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控

  好在江离虽然看起来意识已经不太清醒,但在起身的时候还能做到目视前方,规规矩矩地跟在盛璞的后面走直线。

  盛璞感觉喝醉了的江离就像个机器人,虽然暂时无法思考,但还能执行基础指令,一路上他试图和江离交谈几句,都得不到半点回应,但每次他不放心地回头看的时候,都会发现江离正默不作声地跟在他后边,和他隔着一小段距离。

  回酒店的这段路虽然不长,但在这种诡异的氛围下,盛璞感觉他们简直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他在看见熟悉的路口时如释重负,但等看清酒店门口附近边扛着摄像机边说笑着聊天的一群人后,瞬间又皱起了眉。他认出其中有几个还是自己熟悉的电竞媒体记者,平时根本没有这么夸张,今天怎么都堵到这里来了?

  见盛璞停下脚步,江离也跟着停下脚步,就这么原地站着,安静地看着他。盛璞叹了口气,拽了他一下:“走吧,绕点路换个门进,别让他们看到你。”

  经历一番小波折之后,两个人总算进了电梯。到走廊的时候,盛璞才想起一个严肃的问题:“江离,你房卡呢?”

  江离低着头,从电梯里出来的时候他就有些脱力到重心不稳,眼下正努力保持平衡,依然没有对盛璞的问话做出任何反应。盛璞叹了口气,他也顾不上别的了,径直伸手去摸江离的口袋,空空如也。

  虽然一无所获,但江离总算动了动,看起来清醒了一点。盛璞刚努力把江离的包从他的肩膀上卸下来,就听见他低声说:“……第二个夹层里,钱包和卡都在。”

  盛璞很快找到了他的钱包,但他把边边角角都摸遍了,也没找到卡在哪。他又想了一遍江离语焉不详的表达,准备打开钱包看看。

  看到透明夹层里的显眼照片时,盛璞愣了一下。

  这是那年XI夺冠之后他们几个跟冠军奖杯的合影,并不是官方摄影师拍的,而是出自一位和他们很熟的俱乐部工作人员之手,拍下这张照片也没想着做什么官方用途,就是单纯留个念而已,所以大家在拍摄的时候都比较放松,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青涩而自然的笑容。

  盛璞特别喜欢这张照片,一直到现在,这张图都被放在他的微博置顶,但没料到江离竟然也会特地调整图片尺寸,将它放在钱包里。盛璞的眼里闪过一丝怀念,不自觉地用手指轻轻划过照片,同时很快捕捉到了旁边夹层里露出一角的房卡。

  折腾了半天总算找到了,盛璞松了一口气,立即想把卡给抽出来,结果因为太着急,手一抖,钱包掉到了地上。

  他手忙脚乱地蹲下身,才发现照片从透明夹层里掉了出来,盛璞赶紧捡起来,塞回去的时候才发现在夹层里面还躺着一张四四方方的小照片。

  而照片上的人,竟然还是自己。

  惊讶之下,盛璞的手不由自主地顿住了。这张照片是从对面视角拍的,背景就是一家寻常小饭馆,照片上的自己正在专心致志地吃饭,腮帮子略鼓,简直就跟松鼠似的吃得津津有味,眼睛甚至都没有看镜头。

  盛璞在自己有限的记忆中并未搜索出关于这张照片的结果,他甚至不知道这是不是江离某一刻偷偷抓拍的。

  很难说这张照片的内容跟自己的照片出现在江离的钱包里这两回事哪件对他来说更震撼,盛璞痛苦扶额,他想不明白为什么江离要把自己这么毫无形象的照片放在钱包里,背景里的那家苍蝇馆子连墙壁都一片灰白,看起来卫生状况堪忧,光是看着就让自己的洁癖再次发作,仿佛下一秒照片里的油星就会跨越时空崩到他脸上。

  他怀着复杂的心情把江离的钱包收好,打开了房间门。江离跟在他身后进来,他的眼睛半阖着,看起来已经彻底醉了,但还不忘把门给带上,顺便还上了个锁。

  “……”盛璞刚刚想跟他交待的话硬生生被江离关门上锁的动作给卡在了嘴里,他无奈地看着对方,“怎么着,这是不准备让我回去了?”

  江离没有回答。盛璞把包随手放在了一边,朝门口走去:“最好别锁门啊,这里门锁设置特别复杂,前几天我不知道按到了什么,差点把自己反锁在房间里,半天才……

  他正想弯腰检查门锁的情况,话还没来得及说完,身后的江离突然上前一步,用手臂环住了他的腰,灼热而熟悉的气息几乎在同时完全将他包裹住,让他顿时惊得颤抖了一下。

  察觉到他不自觉的颤抖,江离的手臂反而收得更紧了,他靠近盛璞的耳边,沉声道:“你想去哪?”

