑到书案旁，翻看了上面皇帝专门找来的世家小姐贵族郡主，上面甚至还带着她们的画像，翻看一圈全都是富养出的漂亮姑娘。
连予道：“父皇，这皇兄不愿就别勉强了呗，老话不是说，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
皇帝气急，“我什么时候毁他的婚了！”
“诶呀，”
连予抬起头，振振有词道：“皇兄现在不愿意娶，要么就是真的没喜欢的人，要么就是有喜欢的人，但不管是哪种，父皇现在强行逼迫皇兄娶妃，那对他喜欢的人不是就不公平了吗？况且您和母后在一起不也是一见钟情吗？”
“当初皇爷爷想给你指婚，你不是也不同意？”
连予语重心长道：“儿孙自有儿孙福，您急什么？”
连予的三言两语相当于给皇帝递了个台阶，皇帝冷哼一声，这才作罢，“行了行了，你从小就向着老大，都出去，别在我跟前碍眼。”
-
两人一先一后从御书房出来，一路上谁也没说话，顾允衡朝着东宫的方向走去，连予也就自然的跟在他身后。
进了屋里，把所有下人都遣出去后，顾允衡才道：“你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
连予看着他高大挺拔的背影，“我只是觉得互相喜欢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情，虽然不知道你们的想法，但在我看来，不管是因为什么，也该为对方争取一下不是吗？”
“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
连予“哦”了一声，道：“你喜欢顾九安，顾九安也喜欢你，所以我只是站在第三方的立场上希望你们能在一起。”
“……”
这话犹如惊雷一样炸在耳边，顾允衡喉口微动，无声的情愫就这样被另一个人光明正大的说出来，他不知道是害怕多一些，还是坦然多一些。
顾允衡转过身来，目光复杂，就在两人对视的间隙，门被敲响，顾允衡移开目光，道：“进来。”
青谷从门外进来，道：“殿下，二殿下，陛下选中丞相之女消息已经散播出去了。”
顾允衡和连予对视一眼。
三天后，京城里突然不知道从哪儿冒出一股流言，甚至被编成了朗朗上口的儿歌。
“燕国平，百姓安，太子娶，天下乱。”
流言猛如虎，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传进了宫里，据说皇帝在御书房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东宫里。
连予又吃了一颗葡萄，道：“皇兄，这件事儿能传这么远，里面肯定有你的手脚吧。”
顾允衡淡淡应了一声，道：“周世子的忙，举手之劳而已。”
两人对视一眼，双双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难得的默契。
流言这件事，是他们故意引到的。
根据喻然给的剧情，再加上周弦青的表现，连予猜测周弦青肯定喜欢顾允衡，为了揪住周弦青的小辫子，连予把猜测告诉顾允衡，联手上演了一出戏。
先是不小心透露皇帝要给太子纳妃的消息，然后再散播皇帝看中了丞相之女，有皇帝这个令牌做加持，周弦青就是不信也得信，同时再让顾允衡派人仔细盯着周弦青。
没想到周弦青居然真的是个偏执的人，为了阻拦太子和丞相之女的好事，竟然不惜散播流言来坏了这桩好事。
但周弦青到底是谨慎惯了，并没有做的很过火。
反倒是顾允衡在里面添了一把柴。
连予大致能猜到顾允衡的想法，无非就是想让这把火彻底烧起来，这样将来若是还有人叫他纳妃娶妻，他大可以把这套说辞搬出来。
但是他并没有觉得顾允衡不计后果。
因为这件事情并不是毫无转换的余地，毕竟周弦青的小辫子已经被他们揪住了，如果顾允衡有一天反悔了，想娶妻了，大可以把证据亮出来，然后再散播新的谣言即可。
虽然他心里觉得顾允衡不会这样做。
连予在东宫里蹭完葡萄就回了自己的殿里。
左右完成了一件事，虽然这点儿证据还不足以扳倒周弦青，但到底是让他露出了一点儿马脚，之后的事情，急不来。
连予绕到一旁的书案前，一时不察被旁边凸出来的台阶绊了一下。
这个凸出来的台阶非常隐蔽，之前连予来这里的时候都没有发现，还不等他仔细思考为什么这里会出现这么一个台阶的时候，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低沉的“轰隆”声。
连予应声回头。
背后挂着长剑的墙突然出现了一道暗门，露出仅容一人通过的狭窄身影。
连予愣了愣。
他四下一扫，确认没人后试探着朝暗门走去，等他走进入口的时候，身后的暗门也悄然关上。
这条路长而窄，大概走了小半个小时的时候，终于走到了中点。
这里是一个布置的像书房的地方，墙上被凿开了书架，上面放满了书本古籍，有前朝史，文人记录，战争论，还有一些话本。
连予绕了一圈回到了桌子前，上面放着还没合上的断袖话本，旁边还放了一张纸作为……
连予低头仔细看了一眼。
明显是原主人把话本里有意思的剧情画了出来，还优哉游哉的改了对话和姓名。
纸上画了一间小院。
院里一穿着玄色长袍的男子沉稳坐在石桌旁与自己对弈，而对面的树上则是坐着一个穿紫色深衣的少年，少年头发半扎起，风吹起其一缕发丝，尽显飘逸之势。
在少年旁边写了一句话，为：“如果我从这里跳下来，你会接住我吗。”
男子低头执棋，旁边写着，“我会看你是怎么摔得。”
而原主人在少年旁边标注的人名是“顾九安”，在男人旁边标注的人名是“顾允衡”。
连予早就猜到了，所以对此也不觉得奇怪。
不过他倒是能从这幅画里隐约看到几分属于原身的肆意洒脱。
也不知道这两个人知不知道对方都喜欢自己。
连予感叹了两秒后，像是突然意识到什么一样，把纸翻到背面，在背面，有写着极小的两个字，完全不同于原主人的字迹。
上面写着：
我会。
这两个字极为巧妙的印在了男子的画像上，如果不仔细看是看不出来的。
但这张纸……
连予看向角落的痕迹，这明显是被翻来覆去看过好几次的。
所以其实两个人都知道对方喜欢自己！
“……”
连予感觉自己戳破了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他默默地又把纸放回了原位，然后重新看向一旁的话本。
话本里的对话就比顾九安改过的露骨多了。
“你昨夜还缠着我让你喊你相公，不喊就要多做一次，今天怎么又变成冷冰冰的模样了。”
“现在又不做。”
连予，“……”
他为什么突然间觉得很有道理。
还不等他胡思乱想，一旁就传来一道不加掩饰的脚步声。
连予下意识抬头看去。
顾允衡从另一条小路走了进来。
等等，怎么还有一条小路！
他刚才怎么没看见。
还不等连予惊讶，顾允衡就开了口，道：“你都看见了？”
“……”
听这语气不像是杀人灭口的话，连予说：“看见了。”
“有什么想法？”
连予有些一言难尽，“你想听我的想法？”
顾允衡并未察觉到两人说的不是一个话题，他朝着连予慢步走来，缓声道：“顾九安不是我的弟弟，他是意外被父皇和母后捡来的。”
“……”
连予这次是真的愣住了，“什么？”
顾允衡，“？”
顾允衡仔细辨认着他的神情，随后目光朝桌上一落，一股无声的沉默蔓延开来。
作者有话说：
顾九安和顾允衡才是一对~
【重点：无骨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