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头去了医院,阿瑟和兰桡大吵一场,显而易见今天的拍摄是无法继续了。

  秦姐就江质眠上热搜的事和阿瑟讨论了一下,但见他心不在焉,也就不提了,带着人去和QZ的负责人道歉。

  面对他们的违约,对方似乎有一些心理准备,没有动怒,很是爽快地接受了赔付的违约金。

  谈判完毕,负责人指挥着助理去收拾现场的同时,还不忘拍了拍阿瑟的肩膀。

  阿瑟心思没放在这儿,全程沉默,这会儿突然被碰有点发愣。

  睫毛抬起,负责人对上他略带茫然的眼神,心中一动,放缓声音劝到:“瑟,不要在意那些……说实话,凭你的美丽很容易会遇见些糟心事。放心,这次的不愉快不会影响QZ与绕梁的合作,我们站在你这边。”

  阿瑟:“……”

  秦姐:“……”

  阿瑟:“谢谢。”

  回工作室的路上,兰桡一个人坐在后车厢最角落,帽子挡着脸。皇甫和阿瑟坐一块儿,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脸上的表情很是挣扎。

  秦姐没来得及照顾队内情绪,也没那个空在这时候一一谈判交心,上了车就开始打电话联系各方。下车、上楼,把所有人聚到公关部,紧锣密鼓地商讨澄清计划。

  之前他们对于阿瑟和兰桡的那个视频,给出的声明是队内正常的小矛盾,双方都有错处,已经和解。这则声明的热度始终没上来,现在眼见着有被关注的趋势,部门内有人提议让阿瑟和兰桡拍张合照。

  然而话出口后没砸出任何回音,他刚刚察觉气氛不对,兰桡就掳下脑袋上的帽子。

  哑着嗓子说:“我要解约……公关方面如果有什么顾忌,不用考虑我。”

  除了阿瑟之外的人都愣了,皇甫下意识喊了声“哥”,秦姐隐隐有预感,深吸一口气。

  “我等会和你讲。”她双手撑着桌面,盯了兰桡一眼,随后环顾会议室一周:“合照就算了,先和粉丝后援会联系。”

  这个话题被跳过,众人转而商讨起别的,兰桡重新低下头。只是低头时隐晦地望了望对面,却见阿瑟戴着耳机,目光落在手机屏幕上。

  那神情既没有强忍的暴躁,也瞧不出一丝伤怀,和他的任何想象都不沾边。

  阿瑟在认真地看热搜上那个自己和江质眠的造假视频。

  视频里,所有不利于他的话都被剪掉了,无论是他的主动靠近或是暗示性的言语,那些越界和暧昧被嫁接到江质眠身上。对方找的配音专业性十足,配合他们两个人的原音,半真半假,加上流畅的剪辑,近乎天衣无缝。

  如果阿瑟本人不是视频里的主角之一,他也会相信这是一场职场骚扰。

  ……可是,理由呢?

  阿瑟少见地生出迷茫,他完全不怀疑自己的魅力,在与江质眠的相处中同样感受到了对方压抑的欲望和强烈的侵略性。但以己度人,他毫不走心,当然也觉得江质眠是见色起意。

  着迷他营造的表象而已。

  难道说,现在逢场作戏,风流一度的代价已经这么大了?还是江质眠真的这样不在意自己的口碑盛名?

  阿瑟是在意的,他喜欢被鲜花、聚光灯包围,享受粉丝痴迷的眼神和尖叫,所以他理解不了江质眠的动机。

  视频播放到第三遍。

  石头和助理一起推门进来,做过了检查,从衣服的残留物来看的确只是墨水混可乐,不会对人体有什么影响。

  阿瑟总算收回思绪,石头拖着椅子坐到离他很近的位置,他伸手捏了捏弟弟的大腿。

  石头对他笑了一下。

  会议结束,后续公关有条不紊地展开,当夜幕降临,一切基本尘埃落定,秦姐宣布允许自由活动。她单独带走了兰桡,阿瑟也拿着手机起身。

  他随便找了个没人地方坐着,并不隐忍自己的疑惑,打给了江质眠。

  对面接得很快,低沉喑哑的一道男声。

  他们很早就交换了微信和手机号,但从来没有私下联络过,至今微信聊天记录仍是空的。

  “是我。”

  阿瑟开口,没有矫饰,也无伪装。直白发问:“热搜上的视频是你拿出来的?”

  江质眠说:“嗯。”

  阿瑟问:“你有看热搜下面的评论吗?”

  江质眠还是:“嗯。”

  阿瑟:“影帝,你疯了?”

  “小乖。”江质眠温和地询问:“你吃晚餐了吗?”

  阿瑟一怔,既为这个弱势的昵称,又为莫名其妙转开的话题。

  他眉毛拧起,语气变得烦躁:“你真的有病。”

  江质眠不见动怒,继续道:“如果没吃的话,可以过来和我一起吃晚餐。”

  阿瑟拔高嗓音:“我在问你视频的事!你为什么这么干?”

  江质眠沉默两秒,叹了口气。听着很无可奈何,低缓的语调却含着古怪的危险性:“我和你说过的。”

  “——下次招惹自己解决不了的东西,要注意求救,知不知道?”

  恍惚间,左脸又传来冷而硬的触感,是对折后落在皮肤上的颈环。

  阿瑟的后背莫名发麻。

  江质眠轻轻笑了声,再次问:“要不要来我这里?”

  江质眠在同城有套位于市中心的大平层,两百多平方,广阔的落地窗占据着这个城市最好的视野。

  电话挂断后,何沉抱着电脑走人,家政上门做好四菜一汤另加甜品。门铃响起那刻,半开放式厨房内的烤箱一并发出“叮”的声音。

  江质眠亲自起身开门,门外,阿瑟穿着宽松的T恤和蓝牛仔裤,双手插兜站着,头朝向一边。

  压低的鸭舌帽挡住了他半张脸,露出来的鼻梁人中以及下颚,构成一道非常优美的曲线。比山岳锋利,又比冰凌厚重,像天然形成的钟乳石,有让人试图伸手触摸的吸引力。

  “你……”

  阿瑟难得犹豫,还在想开场白,却骤然被掐住脸,从喉咙里挤出表示震惊的断音:“呃!”

  江质眠身体微微前倾,一手撑着门框,一手牢牢攥着他。修长的五指张开,带着薄茧的指腹陷进双颊,男人温热的掌心压上他的嘴唇,鼻腔里怜爱地泄露笑音。

  “怎么还真敢来啊?”

  北欧式的装修让整个房屋显得空寂,透过敞开的房门,能看铺满整面墙的落地窗外沉沉下坠的暮色夜景。

  江质眠站在其中,眼珠比夜色更黑,毫无保留地注视着他,在阿瑟反应过来之前,用嘴唇碰了碰他的额角。

  然后扣住他双颊的手一松,胳膊揽上他的后腰,用力把他拖进了门内。

  房门自动合拢落锁,屋内蔓延开晚餐的香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