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撒注意到,当希利亚说出“通关”的时候,跟在他们两人身后的蒲鸢皱了下眉。

  很显然,蒲鸢也在关注着周围人的态度。他的目光只是在蒲鸢身上停留了片刻,对方就转过头来看向他,问道:“队长,怎么了吗?”

  凯撒摇头,淡声道:“没事,我只是看你很久都没有出声而已。”

  蒲鸢的笑容中带上了些歉意:“不好意思,我刚才只是想到了一些事情。”

  凯撒微微挑起嘴角,露出个温和的笑容:“没关系。”

  “你们这样子好像商业互吹啊。”希利亚在系统频道里调侃,“怎么回事?几天过去,你们之间的关系居然从互相信任的队友退化成了陌生人?我还以为他已经完全信任你了呢。”

  “我怎么觉得应该是你的哪句话触他雷点了?”凯撒将问题抛回去给了他。

  他观察着蒲鸢,发现蒲鸢向他询问完以后,又看了眼希利亚,然后才收回视线,继续看向周围的环境。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这里应该就是‘交汇地’。”也许是觉得自己该说点话转移一下另外两人的注意力,蒲鸢便向他解释起了“交汇地”的概念。

  “队长你不是异种,对异种可能也没有太多了解。那就先从‘领域’说起吧。”他征求意见似的看了希利亚一眼。而希利亚立刻就把头转了过去。

  既然有人愿意解释,他就不需要再插嘴了。

  “当然了,如果他夹带误导人的东西,我会悄悄纠正的。”他在系统频道里说道。

  蒲鸢无法听到他们之间的交流,不过他也没有试图误导人:“基本上,所有异种都会给人类的精神造成影响,而大多数人都会误认为,是他们的精神先变得衰弱,随后才看见种种异象,也就是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

  “但其实并不是这样。”蒲鸢的语气依旧平静,仔细辨别却能够听出他隐藏在平静背后的冷意,“普通异种只是按照捕猎的本能构建领域,而对于我们来说,在构建领域的时候,会有一种很特殊的感觉。”

  希利亚配合地连连点头。

  “我有种感觉,觉得这样的领域并非是出于我的意愿、这种领域并非是由我所构建的,相反的,我更像是一扇门,而有些东西借助则着我这道门来到了这个世界上。”他露出了困惑的表情,接着,他的神色忽然凝重了下来,“这种感觉让我觉得很不安。”

  “他的感觉倒是没有出错。”希利亚在系统频道里说。进入这个世界以后,他们两个通过系统交流的次数越来越多了。

  “不知道队长是否还记得我们第一次作为同一个小队外出执行任务时的经历,”蒲鸢现在超过了他们,走在了他们两人的前面,一副探路的样子,“和我们离得最近的那个小队,里面有人突然被彻底污染了,险些让咱们也全灭了。”

  “虽然现在看来咱们俩肯定不会有事的吧。”他忍不住笑出了声,“虞盛就未必了。”

  “记得。我还记得虞盛当时的反应比你好多了。”凯撒不知道他到底是哪里来的自信。

  蒲鸢被他提醒后,很快就做出了一个在嘴上拉拉链的动作:“好吧,是我的错了,请大家不要辱虞。”

  “不过我希望他没有找过来……太危险了。他毕竟还是个人类。”他叹了口气。

  “他也把你开除人籍了。”希利亚对凯撒说。

  “再说回第一次任务时的那件事。”蒲鸢发现他们又歪楼了,赶紧把话题扯了回来,“我当时就注意到那个人了,觉得他似乎与其他人不太相同。一开始我以为是这因为他就被污染得太快。但返回基地以后,又意识到有些不对。”

  “于是我就悄悄地折返了回去。嗯,多亏了我和端木川的交易。”他突然自嘲地笑了起来,“当时他也注意到了同样的特殊点,拜托我去将那人的尸体带回来交给他。”

  “在将尸体交给端木川之前,我试着侵占他的领域,却发现他的领域是完全失控的。”

  “大部分异种的领域都接近于一道安着锁的门,有些锁不算太牢,而另一些则比较稳固,可以随时开关;但他的门却是没有锁的,是完全打开的。即使已经转化为了异种,他的领域也不受他自己的控制,但同样的,也难以被我所控制。”

  “对于异种来说,吃掉人类和吃掉其他异种都是变强的捷径。而即便是像我这种认定自己是人类的异种,也无法抗衡本能。在当时,我确实感受到了难以控制的渴望感。”

  说完这句话,蒲鸢似乎不经意地瞥了希利亚一眼。他还没有放弃让考生远离危险人物的想法。

  “你看,他排挤我。”希利亚控诉道。

  凯撒没有顺着他说下去,而是反过来劝他换位思考:“你也可以排挤他。”

  希利亚正准备泡茶,他打算等到凯撒说出劝解的话之后就立刻挤出眼泪,结果没想到凯撒预判了他的计划,把他的路全给堵死了。

  希利亚:“。”

  希利亚棒读道:“哇,您真是太厉害了!我好佩服啊!我怎么就想不到这么合适的应对方法呢!”

