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云昙:“你先……”

伏泽:“你先……”

云昙深吸了口气,没有停顿,一咬牙说了下去:“其实我最近胃不太好,再说这大晚上的,谁吃这么多辣啊?”

伏泽很明显的停顿了下,听云昙说完后,他也解释道:“其实我只是从别人那听说的,你别误会。”

对视了几秒。

伏泽再次开口:“很抱歉没有提前问过你的意见,既然你不能吃,那我把这些撤下去,重新做一些吧。”

云昙连忙阻止:“别,都这个点了。换个碗就行,我也不是不能吃。”

两人假装从容地把这一页揭过。

只是在接下来的交谈中,彼此都不由得谨慎了点。

前奏折腾了这么久,可真正吃起来却就那么一会,十几分钟不到,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放下了筷子,桌面上的菜就没动几筷子,倒是那盘枯菜空得差不多了。

云昙一边不动声色地擦拭着不受控制的涕泪,一边狂饮水,这菜差点把他辣忘了来这的目的:“对了,假期你有空吧?”

伏泽也若无其事抽了张纸:“有事,没空。”

“巧了,那我有空。”云昙打了个响指,笑得有点张扬,不等伏泽拒绝,他已经溜了,“就这么说定了,假期见。”

伏泽抬了下眼皮,放任云昙从自己眼皮底下跨出店门,却没有出声拒绝,直至他那背影融入黑夜,伏泽才收回眼神,重新把视线凝聚在桌面上那道没有丝毫动筷的鱼上,眉毛微微下压。

片刻后,人走远了,店内突然响起一声到账通知,打断了伏泽的思绪:

“微信收款,1000元。”

伏泽紧皱的眉头倏忽松开,他轻轻笑了下:“奇怪,不过似乎更有意思了呢。”

-

上车后,云昙的第一件事就是灌水。

狂喝了小半瓶水后,云昙才感觉自己舒服了点,这种舒服不仅仅是抚慰了生理上的辣热,更多的还是心里上的,无法形容的,不知道哪门子的燥意——

好像有什么东西不对劲,又说不上来。

“奇怪,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好像也没发生什么啊。难道是成绩?也不对啊……”

云昙烦躁地抓了几把头发,整个人瘫在座椅上,试图呈现一种放空的姿态,奈何车里空间太小了,根本不够他展开肢体,甚至连放个腿都够呛。

人一旦心情不好,遇上点鸡毛小事都只会更不顺心。

转弯太急了。

烦。

路上等了好几次红灯。

烦啊。

窗外喇叭声太大了。

烦死了!

就在不知道吐槽了多少遍后,云昙总算到家了。到家已经十一点多,云昙彻彻底底地洗了个澡,在浴室泡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他终于出来了——

他想,他也许找到了他想要的。

也就是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云昙披着睡袍,端正地坐在书桌前,面前支着一盏小夜灯,摆放着一页干净的白纸。

屋内其他灯都关了,唯一亮着的,只有这一片小区域,其余地方均是漆黑的。

这是云昙的习惯。

也可能是自高中阶段养成的习惯。

当周遭的一切均是虚无时,他的思绪和心神会无限地集中在眼前这亮光处。

提起笔来,这一张白纸就是他的世界。

云昙在白纸上打了个“?”,紧跟着罗列下了他当前所烦心的事:

1、关系

2、家人

在浴室里他放空自我,从头到尾,认真地回忆了下近期的事情。

在这段时间内,和伏泽的交往过程中,云昙一向秉持着——‘露出足够多的破绽,让伏泽清楚地知道自己目的,从而率先有所防备’这个原则。

而在行为处事上,他也努力地往这方面走,只可惜,云昙也发现了,事情好像并没有像他所想的那样进展?

两人的关系居然在无形中融洽了不少?

伏泽今晚居然直接给他做饭?

不应该啊?

他两不该是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吗?

按理来说云昙已经提醒了很多次了,伏泽莫非一次也没留意到?又或者说,伏泽不韵世事到了这么容易受骗吗?难道伏泽真的如此纯良,甚至连之前他两的那些个矛盾都可以直接忘记,既往不咎?

这还真是,不细想不知道,一细想吓一跳。

这段时间他和伏泽相处起来没什么感觉,可一旦去仔细回忆下期间的某些个细节,顿时能感受到两人关系的突飞猛进。

这就让云昙有点抓狂了。

莫非他绕这么一大圈,反倒更好地推动了剧情?

