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宝小说>耽美小说>陌路将明【完结】>第49章 再失控

  七点的饭局,卢召五点过来的,看到杨意心的新发型愣了一下,随后夸赞精神好看。

  杨意心恹恹的坐在花园里,对卢召的恭维没有反应,盯着花圃里的花看,热汗打湿头发和衣服也没有知觉似的。

  在盛暑天要能精神奕奕的恐怕只有依靠阳光生长的植物了,昨夜暴雨让它们吃透水,不惧烈阳,每一片花瓣都充满生机。

  卢召让杨意心去洗澡换衣服,晚高峰堵车,再磨蹭下去会迟到。

  杨意心在小院阴影里坐了一下午,一直出汗有些脱水,起来时头晕目眩,被卢召扶着才没摔倒。

  他抗拒别人的触碰慌忙后退,后背抵在门上,苍白的脸上充满警惕不安。

  “抱歉。”卢召说,“你先去换衣服?”

  话音刚落,杨意心身后的门开了,他往后倒去,落进宽挺的怀抱,有力的胳膊将他稳稳搂住,愠怒的眸子出现在眼前。

  “几点了还在这里浪费时间?”牧靳呈问,“你要是不想去就别去了。”

  “……去。”杨意心匆匆起身,不想让自己的臭汗沾到牧靳呈,可落在别人眼里是不想被触碰的样子。

  牧靳呈薄唇抿成一条线,他眉骨高挺衬得眉眼很是深邃,挺拔的山根和利落的下颌线加重了面容的锋利感,不苟言笑时令人不敢靠近。

  杨意心回房洗澡,卢召进客厅后看了一眼牧靳呈,犹豫再三还是试探着问:“你去吗?”

  牧靳呈冷冷反问:“你说呢?”

  不涉及工作卢召不怕他,嘿嘿笑了两声:“我觉得你挺想去的。”

  牧靳呈:“我觉得你这个月的奖金也不想要了。”

  卢召果断闭嘴,笑容消失。

  杨意心洗澡一向很慢,过了二十分钟都没下来,卢召频频看表,职业习惯令他重视时间,不会轻易迟到。

  “牧哥,你要不要去看看他?”卢召问,“再不出门真的赶不上了。”

  牧靳呈看着杂志冷淡道:“他自己的老师都不着急,你操什么心?”

  卢召又说:“我来的时候见他在花园里坐着,这么热的天又浑身是汗,他脸色那么难看,万一中暑晕倒……”

  牧靳呈依旧没动,卢召也不好再说什么,端着纸杯去厨房自己倒水喝,出来就没见牧靳呈了。

  二楼浴室淅淅沥沥的水声流出,牧靳呈站在外面听了一会儿,水流声并无起伏,不像洗澡更像是放着水做别的事。

  牧靳呈敲门没有回应,门没有锁,他直接推门而入,眼前没有杨意心的光 裸的身影,视线下移,浴缸里的景象让他瞳孔猛缩。

  ———杨意心一丝不挂躺在浴缸里,过满的水流从缸里溢出,而他闭着眼不知是睡着了还是晕倒,脸颊是不正常的两抹红霞,身体缓缓朝下滑去,水已经漫过嘴唇,距离鼻子就差一点点。

  杨意心平时是不泡澡的,来这里这么久牧靳呈就没见他泡过,这会儿不知道他哪根筋不对竟然接了满满一缸的水泡澡。

  究竟是去见老师还是见佛祖?

  牧靳呈大脑嗡了一声,快步上前一把将杨意心拽起来,沉稳冷静顷刻间化为乌有,目眦尽裂,瞳孔被失去理智的猩红,惊惧害怕地吼着:“杨意心!杨意心!”

  他胡乱摸着杨意心的身体,被水泡得很热,有心跳也有呼吸才让牧靳呈勉强冷静一点,但无法确定杨意心此时的状态,也许是缺氧昏迷,更有可能是溺水。

  牧靳呈匆忙拿起浴巾打算把人抱出去送医院,这时候绵软无力的人悠悠转醒,迷茫睁眼,眸子雾蒙蒙的氤氲着一片水雾。

  “牧靳呈?”杨意心怔松不解,茫然看着男人。

  牧靳呈身体僵住,眼神由慌转静,片刻安静,水流砸在耳膜如雷贯耳,他的眼里迸出浓烈恨意,英俊的面孔都有些狰狞。

  杨意心的脖子被狠狠掐住,一股大力将他抵在冰冷的瓷砖上,窒息瞬间涌上,后背生疼冰凉脖子也要断似的剧痛,但他无暇顾及,眼里只有被气到失智的男人。

  “杨意心,你就这么想死?!这么想逃离我?!”牧靳呈额角青筋凸起,狰狞的血管从额头一直延到太阳穴,“你妈呢?不管了是吗?!帮你护你的老师也不在乎是不是!”

  “你永远狠心,总能抛下一切说走就走,躲了五年还不够,现在还想着永远消失!”

  “杨意心,我上辈子究竟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才会遇到你?”

  “在我身边就这么让你不能忍受?老师顾不上见都想着去死!”

