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王和越王一个行七, 一个行八,算年龄都只比九皇子稍长几岁罢了。两人也没有强势的母族,等他们长成进入朝堂时, 朝中势力早就被几位兄长瓜分。
因此从很早之前起,两人就分别依附了秦王和晋王, 帮人办事替人背锅。
此番天降惊雷,一口气带走了朝中势力最盛的三王,周王和越王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自然是慌的。尤其三王的死法还不太体面, 居然是被雷劈死的——什么人会遭雷劈?自然是无恶不作, 被天地厌恶的大恶人。而这种大恶人一下子出现了三个, 还全都是皇室之人。
这种情况下,别说周王和越王这两个附庸了,就连皇帝都得掂量下民意和民怨, 说不定得下封罪己诏, 再把三王全都逐出皇室, 贬为庶人才算完。
总而言之, 接下来朝堂上可以想见会有一场大动荡。
然而动荡在某些时候,也可以变成机遇——三王原本占据的位置,瓜分的势力,这时候全都腾出来了。皇帝可能还要追查三人的罪过,那曾经依附三人的朝臣,这时候自然也是人人自危。如此好机会,自可收拢人心, 整顿势力, 或许短时间内就能接管三人曾经拥有的一切。
而在这种时候,周王和越王其实是占据优势的。虽然从前两人只是依附, 但他们毕竟拥有王爵,此时秦王和晋王骤然离世,熟悉的朝臣自然会向两人聚拢。
可以想见,两人的权势会在短时间内飞速膨胀。而如此一来,曾经被秦王和晋王所忌惮的汉王,自然也变成了他们俩的眼中钉。两人因此说出“汉王不可归京”,也就不足为奇了……当然,作为窃听到这句话的汉王本人,方淮是相当无语的。
方淮看看监控中,俨然要继承兄长刺杀事业的两王,又看看曲葳:“阿曲你说,咱们这次要不要先下手为强?”一边说着一边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曲葳也头疼似得按了按眉心,旋即道:“不必,他们暂时做不了什么的。”
果然,就在曲葳说出这句话后不久,监控里便传来了幕僚们劝阻的声音——两王的幕僚虽然不如秦王他们多,但好歹还有几个脑子清楚的人,这时候自然不能放任他们胡来。
当下便有幕僚提醒道:“此事不急。殿下如今的当务之急,还是尽快收拢朝中势力。汉王此番虽是大胜还朝,但她究竟有几分功劳,大家也是心知肚明。军中那些人,想要收服可不容易,便是汉王还朝,也错过了如今这最好的机会,暂时构不成威胁。相反殿下若是此时就将注意力放到了汉王身上,那周王/越王可就要抓住这个机会,在朝中独大了。”
两王一听,顿觉有道理,此时他们彼此才是最大的敌人,汉王什么的还是可以放一放的。更何况秦王和晋王年前往南边派出了刺客,他们也是知晓的,说不定此时已然建功?
一群人嘀嘀咕咕商量了一阵,暂时放弃了给汉王添堵,定下了彼此为敌的临时战略。
方淮听完终于确定,秦王和晋王她果然没轰错,真就找到罪魁祸首了。就是不知道这其中有没有齐王的手笔?不过就算齐王没动手,他们彼此牵制,这事也必然是知道的。
可听完这番商议之后,方淮也并不能放心,她有些烦躁:“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的?这些人一个个都盯着我,说不准什么时候就又动手了。”
方淮自己当然是不怕刺杀的,她甚至也不怕朝中的明枪暗箭,总归没人能伤得了她,她也随时可以脱身而去。但现在她有妻有女,又哪里放心让曲葳和小星星置身危险之中?所以她眸光闪烁,指尖摩挲着装着机甲的空间纽,真的很想现在就赶去京城,解决了周王和越王。
曲葳一眼就看出了方淮的想法,忙一把按住了方淮的手:“别胡闹,之前的手段不能再用第二回了。短时间内诸王接二连三被雷劈死,引人怀疑是小,天下又该如何看待皇室?”
身为丞相独女,曲葳少时便跟随兄长一起读书学史,她也看得很清楚,如今的王朝建立已经将近两百年,几乎已经处于王朝的中后期。这种时候朝野本就容易动荡,如果再出现皇室失德的情况——比如皇子一口气被雷劈死五个——那么天下大乱就在眼前!