“算了算了,就先这样吧,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后面多注意下,再大不了,我一个人也不是不可以。”云昙嘀咕着顺手在‘关系’那列打了个叉,转而看向第二行,‘家人’。

‘家人’,指的是伏泽的家人。

云昙心里倒是对后续的剧情有了一定的猜测,但他有点拿捏不好对伏泽那些家人的态度,也就不好提前布局。

不过没事,见招拆招罢了,不然要是什么都能提前预料和设计好,那这世间未免也太无趣了,像台死沉沉的机器。

……

不知不觉间,夜已深沉,那张白纸上也被勾勾画画写上了不少东西。

云昙尽情地想了一通,把乱七八糟的心事诉之于笔下,只觉得心里轻松了很多。

眼下只差最后一步,那就是“咔嚓”打响打火机,一点点放任火苗吞噬掉白纸,将乱麻心事付之一炬。

可房间内没有打火机,他又太困了,于是云昙将白纸翻了个页,笔压在上面,揉着眼睛麻溜滚去睡觉了。

一夜无梦。

云昙去的时候将近正午,店内人不算少。他粗略扫了眼,没等他找到伏泽,端菜出来的许英却一眼就注意到了他。

许英“欸”了一声,擦擦手走了过来说:“云,云昙是吗?你昨晚没事给什么钱呀!一个小孩子家家的,我怎么敢收你那么多?还走那么快,得亏我今天逮到你了。”

她说着就要掏出手机,看样子要把那些钱给转回来。

云昙收回四处打量的视线,他低头看着眼前伏泽这舅妈的举动,连忙阻止:“阿姨不用不用,这段时间我可能还会麻烦你们了。”

许英态度很坚决:“哎呀,有什么好麻烦的?吃个饭而已。好了,听我的,快把这些钱收回去。你们同学一场,谈钱也太生分了吧!”

云昙眨了眨眼,眼底略带狡黠之色:“阿姨真不用,这钱是我和伏泽之间的事,是我欠他的,您就不用管啦。那个,伏泽他人呢?怎么没看到他?”

“啊这样啊,那好吧。”许英说,“伏泽他?他们在楼上呢,喏,你从里边上去吧。”

她指的是后台厨房处,再朝里走两步,里边别有洞天,有个阶梯,可以通向二楼。

见许英不再纠结钱那事,云昙松了口气,道谢后果断逃上去了。

一上楼,没等他怎么找,一眼就看到了两人。

二楼大厅靠窗处摆放了两张桌子,伏泽就坐在那儿,他对面还坐着个男孩。

那个男孩估计就是他上初中的堂弟,伏翰星。

伏翰星眼下这会儿正抓耳挠腮,咬着笔杆像是遇到了什么难题,时不时还往窗外眺望几眼,颇有点心不在焉。

走神的伏翰星看到了门口进来的云昙,惊讶极了,张了张嘴正想喊,就瞧见来人举起修长的食指放在唇边,一副让他不要声张的模样。

伏翰星压下心中的话,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好奇地打量着,他还是头一回见到现实中有人长得能和他哥媲美。

云昙像猫一样放轻脚步,悄悄走到还在埋头写题的伏泽背后,照着肩膀来了一下:“嘿!”

伏泽没反应,手都没抖一下,安稳地在卷子上写下个“c”。

云昙无趣地松开手:“你不惊讶?”

“我眼又不瞎。”伏泽没停笔,“你来干什么?”

云昙双手搭在椅子上:“你说呢?”

伏泽:“我说……有什么好说的。又不是情侣,用得着整天歪歪腻腻?难不成还是你想我了,又或者是你在追我,还是你真看上我这张脸了?”

“咳咳咳”

对面的伏翰星一脸惊讶,云昙差点没被自己口水呛到,伏泽是怎样做到一脸平淡地说出这种话的!

云昙两手用力摇了下椅子:“想什么呢你!没想到你这脸皮挺厚的啊。”

伏泽停下笔,从试卷堆下摸出个用纸折好的信封放桌角,转头望向他:“那你还是把这个给收好吧。云少你既没这个想法,我也不好出卖我的色相,不是吗?”

“啧”

看到那个有点鼓的纸包,云昙瞬间洞悉了他的用意,颇为无语,心想这话说得……不就想我收个钱吗?

可一对上那双眼睛,看着那张脸,被蛊惑了似的,云昙又伸手把钱给推回去了,鬼使神差道:“如果我有这个想法呢?”

伏泽讶然,双眼微微睁大。

这话一出云昙瞬间惊醒,可他也看到了伏泽一向古井无波眼里流露出的惊讶,忽然就起了几分挑逗的心思:“你说,这些钱够包你几天吗?”

空气间安静了几秒,传出一道低沉的声音:

“很荣幸,我的金主大人。”

伏泽的声音刻意压低后平添了几分磁性,‘金主’两字被他咬重读音,配合他那语调,莫名多了几分暧昧。

“啪嗒”

对面看戏的小孩直愣愣看着他俩,嘴里咬着的笔突然重重地砸落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