  杨意心濒临窒息,眼睛狰狞地凸出来,眼泪滑落眼角,嘴唇合动试图说什么。

  牧靳呈失去理智,五指还在收紧,恨意铺天盖地,像一场积压多年的大雪厚重纷扬,就算杨意心要死也必须在他手上。

  他也不是什么干净的人,杨意心把杨父挫骨扬灰,他同样要拿杨意心的骨灰泡水,要让杨意心生生世世离不开这座小院。

  这是牧靳呈为他打造的牢笼。

  这里自始至终没有救赎,只有从头到尾的共赴沉沦。

  杨意心视线模糊,双耳涌进嘈杂的嗡鸣,意识也渐渐原远离,他甚至能清晰感受到自己心跳变慢,提供血液的器皿缓缓停下,血液不再流动,阴冷的寒气逐渐袭来。

  突然脖子上的桎梏消失,空气汹涌钻进鼻腔,刺激气管和肺腑,让杨意心剧烈咳嗽起来,胸膛一阵疼痛,因为缺氧而青白的脸有了些许血色。

  等杨意心勉强缓过来时,牧靳呈不见了,他跌坐在浴缸边身上披着浴巾笼得严实,卢召蹲在身侧,神色尴尬又很是担心。

  “你没事吧?”

  杨意心摇头,身上所有不适都比不上脖子的疼痛,肯定一片触目惊心的青紫。

  “你还行吗?”卢召问,“要不我联系你老师改时间吧?”

  杨意心再次摇头,在卢召的搀扶下费劲站起来,声音破碎得不成样子,“老师……很……不喜欢出尔反尔。”

  卢召说:“可是你这个样子,真的行吗?”

  杨意心的状态很糟糕,看上去下一秒就要长睡不起似的。

  又长又厚实的浴巾裹着他,除了脖间的痕迹看不到其他,卢召也一直低头不敢乱看。

  刚才老板失控的状态历历在目,杨意心拿着雕刻刀发疯的样子也记忆犹新,这两人都不是他能惹的。

  卢召把杨意心扶回房间就要离开,听到杨意心抻着破哑的样子问牧靳呈。

  “牧哥去书房了,”卢召说,“他应该想冷静一下。”

  杨意心看起来很难过,让卢召出去等他。

  这次杨意心动作麻利很多,十五分钟穿戴整齐出来,是简约的T恤长裤,但脖子上围着一条方巾,和整体风格有些违和,好在把痕迹挡严实了。

  卢召去车库开车,杨意心没有跟过去,慢吞吞地走到书房门口,盯着紧闭的房门,抬起手掌贴在门上,咽了咽涩疼的喉咙,艰难开口。

  “牧靳呈,对不起……”

  说到这他意识到自己又说错话了,从这几天来看,牧靳呈很讨厌道歉。

  “我……我刚才没有想死,是躺在浴缸里睡着了。”杨意心嗓子很疼,每个字都说得很慢,尽可能声音大一些,能让里面的人听到,“我吓到你了是不是……对不起……”

  “牧靳呈,我欠你的债还没有还完,即便我想死也死不安心。”

  “我不会死……我要见妈妈,还要还债,任你折磨。”

  “对不起牧靳呈……”杨意心哽咽着,一句话说得断断续续,叫人听不清。

  直到卢召来催,杨意心擦掉眼泪跟他走出去,终于能有片刻自由,却因为出了这档子事儿让杨意心一步三回头,升起不舍。

  他不怪牧靳呈这么凶,他是这个世界上最没有资格责怪牧靳呈的人。

  是他亲手促成今日局面,也是他亲手将牧靳呈让被恨冲昏头脑,面目全非。

  卢召把车子停在小院门口,杨意心坐进后排,盯着书房窗户,期待那里能出现男人身影。

  但他的期望落空,直到卢召启动车子开出小路,牧靳呈都没有出现,别墅看上去空寂无人,华丽的外表之下是无尽空虚。

  卢召从后视镜里看到杨意心趴在椅背上看别墅,笑道:“意心哥,别看了,牧哥很好,你不用担心。你赶紧坐好戴安全带,这样很危险。”

  杨意心在位子上坐好,看到窗外茂盛如林荫的绿植,花群茂盛,一路出去都没见到人,好似与世隔绝之地。

  车子行驶五分钟才出小区安保大门,杨意心终于看到宽敞的大马路,车辆奔驰,沿路的梧桐树粗壮茂密,绿浪一般的叶子堆叠着,挡住大片日光,过滤掉刺眼的光芒,在玻璃窗上留下炽热的温度。

  杨意心怔怔看着外面,全是陌生的街道,没有半分熟悉的影子。

  车里很安静,只有悠扬英文歌缓解僵冷气氛。

  卢召递给杨意心一瓶水让他润桑,免得嗓子加重,见到老师一句话都说不出。

  杨意心不想喝,可喉咙疼得咽唾沫都如针扎一般,只能伸手接过,正要说谢谢,目光被后视镜下面的一个坠子吸引视线,手里没接稳的水瓶掉下来砸在脚边。

  卢召:“哎,怎么掉了,我再给你……”

  “那是什么!”杨意心突然质问,沙哑的嗓子有些破音,紧紧盯着那个木坠子,手指陷进皮革椅背。

  卢召看了一眼观音坠,“哦这个啊,是牧哥的护身符,挂了好几年,他说保平安的,一佛难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