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间里的灯光很暖,毛毯上还堆放着两个熊猫玩具。捏着手里的纸条,温思煦内心激动,仿若下一秒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迄今为止,这是岑渊第一次主动向温思煦表达自己的情绪。

  平日里,在两人之间占据主导地位的,永远是温思煦,而岑渊仅有的反应就是点头,摇头,再好一点的时候会笑,会拥抱。

  虽然还没有听到那个最想听到的称呼,可温思煦瞬间就树立了满满的信心。

  他的努力,是没有白费的。

  岑渊的情况在好转,总有一天,他一定会愿意开口和人交流,喊他哥哥。

  身怀着家长的自豪感,温思煦将手里的纸条看了一遍又一遍。

  从头到尾,一直注视着他的岑渊,在看到对方扫视完那张纸条后,一直没有出声回应,难免有些紧张,攥紧了双手。

  余墨青现在就可以给温思煦名表,礼物,而他的这些话,纵使是他真心的承诺,却似乎也并不那么有价值。

  甚至就连岑渊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感情骗子。

  明明他的未来是什么样,他自己都不知道,却还敢给温思煦许诺,给他一切他想要的东西。

  因为温思煦的无所反应,岑渊最终低下了头,心里愈发慌了。

  余墨青已经回来了,他还有什么能留住温思煦的东西?

  沉思半晌后,岑渊在温思煦抬头刚想开口的一瞬间,蹲下将脸贴在了他膝上。

  这是一个如小猫般讨好主人的姿势,放在以前,岑渊即使被人绑在冬天的雪地里,也从未求饶过。可如今,他愿意这样,只要……

  能得到他的注视。

  感受到温思煦手指贴在他颈上时,岑渊抬起了头,仰面朝温思煦露出了最脆弱的脖颈,目光满怀依恋。

  这个角度,是岑渊计算过的,能最大程度凸显自己脆弱无害的角度。

  只要温思煦想要,就能立刻按着他的后脑勺吻他。

  他会的吧?假如……他真的对自己有什么想法。

  可令岑渊意外的是,落在他颈后的那只手,并未做出任何如他所想般暧昧的举动。

  “小渊,你好像有点黏人啊。”

  说完这句话,岑渊等来的,是温思煦像拎猫一般,捏了捏他的后脖子。

  温思煦有些苦恼,看着才仅仅半月就变得有些娇气的岑渊,虽然他是很想把岑渊养成无忧无虑的漂亮小王子,可如果一代商业帝王,被他养成了娇气笨蛋,那岂不是说明他这个爸爸,当的有问题?

  斟酌片刻后,温思煦又捏了捏岑渊的脖子,“小渊,你要记得,无论何时,你都要乐观,自信且有强大的内心。”

  岑渊:“?”

  岑渊第一次这样勾引人,可他勾引的对象,好像并没把他刚才的举动当做勾引。

  温思煦语重心长,又拍了拍岑渊的肩,“我不喜欢余墨青,我喜欢的东西,会自己去争取。”

  属于少年的许诺太沉重,温思煦没法心安理得的应允。

  可望见岑渊失落的眼神后,他还是笑了笑,扯出了个极温柔的笑容,“不过迄今为止,小渊在我眼里,就是最特别的存在,看到你,我就会不由自主的开心。”

  所以啊,温思煦对岑渊说:“比起你给我的东西,我更希望看到你成为一个强大自由且快乐的人。”

  听到温思煦的话,岑渊当场就怔住了。

  除了自小疼爱他的父母,岑渊从未在别人口中听到过这样的话,仿佛他的存在,就是让人开心的存在,而他这个人,抛弃所有身份后,依然是很重要的。

  真的会有人,不求任何回报的喜欢他吗?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个看似简单的问题,成了岑渊穷其一生都难以理解的难题。

  *

  隔日,别墅餐厅。

  因为余墨青在的缘故,温思煦等人刚过六点钟就全坐到了餐桌前,等待余墨青下楼吃早饭。

  直到八点钟,余墨青才从楼上下来,目光落在温思煦身上时,眉头下意识紧皱。

  昨夜,余墨青难得睡得很好,长久被失眠困扰的他,难得还做了个美梦。

  然而,他的这场美梦,在凌晨三点钟,戛然而止。

  桌上的闹钟响了三遍,余墨青这样好脾气的人,在一声又一声的“叮铃铃”中,被气得心血翻涌。

  他本就长期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做了个美梦,被吵醒后,就再也睡不着了。

  再一看时间,凌晨三点。

  余墨青当时脸都绿了,坐在床上,强忍着怒火,处理了三个小时的文件,故意熬到八点才下来。

  想起早上管家说,是温思煦抱自己回的房,可能是他帮自己调的凌晨三点的闹钟。

  余墨青发现,比起凌晨三点的闹钟,他竟更不能接受,温思煦“抱”自己回房这件事?

