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淮带着曲葳吃了一路, 也玩了一路,直到大军踏入西南地界这才稍作收敛。
袁博义抱着她那身漂亮盔甲亲自跑来堵门,一副她再敢跑就撂挑子的样:“殿下, 如今大军早已集结完毕,也已经抵达西南, 您好歹别跑得不见人影,行吗?”
这话当然不是无的放矢。汉王虽然是来做吉祥物的,但她好歹也挂着大军主帅的名头,军中发生大事自然也得向她禀报。然而大军一路南行, 沿途军队陆陆续续赶来汇合, 那些领兵的将领却连一次都没见过汉王, 事情从始至终都是她和苏将军处理。
这合理吗?这根本不合理,传出去岂非是他和苏将军独断专行,排挤汉王?!
袁博义想到这里都头疼, 可他不止一次试图来寻汉王走个过场, 都没找到人。如今是好不容易听说汉王露面, 他便马不停蹄带着盔甲杀了过来。
方淮和曲葳也没料到会被袁博义堵门, 再听到这样一番“肺腑之言”,多少有些不自在。曲葳在身后偷偷拽了拽方淮的衣裳,方淮会意的轻咳一声,说道:“这个,我知道了,之后都不会离开军队太远的。不过在抵达边境之前,我得先将王妃安置妥当。”
这是理所应当的, 汉王妃千里迢迢, 一路从京城跟来,自然不可能跟到战场上去。再说又过了一月, 汉王妃的怀相已经越发明显了,冬衣大氅也不能一直遮掩她鼓起的肚腹。
孕妇如此脆弱,自然该远离战场,远离危险。
袁博义没敢往曲葳那里多看,闻言也很体谅的说:“这是自然。”
方淮于是接过了盔甲,当天就出现在了军队之中——她当然不是痛改前非,从此抛下曲葳,跟着军队行事。不过袁博义说得也没错,她离开大军太久,这吉祥物做得,连后续赶来的将领都不曾见过,多少有些离谱了。她得趁着大军抵达边境之前,先见见这些人。
曲葳对此自然没什么可说的,她又坐回了自己的改良马车,安安静静跟在越发壮大的军队后方。不过马车里的人和猫却都看得出来,她也有些神思不属。
通过大猫视角同步感知的方淮知道,曲葳这属于是心玩野了,再被关起来的不自在。
而这些不过是小事,方淮之后在军中一连待了两三日。开始是尽量不动声色的和后续赶来的将领们见过一面,后来则是站在军队的角度上,看待沿途城镇——西南很太平,她们一路行来也没见什么动乱,反而是当地人瞧见大军出现惊讶不已。
这和方淮听说的西南不太平,安河等小国野心勃勃欲要入侵,全然不同。不过事情究竟如何她也没有深究,只是令人往京城送了一封奏疏罢了。
可随着大军一路南下,五万人声势浩大,自然是瞒不住消息的。
还不待方淮带兵赶到边境,便得知安河等小国已经集结起来,出其不意之下竟一连攻破了三座城池,大有一路势如破竹之势。
消息传来时,方淮并不在军中,她正在和曲葳商量接下来汉王府一行在何处安置。这安置的城池不能离前线
依譁
太近,也不好离得太远。离得太近可能收到战事波及,对曲葳这个孕妇不太好。离得太远方淮没办法很快赶到,她也不放心。
两人拿着舆图看了半晌,还没商量出个结果,袁博义便风风火火跑来了。一见面张口便道:“殿下,不好了,边境已经打起来了。战事失利,您快跟我回军中!”
