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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泽发完那句话，手机一放，随手拿过桌面那张纸，就那么迤迤然上去了。
云昙抬眸望去，正好和台上伏泽视线对上。
伏泽微微一笑，很从容地浅浅鞠个躬，开始了演讲。这整套流程不知做了多少遍，看上去赏心悦目，无可挑剔。
云昙没继续和谢傲安聊。他静静地坐台下，微微仰头，很认真地端详着台上人。
这是他第二次见伏泽站聚光灯下。
云昙眨了眨眼，又想起了他们在升旗台前针锋相对的画面，唇角微翘了下。
他记得，他好像说过，要让某人就这么站在阳光下。
伏泽本该如此。
他应该端坐在窗明几净的教室，立于万众瞩目的舞台，接受他应有的荣耀，而不是像那该死的剧本中所叙述那样，只能被迫伏于泽底！
台上的演讲已接近尾声，随着热烈至极的掌声，伏泽柔和的声音传出：“接下来，让我们掌声有请本年度最大黑马，云昙同学……”
两人隔着一行不近不远的距离，对视了几秒。
云昙把拉链一拉到底，走过去。
他把外套往迎面走下来的伏泽手上一放，顺势接过了他手里那张纸。
见鬼的。云昙居然罕见有一丝紧张。
他调了下麦，扫视一圈，乌压压一片人头。第一排空了个位，冯主任没在，扫过左边站那的伏泽时，他停顿了下，眼里跟着露出笑意。
“真新鲜，这次在伏泽后面，不是念检讨还真有点不习惯呢。”云昙语调轻松。
这话一出，果然引起一片的附和哄笑。
伏泽抱着衣服站在门边，听这话也笑了。
他从台上走下来后就站这，一个低调，不引人注目的角落。离位置很近，不急，他打算等云昙讲完再一起回去。
这个距离可以很好地欣赏云昙在台上的神情，伏泽听着云昙在那谈笑自如，风趣幽默，不经意间视线扫过，两人还会心照不宣相视一笑。
伏泽看到现在只有一个感觉。
这身校服，真的很适合他。很适合这个场合的他。
伏泽原本正心情愉悦，可突然，门外有动静传来。隐隐的，听不大清，像是一男一女在争吵，越走越近的感觉。
伏泽皱眉，往外看了眼，走廊尽头处没人来。
在又一次嘈杂音中，伏泽又往外瞄了眼，映入眼帘的场景让他眼神一凝。
云昙讲一点，就习惯性往伏泽这边扫一眼。
这一扫，就正好瞥见伏泽带上门，出去的动作。他卡壳了一下，若无其事收回视线，语速加快了点。
伏泽转过身来那一刻，走廊的两人吓了一跳，立马停止了争吵。待看清来人脸，那个头发蓬乱的男人似乎一点也不意外，没有丝毫停顿，直接快走两步上前，扯着嗓子：“好你个小兔崽子原来你在这，知不知道这些年我找你——”
他说着就要上手拍伏泽肩膀。
伏泽躲开了。他冷冷打断他：“你谁？”
“哈？”男人指了指自己，又想去勾伏泽肩，“你连老子我都不记得了吗？老子是你爸！”
“小泽……”
女人轻声呼唤，她提着包，脚踩高跟鞋，脸上扑着厚厚的粉，走近时，一股浓郁的香水拂面而来，她像以前一样朝伏泽伸出手，想去摸他的脸颊，“都长这么大了……”
伏泽怔怔盯着她，有那么刹那的恍惚，他嘴唇翕动，最终什么也没说，脸一偏，疲倦地合上了眼，错开了那只手，过长指甲顺着下颚刮过。
下一刻，他眼神恢复清明，手肘一抬，轻松格挡住伏鸿德的攻势，拦住了沈映梦的手，平静问：“谁让你们过来的？”
沈映梦似乎被他这态度伤到了：“对不起……是我不好，我当初——”
“操，你这什么眼神？你是我儿子，我还不能来看你了吗！”伏鸿德嚷嚷道，“还有你这个臭婊子，装什么装！有话直说不行吗？博同情是吧？”
沈映梦一秒变脸，凶狠喝他：“同情你个头啊！滚一边去！老娘当初真是瞎了眼才嫁了你！”
伏鸿德：“你他妈再骂一遍？真以为老子不敢打你了是吧？”
沈映梦：“呵忒！骂你怎么了？我呸！垃圾！”
“操！”伏鸿德偏头吐了口痰。
沈映梦也不甘示弱，飞快弯腰握住了高跟鞋：“来啊，还怕你不成！”
两人眼见就要扭打起来。
伏泽深吸口气，狠狠一手肘，把伏鸿德给撞开：“够了！”
“要打都给我出去打！”伏泽一指走廊尽头，压着情绪说，“我今天不想动手。”
沈映梦撇撇嘴，扶着墙把鞋穿好：“行，看在儿子面上，老娘今天不和傻逼置气！”
“哈哈，还儿~子~呢，说这么亲切，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这个妈有多好呢。不就是想和老子争抚养权吗？”伏鸿德讥讽道。
沈映梦：“对，老娘受够你了！你看看你这怂货？！儿子怎么可能跟你！！”
伏鸿德：“放屁！是老子把他扯大的！！你他妈这个时候想来摘桃子？做梦吧！！！”