  身为一个年过三十的总裁,若要他去质问温思煦这个刚大学毕业的小朋友,他又有点拉不下脸来。

  最终余墨青只能自己替温思煦找借口:刚毕业的小朋友,定然是不懂人情事故,但关心他的心是真的。

  可想到那凌晨三点响起的闹钟,温思煦还是觉得脑子“嗡嗡”的疼。

  看见温思煦,也没那么非他不可了。

  “先生。”

  余墨青独自一人坐在主位上,今早因他在,众人吃的都是西餐。

  温思煦看了一遍,没有牛肉,早餐样式简单,但也还算有营养,于是在看了眼乖乖吃着三明治的岑渊后,温思煦随着众人,发出了对余墨青的问候。

  旁人大都问了余墨青“昨晚睡得好吗?”

  温思煦问的是:“先生,凌晨三点的闹钟响吗?”

  叉子在白色瓷盘上划出了“刺啦”一声,为温思煦找遍理由努力忘记这件事的余墨青,再看到自己喜爱的早餐时,顿觉索然无味。

  面无表情喝了口桌上的牛奶,余墨青:“响了,响了三遍,你是担心我耳聋吗?”

  温思煦:“嗯?”

  余墨青感觉怪怪的,他甚至觉得温思煦就是故意的,可他抬头看到温思煦的眼睛,里面竟是满满的担忧。

  就像是他的话,对他造成了极大的伤害。

  下一瞬,余墨青看到对方一脸的愧疚,“我事先问过了管家先生,了解了您一般需要睡八小时,所以特意为您定了凌晨三点的闹钟,只是希望没有耽误您处理公事。”

  昨晚,温思煦抱余墨青上楼前,的确问过管家这件事,所有人都听到了。

  余家的管家是跟随过余墨青父亲的老人,平日里余墨青也对其很是尊敬,眼下,看到温思煦被余墨青责怪,有些不忍上前一步,“先生,温先生说的是,这件事是我失职。”

  听温思煦这样一通解释,余墨青倒没了发火的意思,横竖他也睡了八个小时,再者……

  “你有心了。”重新拿起叉子,余墨青看向管家,“我房间里有盒客户送的人参,拿下来给他。”

  因为昨晚的种种事,温思煦已然成为了余墨青眼中最特别的存在,也让余墨青的一众情人们,开始警惕。

  众人深觉,温思煦不好惹,所以在还没摸清他的路数前,大家都选择了按兵不同,相安无事吃完了这顿早餐。

  余墨青一共要在别墅待三天,早上吃完饭后,就去了书房跟人开视频会议。

  温思煦就带着岑渊,在另一处地方读书。

  岑渊如今十七岁,本应该是上高中的年纪,家中突遭变故后,又被最好的竹马在镜头面前,公开指责“背刺”“叛徒”,遭到了一系列的校园霸凌,之后就退了学。

  正直青春期的少男少女,本就容易躁动,岑渊的那位竹马,又是H国如今家喻户晓的少年明星,可想而知,岑渊在学校里遭遇了什么。

  原书里,岑渊最终也没有读过大学,事业初期,还被人嘲笑过出身豪门的他,竟也是个文盲。如今,他自然不希望岑渊会因为学历的事情被人嘲笑。

  如果,国内的学校都会给岑渊造成的伤害这样深,那温思煦想,大不了带岑渊离开余家后,陪他去国外上大学好了。

  岑渊在学数学,温思煦上前看了看,就见他扫一眼题目,笔尖停顿两秒,勾选一个“C”,再停顿两秒勾选一个“B”。

  温思煦上辈子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娱乐圈摸爬滚打十年,学校里的知识记得的不多,而且他本人也是功成名就后,才补上了个艺术类院校,所以乍一看岑渊做的有些题,温思煦不是很懂。

  不过好在,他有参考答案。

  岑渊做题,温思煦就对着答案从上往下检查,而后发现……他崽当真是个笨蛋。

  做了十道选择题,竟然一下就错了八道。

  温思煦愣了,原先的书里,他崽是这么笨的吗?他努力回想,却发现,书里只说了岑渊在余家时被虐待的事,并没有关于他学习方面的描写。

  所以……他崽最终不能上大学,还是因为笨吗?

  看到岑渊做题又不计算,还又完美避开了正确答案,温思煦终于忍不住,给他递了草稿本,“小渊,你如果真的不会,不如先在本子上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