方淮得知这个消息顿时一惊,往日对战事并不上心的她,这时竟也顾不得曲葳了。丢下一句“我先去看看”,就跟着袁博义跑了。而且这一去,当天竟也没有回来,只传了个消息让曲葳在最近的鹿城落脚,并不让她再继续向前。
曲葳听了方淮的传话倒也没坚持,第二天便带着汉王府众人往鹿城去了。
*****
汉王在京城有诸王衬托,不算如何出挑。可离开京城之后,尤其是在这西南边陲之地,汉王府的名号却十分好用。不过离开了大军庇护,出于安全考虑曲葳并没有让侍从打出王府名号,只当是普通富贵人家入了鹿城,很快安置下来。
方淮通过大猫的视角,看着曲葳有条不紊的安排人落脚,又仔细的安排侍卫值守护卫,很快将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条,终于放了心。
另一边,大军一改之前慢悠悠的进程,开始急行军赶赴战场。
袁博义骑在马背上,一边前行一边冲身旁的汉王道:“殿下不必担心,西南之外小国寡民,纵使诸国一时形成联盟,也不是长久之计。此番不过是打了边关一个措手不及,等我大军赶到,定能一举反击……”他夸夸而谈,活像是怕方淮见战事不利逃跑。
方淮听了一路安抚,很是无语。更无语的是她这吉祥物当得太称职,以至于苏定远这副将几乎接管了所有权柄,忙得不可开交之余,还得抽出先锋大将来她这儿耍嘴皮子。
终于,方淮没忍住说道:“行了,别在我这儿浪费时间了,你先想想怎么反击吧。”
袁博义看出方淮不耐,也有些讪讪,之后一路倒是清净了许多。
大军本来就已经踏足西南,全力行军之下不过三五日,便抵达了目前双方交战的渝城。守城的自然是己方,只待大军赶到,才好反攻。
谁都没将那些西南小国放在眼里,直到临近战场,方淮等人这才得到消息:安河等小国狼子野心,此番竟凑足了十万兵马来攻。兵马数量占优不说,尤其需要注意的是,其中还有象兵三千。那些大象皮糙肉厚就不提了,主要破坏力也十分惊人,这才使得前方几座城池短时间内失守。
方淮没见过象兵,连听也是头一次听,不过很快她就看到了——那是一群阔耳长鼻的壮硕动物,背上披甲坐人,横冲直撞起来骑兵根本不敢近前,就更别提行动缓慢的步兵了。也唯有城池能阻拦一二,可一般小城的城池也不会修建得太坚固,象兵破坏起来也十分令人担忧。
当然,这古代的象兵再是厉害,也不可能与星际的机甲相比。
见过大场面的方淮无比淡定,这让担心她见战事不利就退缩的袁博义等人,总算是放心了许多。众人也不敢耽搁,立刻凑在一起,商量起对策来。
对付象兵,其实一直都有成例,那便是用火攻。
大象怕火,或者说绝大多数的动物都怕火,用火攻往往能有出人意料的效果。不过火攻这法子用得多了,象兵们自然也有防备,如何行事就成了问题。
方淮听他们争论不休,自己并不插话,只安安静静坐在主位当个合格的吉祥物。
当然,也没人会不识趣的来问她意见。或者就算要问,也得等众人商量出个章程来之后,再象征性的让她决断。她只需要听从众人的意见,发号施令就好了。
这吉祥物当起来当真是轻松,不过对于打仗这事,身为军人的方淮多多少少还是有些上心的。所以在众人商议对策之际,她也没闲着——她放出了自己闲时手搓的几只侦查鸟,查看起周遭地形,以及敌军状态等等。
袁博义虽为先锋,但也是小辈,只偶尔能说上几句。他刚发表完自己的意见,下意识去看汉王时,却发现汉王眼中似有诡异的光芒一闪而过,待定睛细看,却又没有。
他心中疑惑,又定定看了汉王良久,直到方淮都受不了他的眼神看了过来,问道:“袁将军这般盯着本王,是为何事?”
汉王一直没开口,突然说话,顿时引得众人齐齐看来。
袁博义脸上顿时闪过尴尬,飞快整理了思绪,接着说道:“如今安河的象兵正在攻城,渝城的城墙恐怕不能坚持太久。我等准备派人前去袭击,引走象兵,往西边峡谷而去。届时封锁峡谷,再用火攻,殿下以为如何?”这基本上就是众人方才商量出的计策。
方淮闻言感觉微妙,只觉得这计策实在太过粗陋。可抬眼一看,却发现在座的众将领似乎都没觉得有哪里不对,察觉到她目光,还有人解释:“殿下不必太过忧虑,那些西南野人,连兵书也未曾读过一卷,打起仗来只会横冲直撞,哪里知道什么计策?”
然而方淮听了这话,表情却更微妙了:“是吗?可是你们说的西边峡谷,如今已有伏兵呢。”
此言一出,场面顿时一静,紧接着便有人反驳道:“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末将十年前曾和那些野人打过仗,他们也不过是仗着象兵凶猛,才能与我大军对决。现下咱们大军刚至,连渝城里的军队都还没联络过呢,他们怎么可能提前埋伏,还选对了西南峡谷?!”
方淮听到反驳也不急,更没有恼羞成怒,她只淡淡扫了众人一眼,说道:“是与不是,让斥候去查探一二便知。别真以为旁人不长脑子。”
众人不信,但也不敢与汉王别苗头,只好派人去查。
然而这一查,西边峡谷中果然有人埋伏,若贸然行事,恐怕率先受挫的就是己方。众人惊出一身冷汗之余,又对汉王的“料事如神”讳莫如深——某些人,别看一路行事荒唐,其实心里还是惦记着兵权的。没看这刚到地方,就派人出去查探,比军中斥候还快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