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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昙出门从不记标志,全靠地图,方向感极差,属于是有时候照着地图都走不明白的那类典型路痴。

有伏泽在,他很自然把带路这件小事交给了他。按地图所给方案,这边到站也就剩个把小时路程。

嗯,问题不大。

在出发前,他们极尽所能,把能想到的意外都事先备好。

特意买了十二伞骨的长柄伞,备了雨衣、防水袋、手电筒、充电宝等等,甚至是护目镜。

他们从商店出来时,正值阳光高照,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雨后的潮意,闷得很。

云昙搭伏泽肩笑得半死:“真的好搞笑哦,走个路还走出了绝地求生的效果。”

伏泽避开来往行人,开伞挡了下太阳:“不如来猜猜什么时候下雨?”

云昙一歪头:“我猜它不会下雨。”

“事先预料好的意外,那不叫意外。要是它就这点能耐,那也未免太让人看不起了。”云昙言辞间带着点年少的张狂,“我可是期待得很呢。”

“有道理。”

伏泽点点头,他微微一笑:“但我赌它一定会下雨,还是倾盆暴雨,说不定夹杂着冰雹。”

云昙挑了下眉:“哦?这个季节,冰雹?”

伏泽:“只要能干扰我们,何乐而不为呢?”

“似乎也很有道理。”云昙咂摸了一下他这话。

然而很快,两人都被打脸了。

在平安无事走了近三十分钟后,天色越发晴朗,温度逐渐上升,日光照在肌肤上灼热灼热的。

云昙没忍住拽开拉链:“我靠,这什么随心所欲的温度。它这反其道而为之也是绝了。”

潮冷眨眼变成闷热,跟蒸桑拿似的。

在这情况下穿大衣羽绒服简直是种折磨。

伏泽额头冒汗,他拧开水盖灌了口,递给云昙:“喝点?”

云昙摇摇头:“没事,我还可以,还有多久?”

伏泽估摸了下:“顺利的话,半个小时内可以到。”

云昙抹了把汗,抬头看了眼太阳:“行,那继续。”

说实在的,走到现在,眼看都过半了,什么也没发生,他们心里隐隐猜测也许它准备卡在最后的关头。毕竟这年头,功败垂成什么的,最能让人痛彻心扉了。

神经一直紧绷着不现实,这会两人精神难免松懈了点。

谁知这一松懈,就出了意外——

伏泽突然性地崴了脚。

就好端端走着,都能踩到个看似完好实则松弛的地砖。

云昙一惊,连忙搀扶:“你没事吧?”

伏泽疼到皱眉,他缓慢动了动脚腕:“比上次情况轻,没大事,但眼下有点麻烦,不能动劲。”

云昙气极反笑,他对着虚空竖起个中指:“行,还是您牛的。”

云昙磨了下牙,他抓过伏泽手指夹着的那瓶水,将仅剩的那点水猛地灌完,投篮似的,抛进一旁的垃圾车里。

云昙在伏泽面前弓腰半蹲,扭头对他说:“上来,我背你。”

他今早只是简单缠住整个右手手掌,没再固定悬吊胸前,完整的左边加上右边的臂膀,云昙觉得应该也够背人用了。

伏泽拽起他来,手臂绕着肩背压上去:“不用,你借我点力就行。”

云昙肩一沉,调整好姿势,把伏泽重心拉过点来:“那继续之前的话题?”

“继续。”

两人没有迟疑,没有沮丧,就这么互相搀扶着,用直柄伞当拐杖,一瘸一拐、有说有笑一点点远去,没回头。

剩下的路程里,两人就跟蹒跚学步的婴儿似的,磕磕碰碰到了高铁站,引来不少侧目。

之前买的票早已取消,重新订购了两张。

哪怕做好了心理准备,猜到最后这一关卡不会好过。可真等到这种事发生、刷身份证进不去时,云昙还是压不住翻腾的情绪。

“你说什么?没查到?这怎么可能,我明明已经——”云昙正想调出购票界面,可等他看到app上那空荡荡的记录时,话语一顿,用力眨了下眼,几乎以为先前是自己的臆想。

云昙面不改色把两人身份证递了上去:“好吧,看来是我记岔了,那麻烦您这边帮我们买一下吧。”

“好的,去哪里的?”

“去哪里无所谓,能最快走就行。”

可能头一次听这么奇葩的要求,那人抬头打量他们几眼,重复确认后终于收回视线,准备给他们买票。

正等着,那人突然“咦”了下,紧跟着是一声充满惊愕的“卧槽”。

电脑直接黑屏。

那人急得手忙脚乱,仓促之下换到一旁电脑,在输入“伏泽”名字刹那,又“滋啦”息屏了。

有一刹那,云昙听到它在低语:“别徒劳了。你猜他为什么叫伏泽?我说过的,伏泽是他的归宿。”

与此同时。

云昙看到售票员脖子似乎扭了一百八十度,画面光线在扭曲,每个人背后都长了张脸。

在对他尖尖地笑。

云昙脸色煞白,探索着想去抓伏泽的手,却撞到个尖冷割肉的铁器。

清脆压抑的镣铐敲击声回荡开来。

作呕的晕眩感上涌。

几乎同时,伏泽扶住他,担忧又焦急:“你怎么了,是太累了吗?”

