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遥淡淡地唔了一声。
厉弘的腰弯的更低了，要是徐清看到肯定十分诧异。
血缘上，厉弘是厉遥的父亲。
怎么都不该是父拜子这样的一个局面。
而且，现在厉遥和厉弘之前的相处，完全是上位者和仆人一般无二。
可曾经的厉遥，对厉弘可是十分忌惮的……
大殿内的两人显然没觉得有不妥。
甚至厉遥在看到殿中列队而立的美男子时候，还凉凉的撇了厉弘一眼。
殿中的美男子们虽然是修士，可也都明白此时是什么场合。
各个双目盈盈，害羞或渴求或好奇地朝着厉遥的方向看过来。
厉遥抬眼，粗粗瞥了一下，就转过了头。
无他，这样的场静他经历的多了，甚至心绪毫无波动。
但殿内众人却齐齐顿住。
无他，厉遥是知道徐清的。
这人，十足十的“颜控”，看美人不拘男女，都会留哈喇子。
而徐清一开始对他心软，也确实是因为他的脸。
所以，他便以魅妖术法维持容颜不老。
两百年过去，他依旧如当年那位少年，纤尘不染，净无杂质，皎皎若月。
这些男子本身也皆是喜好颜色，而且都是嫩得掐出水的年纪。
年轻气盛，情窦初开的好年华。
哪怕知道自己的目的，但想着这为九幽之主上了年纪，还都不大情愿。
又碍于师门之命和那丰厚的报酬，不得不从。
但今日乍见，如见天人下凡，瞬间让这些少年们，迷失在了那双眼眸中。
哪怕有人明明是喜欢女子，但一颗心也一眼就沦陷，痴痴迷迷的开始肖想更多。
被人用“垂涎”的目光盯着，厉遥只觉瞬间，厌恶感涌上心头。
体内的混元剑蠢蠢欲动，胸中的杀意几乎都要按捺不住。
就连神魂都动荡了一瞬，好不容易才平复心绪，压下灵魂深处的异动。
厉弘却彷佛没看到他的怒气一般，面不改色道：“陛下回归即将两百年，庆祝仪式在即，各大宗门皆送了大量机缘法宝与数位美人给陛下，望陛下……”
“厉弘。”
厉遥打断他的话，冷眼看他，冷声质问，“你是不是忘了自己的身份？”
压制住杀意之后，厉遥脸色平缓了一些。
但依旧让人望而生畏，一张美人面明明依旧角色，却带了几分狰狞的气质出来。
“陛下恕罪。”
厉弘跪下，“奴，奴只是希望陛下以大业为主，别耽于小情小爱……”
“呵——”
他轻笑，黑眸忽闪，黑发在夜风中卷起，厉遥居高临下地睨着他，红唇吐字如刀：“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来。”
厉弘沉默地垂眼。
心中千般计较之后，终于明白了。
眼前的人，早已经不是当年的那个孩子了，现在的他，是不可侵犯和揣摩的存在。
是自己，这两百年，过于舒服了，以至于失了分寸。
详情之后，厉弘不再犹豫，强压下心中的后怕，一道妖法打在自己的左臂上，左臂顿时废掉。
他痛到面色发白，紧咬下唇，声音依旧沉稳：“奴知错。”
厉遥并不作声。
好整以暇的等着他继续解释。
厉弘再不敢隐瞒，低声道：“这件事，也是希大人的意思，希大人与您渊源颇深，此番也是过于担心您。”
顿了顿，他又道：“而且，我们目前还未扩张，已经被六界门派盯上，尤其是之前折损了人手的十大宗门，已经是蠢蠢欲动……这些少年多是来源于妖界、仙族以及其余宗门……”
他不敢说，这些门派是为了“联姻”。
魔宫如今树大招风，树敌无数。
虽然将十大宗门得罪死了，但神魔大佬种族无数，多的是想要分上一杯羹的人。
如今陛下又一心只想复活那人，以至于两百年都没怎么扩张势力。
眼看着魔宫的百年庆典在即，哪怕自信如厉弘，也有些担心。
但他忘记了，这厉遥，根本不能用常理去推测……
厉遥笑了笑。
殿内灯火通明，亮如白昼，他脸上却笼罩了一层阴影，笑意不明。
“所以，我如今，是你们手中的联姻工具人了？”
厉弘低头，不敢应答。
厉遥看了一眼跪倒在眼前的男子，也不打算多说什么，转身离去。
蝼蚁而已，没必要将时间浪费在这里。
*
他回到了寝殿。
和囚禁徐清的那一处宫殿类似的布局，简单陈设，颜色黑白分明，但细节布置却十分雅致。
和厉遥本身的清冷气质并不是很适配，好像是按照另外一人的喜好布置一般。
进来之后，熟悉的环境里，他心情好了一些。
来到浴池，脱衣入水。
墨发缓缓变白，银发开始暴涨，逐渐蔓延到脚底。
少年腰身骨肉匀亭，高挑修长，无一处不绝美。
但，比起洗剑池当年，却明显看着消瘦了一些。
两百年了。
当年送徐清离开，他是故意的。
故意的大方，故意的示弱，就是为了让他心存愧疚，然后回来找他。
他也想被坚定的选择一次。
可，变故来的太快了，来不及部署他就被卷入其中。
等再次积蓄力量有了余力，时间已经过去两百年了。
厉遥突然有些害怕。
他在这里等待着，而被他等的人，还在吗？
他躺在冰冷的池水中，银色的眼睫轻闭，周身布满水汽。
他放出神识，开始回看最近的记忆。
主要还是有些想念徐清。
在这水池里，心中的欲望和遐想无法控制，但对着那具傀儡又不能真的做出什么。
于是只好放出记忆影像，想要对着画面里的脸，来聊表慰藉。
画面在水池上空播放着。
他用手指虚虚抚摸着半空中的虚影，然后，另外一只手向下，直到覆盖住自己的欲望。
对着男人那几乎赤裸的画面，发出难耐的呻吟。
手指动作间，浓郁的栀子香气蔓延。
速度逐渐加快，有什么东西在泉水中绽放，开出如栀子花一般的雪白花瓣。
他闭上眼睛，弯起唇角，笑意颤抖，薄红的唇中有痛苦的喘息吐出——
“哥哥……”
“既然你不愿意回来，那么，我去找你吧。”
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欲望。
在等待的时光里，百无聊赖的他，只能依靠那些充满谎言的记忆来取乐。
以此来提醒自己清醒，对抗。
如果，如果没有遇到徐清。
他早就死了吧。
死在魔渊，亦或者两百年前。
可他来了，带给他如镜花水月般的希望后再次离开，并欺骗了他。
他想他无数个夜晚，想要拥抱，亲吻，感受，和做更过分的事情。
可是他从未出现过。
骗子。
可是怎么办啊，他就是爱上了自己骗子。
突然，少年周围空气一肃。
银发兀地被动收起，逐渐变黑，与之一起变黑的还有他的眼眸。
沉浸在情欲中的少年睁眼，瞳色已经变成了深沉的黑。
“呵。”
他冷笑。
“废物。”
言语中杀意凛然，可这四周空空荡荡，那浓烈的杀意，竟然是对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