沈映梦：“老娘来把他带离苦海@￥%#”
伏鸿德：“你他妈#%￥%#”
云昙推门出来时，看到的便是这幅画面——
伏泽抱着双臂，挽着衣服，倚靠在墙上，冷冷看着那两人在他眼前掐着腰破口大骂，不知道在想什么。
表情冻到不成样子。
三人都很专注，没一个人注意到云昙过来了。
云昙没打扰，他学着伏泽的样子，静悄悄靠在他墙边上，伸手戳了戳伏泽肩膀。
伏泽转过头来，掉渣的脸色如冰雪消融，暖和了点，他展开羽绒服披在云昙肩头，低声说：“你怎么来了？”
“来看看你。”云昙凑近小声说，“他们——”他刚想问，眼前两位像是终于发现有人过来了，有了点羞耻感，也可能吵累了，齐刷刷停战，扫视他。
伏鸿德咳嗽了声：“那什么，你就是那个谁，云昙是吧？我是伏泽他亲爸。”
沈映梦：“不愧是我儿子，连朋友都这么有水准，今晚来家里玩啊，我给你们煮——”
伏泽打断他两：“不用白费心思了，抚养权的事情我再考虑考虑，你们请回吧。”
伏鸿德：“回什么回，今天正好给你开个家长会，不是说什么需要上台吗？我这不刚好来了。”
沈映梦：“就你这邋遢样，上个鬼台呦，脸都被你丢光了，颁奖这事当然应该我来才对！”
伏鸿德：“放你娘的屁！@%￥&#”
沈映梦：“￥@#！&”
云昙：……
云昙听得直皱眉，他拍拍肩想宽慰一下伏泽，却见对方情绪似乎没受到影响，反而朝他笑了下，似乎反向安慰，让他不用担心。
两人又有吵起来的趋势，就在这时，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云昙抬头看去，一席人西装革履，正朝这边走来。
来人中有两个他认识的。
一个是正装出席的冯主任。
冯主任显然知道伏泽家这情况，他一到，就快走两步，先上前把两人分开：“好了好了，先别争了，这事主要还得问伏泽的意见啊。”
至于另一位，云昙眉梢微蹙。
云哲弘，他怎么来了？那他旁边这位……
果然，云哲弘的话印证了他的猜想。
云哲弘笑容可掬的模样：“怎么，太久没见，难不成都把我们给忘了？听说你要开家长会，爸爸和我可是连夜赶了过来呢。”
“连一声爸都不会叫了吗？”云崇一副成功人士的派头，威严十足。
但这气势对云昙可没什么用。初次见面，他对两人这副做派没什么好感，但懒得开口呛他们，于是他礼貌性露出个微笑，异常客气说：“您好，你们怎么来了？区区一个家长会，也不劳您老大驾光临吧？又不是什么大事，请回吧。需要我帮您叫车吗？”
云崇重重地哼了一声。
云哲弘笑了：“小昙还是这么调皮啊，连一声‘爸’都不肯叫，难不成是提前知道了自己不是亲生的？”
这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都看了过来。
云昙也被他这话里的信息震惊到，都没顾上反驳。
云哲弘耸耸肩：“没办法，突然有人告诉我们这个消息。我和爸爸自然也是不信的，不过，以防万一，弟弟你还是亲自跟我们走一趟吧。”
云昙嘴角扯了扯，不知道该做出一副什么表情。他在想，会不会是自己的缘故，比如，这具身体，就是他的？还是说，原剧本就是这么狗血。
看云哲弘这胸有成竹的样子，实在不像是弄虚作假的。
伏泽突然插话：“所以，上次你过来，是特意来取云昙DNA的？”
云哲弘闻声看去，他上下打量了几眼，像是突然想了起来：“喔——是你啊。”
他也不否认，跟老朋友打招呼似的，笑着随口说：“对啊，是我。上次来得仓促，一不小心打扰你两的同居生活了，这可真是不好意思呢。怎么，现在你两还在一起吗？原来你还是学生啊？那这早恋多不好啊，亏我还以为你是我弟花钱……”
他及时刹住话头，最后含蓄笑了笑，说一句“不好意思，是我想多了”，功成身退。
云昙真的想给他鼓掌。
实际上，他也这么做了。
“啪啪啪”
响亮又不急促的鼓掌声很突兀回荡开来。
看着一个个惊愕到失语的家长们，云昙轻啧了声，笑吟吟合上了双掌：“这措辞，厉害啊，真不愧是高材生。不过，谁说我和朋友住一起就是谈恋爱的？”
“哪怕退一万步来讲……”
云昙停顿了下，他心里莫名有点不知哪来的气，他忽然伸手一勾边上的伏泽，两人距离无限拉近，在这些所谓的家长全齐了面前，云昙唇角一掀，挑衅似的亲了下伏泽脸颊，“就算我两真恋爱了，又关你们什么事？”
“呵，就你们，凭什么对我两的人生指手画脚？凭脸大么？”
“你们，都、不、配！”云昙收敛起笑意，一字一句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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