云昙冷汗淋漓,虚虚倒在伏泽怀里。

起伏的胸膛带来轻微震意,让他稍微感觉真实了点。

“算了。”伏泽听他说。

云昙对忙成一团那几个工作人员说:“算了,我们先不走了。”

顷刻间,在一声声惊呼中,一切恢复正常。

有人不信邪连试了几下,无论之前有多么正常,在输入“伏泽”名字瞬间,立马会出各种岔子。

谁的票都能订,就是不能订伏泽的。

这么一番折腾得出的结果,可真让人难受呢。

他可以带走任何东西,偏偏带走不了伏泽。

可是,他想要的也只有伏泽而已。

也许系统说得对。

伏泽就是那滩烂泥中挣扎着开出来的花。

他扎根于此,被活活钉在这片土地。

拔不了,断不开,更带不走。

自己也许该转变思路了。

既然逃不了。

那就……

云昙压下心底的锐意。

到最后,工作人员把身份证交还给他两时,眼神尤其怪异。

云昙手指蜷缩了一下,轻轻勾住了伏泽:“伏泽,我们回家吧。”

云昙声音带着浓浓的倦意:“伏泽,我累了,我们打车回去好不好?”

车站内大屏幕上闪烁着各种时间路线,伏泽视线从远处掠过,低头去看云昙苍白的嘴唇。他不清楚一个明明连摔到在路上,都能不在意拍拍尘爬起来调笑两句的人,为什么突然会累这么彻底。但他没多说什么,只是揉了揉他的头,说:“好。”

回去的路格外顺畅。他们顺顺利利打到车,一路连个红灯都没碰上。

本以为推门进去会看到杂乱无章的一大堆东西。没想到搬过来的,基本都被整理好。

除了那些大件,熟悉的东西几乎都在,常穿的衣服、鞋袜、浴巾等等。

天台上的那几盆花都被带过来了,摆放在阳台,看上去绿意盎然,和云昙走前没什么差别。唯一美不中足的是装昙花的那几个陶瓷盆似乎路上被磕着,有些碎裂开来。

可能是怕他们太久没来,枯死了,跟打吊针似的被人用钩子在顶头吊着几罐水,一点点往下渗。

一看就是谢傲安的风格。

谢傲安看似大大咧咧,实则心思细腻并不比他们少。

云昙眼神黯淡了点,心头萦绕着很难以言喻的失落感:“谢傲安那边有消息吗?”

伏泽摇了下头:“估计还没到。”

阳台上尚未干的衣物,床头没喝完的水杯,冰箱里塞满当的食物,还有皱巴巴、没整理的床铺,一切都是未完待续的模样。

物是人非,不外乎如此。

哪怕仅有的行李被历修远带走了,他们眼下也可以随时入住,唯一缺的,大概就是——

药。

两个残兵败将当即去了医院。好在云昙昨天为了给伏泽用药,记得格外用心,干脆照着原样买回来。

外加有伏泽上次扭伤的经验,这次处理起来也是非常迅速。

他两睡谢傲安房间,舒坦洗完澡后,开始给彼此上药。

云昙这回没得遮掩,只能任由伏泽在那郑重其事一点点掀开纱布,这煎熬简直和当面被脱衣服有得一比。

展开最后一层,伏泽肉眼可见地停滞住了,他只是抬头看了他一眼,没多说什么,开始小心翼翼给云昙换药。

伤口比想象中的还狰狞,支离破碎被线缝起,像裂纹密布的白瓷。可能因为今天动劲没把握好,好不容易愈合了点的伤又崩了,血肉外翻让人触目惊心,一眼看去几乎找不到一处好的。

甚至恰逢肿胀期,整只手膨胀地跟猪蹄似的。

云昙就这么垂目乖乖瘫着手,听凭他操作,染血纱布被人轻柔取下,堆在一旁,台灯亮度被调到最大,伏泽低着头,一眨不眨地给他清理伤口,谨小慎微上药。

云昙眼中有几分不舍,又有一瞬间很是耐人寻味:“你说我们默契吗?”

“为什么突然问这个?”伏泽停下手头动作,活络了下曲着的膝盖,看着他。

云昙伸手抓了把飘着的浮尘,他视线落在虚空:“因为有些东西不能说,不可说。说不清,道不明。我想,我们应该是默契的,不是吗?”

“我想好了。”

没等伏泽开口,他收回虚晃的视线,重新落实到伏泽身上,他突然轻喊了声:“伏泽,我不束缚你了。”

云昙平静直视他:“谢傲安说得没错,不要害怕,不要自责,不要放手。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吧,我也该去处理应该解决的麻烦了。”

“我只希望,你每次受伤,能想到我的手,想到你此刻的感觉。”云昙忽然俯身,单手撑住他的肩,语气郑重严肃,“以及,我永远会与你同在。”

伏泽清晰而缓慢地皱了下眉,深深看了他一眼:“那我等你回来。”

他默默垂眸,继续去耐心地缠云昙手上的纱布,他动作不快、很生疏,云昙却没感受到额外的痛楚。

“明天就走吗?”

“不急,再修整两天。哪有人刚表完白就急着走的,是吧?”云昙紧绷了一天的神经难得有些放松,他脸上恢复了点生气,笑容懒洋洋的,音尾不自觉上扬,“比如,亲爱的,约个会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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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次元恰逢多事之秋,高估我自己速度了,跪

大过年的这写着写着……本就emo的情绪更掉san

吸气,抱抱看文的小天使

下本我一定要写纯甜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