曲葳倒没多少忠君思想,她是女子又不出仕,父兄也不会在这方面要求她什么。可民生多艰,却是她自幼听曲丞相挂在嘴边的,自然不愿因一己之私引得天下大乱。
方淮也没打算搅弄风雨,暂时按捺下继续炮轰的冲动,乖乖回去写奏疏告状去了。
*
大军开拔之前,袁博义和苏定远还是进城来看了一回。他们都知道汉王遇刺一事,在汉王写下奏疏告状的同时,两人也分别向京中上了奏疏。不过他们并不知京中变故,也不打算掺和进夺嫡漩涡之中,因此除了来看看孩子洗三之外,也没多说什么。
待大军一走,方淮二人在鹿城彻底没了故交,日子似乎又恢复了到了正常。
当然,是对于方淮来说的正常,对于曲葳而言则是有些煎熬了——生产之后坐月子的一个月,原本就是产妇用来修养恢复的,可曲葳有方淮的治疗仓帮忙,恢复的速度远超寻常。如此一来,坐月子时不见风,不洗澡之类的习俗,对于正常人来说可就太难熬了。
除此之外,也还有别的尴尬处。比如孩子虽然交给了乳母喂养,可生产之后胸口的肿胀也十分不舒服,这就不是躺躺治疗仓就能好的了。
总而言之,没过几天曲葳就有些受不了了,觉得这日子比生产前还难熬。
这一日,厨下送来的饭食又是没滋没味儿的,曲葳只吃了一口就放下了筷子,整个人看上去都没精打采的。方淮见状忙递上曲葳平日里爱吃的零嘴,这时也没能将人哄好。
曲葳望着饭菜,深深叹了口气:“我觉得我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要不然让御医替我诊诊脉,然后提前结束月子,过些正常日子行吗?”
方淮不知道行不行,因为星际根本就没有坐月子这个说法。孩子出生之后,母亲有专业的治疗仪治疗恢复,比躺她的治疗仓效果还要好。基本上就是大腹便便进医院,一身轻松走出来,至于专门花一个月的时间修养身体,在星际人看来是相当不可思议的。
因着没有坐月子的概念,方淮倒也觉得曲葳的提议未尝不可,于是很快出门将御医寻了来。结果一番诊断之后,曲葳确实恢复如初了,但提前出月子却是不行。
御医言之凿凿:“女子生产不易,耗费精血甚多,殿下缘何连这修养的机会都不给王妃?”
说这话时,御医看方淮的眼神简直跟看渣男没什么区别,眼里全是谴责。
方淮生生被看得低下了头,只能老老实实送走了御医,回过头来便安慰曲葳:“没关系,从明日起,你想吃什么我就出去替你买。”至于让厨房做就算了,这满院子里除了御医还有稳婆和乳娘都是知道坐月子规矩的,别到时候又被人抓住把柄把她当渣男看。
曲葳也无可奈何,只好继续躺平,也只有看到小星星的时候还算开怀。只可惜孩子还是太小,就算放到身边照看,她十之八九的时间还是吃和睡,基本很难有别的互动。
起初几天孩子就算睁眼,似乎也看不清眼前人,一度让两个亲妈以为她眼神不好。好在乳母有育儿经验,两人这才知道小孩子刚出生确实是看不清的,后来会慢慢变好。不过在视力变好之前,努力干饭的小孩儿倒是长得挺快,原本皱皱巴巴的样子开始渐渐长开。
当然,还没满月的小孩儿,依旧很丑。
……
日子便在曲葳的煎熬,以及对小星星长相的嫌弃中度过了,转眼便到了阳春三月。
这日一大早,曲葳刚醒不久,便见方淮从外面回来。她笑眯眯走到曲葳面前,忽然从身后抽出一支开得正盛的桃花递到曲葳面前,笑道:“外面的桃花开了,小星星也终于满月了,恭喜。”
曲葳接过桃花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来,她一个月的煎熬期总算结束了。她一下子掀被而起,习惯性喊了声“醉冬”,没人回应才反应过来。神色稍稍黯然,不过也没坏了她此刻的好心情,索性就对方淮吩咐道:“你去厨下帮我备些好饭菜,最近补汤我都要喝吐了。再让人往浴房送些热水,我要好好沐浴一番,等洗完之后我要好好出去看花。”
这一个月对于曲葳来说简直是煎熬,靠着方淮偷渡饭菜也就算了,每回沐浴也得蹭方淮的热水,总感觉两个人洗得不是很干净。更别提为了避风,还不能出门,甚至鲜少开窗。
好在如今一切终于结束了,曲葳这平日里安安静静的人,都恨不得出去跑两圈。
方淮见她高兴模样,笑眯眯道:“放心,我都让人准备好了。”
曲葳闻言果然更加高兴,她手上还拿着方淮送她的桃花,另一只手便勾住方淮的脖颈将她拉近,在她脸上亲了一口,然后头也不回的拿上换洗衣裳直奔浴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