  他的唇几乎要碰上盛璞的耳垂,盛璞清楚地听到自己略带急促的呼吸声,不用回头,他都能想象出自己的耳朵此刻有多红。

  在酒精的作用下,江离的声音比平时更加沙哑有磁性,在盛璞听来甚至无端多了一丝诱/惑的味道。

  心脏急速得几乎要跳出胸腔,盛璞勉强定了定神,想挣开江离手臂的禁/锢,转过身去。江离的手臂略微松开,等盛璞侧过来的时候再次环住了他。

  两个人之间的距离再次贴近,盛璞抬头正对着江离近在咫尺的脸,有些手足无措。

  他怎么感觉比刚才的情况更糟糕了……

  江离轻声说:“你又想走。”

  他神情阴郁,眼底还带着一丝隐忍的不悦。江离很少在盛璞面前露出这样的表情,这让盛璞有点不安,于是在他的怀里动了动,试图安抚他:“江离,我没有……唔……”

  ——我没有想走。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江离就低下头,吻住了他的唇。

  这个吻带着不容分说的强势,江离几乎在下一秒牢牢扣住了他的手腕,把他抵在门上。酒精和薄荷混杂在一起的味道几乎在瞬间侵入,让盛璞头晕目眩,他几乎是下意识地去迎合江离的节奏,青涩得仿佛是自己的初吻,略带笨拙的动作却让对方更加欲罢不能。

  唇舌相缠之际,盛璞的脑子一片空白。所有触感都被无限放大,比他在梦里、在回忆里所能感受到的任何一个吻都要真切和炽热百倍。

  不知道过了多久,盛璞才气息不稳地推开了江离,他低下头,竭力让自己不去看对方:“江离,冷静一点,你喝醉了……”

  理智渐渐回归,盛璞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江离是喝醉了没错,但自己刚才怎么也跟醉了没有区别,简直是晕头晕脑地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而江离就像所有酩酊大醉的酒鬼一样,淡定而自信地重申:“我没喝醉。”

  说话间,他的眼神又开始游移起来。盛璞眼疾手快,抢在江离倒在墙上之前扶住了他,咬着牙连拖带拽地把人给弄到了床上。

  本来今天的比赛就已经够消耗精力了,又陪江离折腾了这么半天,把他带到床上的时候,盛璞累得下一秒就想合上眼,没想到江离居然猝不及防伸手拉了他一下,盛璞直接跟着倒在床上,被拽进了他的怀里。

  盛璞:“……”

  他被折腾得一点脾气都没了,无奈咬牙:“江离,你是不是演我呢?”

  江离睁开眼,一脸茫然地看着盛璞,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意思。盛璞叹了口气,于是相当无聊地对他晃了晃食指:“这是几?”

  江离没应声。于是盛璞又指了指自己:“这是谁?”

  江离盯着他,还是没应声。

  盛璞心中警铃大作,他一下子翻身起来,睡意全无,质问道:“说啊,你……你不会连自己刚才亲了谁都不知道吧?”

  江离看着他,忽然笑了一声,抓住他的手,重新把他揽进自己的怀里:“怎么可能,盛哥,我这辈子只亲你一个。”

  他说着闭上了眼,用下巴蹭了蹭盛璞的额头:“以后也是……宝贝……”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两个字几乎轻不可闻。但盛璞还是听得一清二楚。

  他整个人都在发烫,僵在江离的怀里,一动都不敢动,心情五味杂陈。大概是真的累了,他耳边很快响起了江离均匀的呼吸声。

  江离醒来的时候,还会记得今天晚上发生的事吗?盛璞叹了口气,心里涩得要命,他有些微妙地理解了江离在得知自己失忆后的心情。

  虽然知道无济于事,但他还是忍不住伸手去捏江离的脸,放了句苍白无力的狠话:“要是敢忘的话,你就等着吧。”

  他合上眼睛,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想着江离钱包里的那张照片,还有今天晚上失控的吻。

  江离醒来的时候头还在隐隐作痛,他被窗帘缝隙里透过来的阳光给刺得皱起了眉,从床上坐起来的时候差点吓了一跳:“盛哥?”

  盛璞正背对着他在桌前不知道忙什么,听到他的声音转过身,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醒了?正好,给你带了点吃的上来。”

  他说:“我们聊聊昨晚的事。”

  江少你力气全用在亲上了是吧,受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