  凯撒:“你再这样我就让系统把你屏蔽掉。”

  “哦,那好吧。”希利亚决定暂时安静片刻,“我们还是听听蒲鸢怎么说吧。”

  “在尝试吞噬他的领域的时候,我不慎被纳入了进去。我先是看到了和其他异种的领域内部差不多的情景,与现实有些重合,但更加奇诡,是对那人的精神世界的一种扭曲映射——就像我们现在所处的空间也处处都是端木川的痕迹一样。”

  “而这只是异种的领域最表层的东西。”

  蒲鸢继续回忆着他的经历:

  “在试图离开的过程中,我不慎掉入了‘深层’。我只能用这种模糊不清的话语说明,因为我也不知道我当时究竟是进入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我只能说,那里就像异世界一样,非常宽广、非常混乱,而且似乎与所有异种的领域都联通。因为在最后,我实际上是从另一个异种的领域中出来的。”

  困惑的神情再次出现在了他的脸上。

  “简单来说,这个世界的所谓‘末世灾难’是因为有一群勇于作死的人类向异世界的‘神’祈祷,引来了某个正在渴望扩张自己的领地的家伙的目光。”

  “祂通过一些手段将自己的力量投注在了这个世界,而这些被投注的力量造成了异种的诞生。异种实际上是将两个世界联通起来的‘门’,它们的领域就是通道。”

  希利亚帮他概括了一下。

  系统也在更新它的日志,连忙把这段话记录了上去:[宿主-希利亚:对末世成因作出概括,以下为详细解释……]

  “消音。”希利亚说。

  系统我行我素,还故意念给他听:[宿主-希利亚:与本系统发生纠纷。]

  “我可没兴趣和心智不成熟的幼儿园小朋友吵架。”希利亚嘲讽道。

  此时,凯撒正好穿过了最后几个玻璃器皿,他向里看去,透过透明的容器和彩色的液体,看清了里面浸泡着的生物:

  都是异种,各种形态的异种,从非人到越来越接近人形,最后那几个的形象甚至带上了他们三人的影子,很容易让人产生恐怖谷效应。

  “我说的对人类精神世界的扭曲折射就是这个意思。”蒲鸢也看了过来,“这里还真的到处都是端木川的变态爱好。”

  他的目光与其中一只异种相接触,看到荧蓝色液体中与他极其相似的轮廓,他感到一阵反胃。

  “有点晦气。”他突然想嚼点什么东西,这是蔺寻之前的习惯,在焦虑的时候总喜欢咬着点什么,而这也被他原封不动的继承了。

  “感觉这些东西像是随时会活过来一样。”希利亚说。

  凯撒看了他一眼,蒲鸢也不怎么友善地看了过来。

  希利亚没反应过来:“怎么了?”

  “乌鸦嘴。”凯撒说。

  几人终于从这些玻璃器皿间穿了过去,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是三道扶梯,看样子像是通向同一个地方,而扶梯下面又是漆黑的深渊一般的空洞。

  “右侧。”凯撒指向紧邻着墙面的那道。它的尽头没入狭窄的洞口,又淹没入黑暗中,与周围的另外两道扶梯相比看起来更加危险,似乎看一眼就会有从背后伸出一只散发着寒意的爪子,将人的心脏攥

  "队长,我怎么觉得还是左边的更安全些……"蒲鸢看了看下方的黑暗,有些不放心地说道。

  希利亚的声音却紧接着他的话音响起:“可惜了,我会无条件支持你的队长的决策。”

  他顶着蒲鸢充斥着怨念的目光,斜倚在了凯撒身上——他身上沾染的血迹已经不知道何时干透了,被异种血液浸泡的衣服颜色红得发黑,却没有变成硬壳,仍然保持着布料的柔软度。

  而在系统频道里,他疯狂地戳着凯撒:“为什么选右边?有把握吗?”

  凯撒给他发过来了一串省略号。

  “直觉。”他回答说。

  希利亚那边停顿了片刻。随后,一串“啊啊啊”在系统频道里刷起了屏。

  系统终于无法忍耐了:“聊天可以,刷屏不行。我希望我亲·爱·的宿主们还记得,这里本来就不是给你俩聊天的地方啊!!”

  “好了,开玩笑的。大概是出于直觉?系统也验证过了,右侧应该是实际危险系数最低的。”

  凯撒在三道扶梯口处都观察了一会儿,最终回到了右侧。

  “愿意陪我冒险吗?”他向着希利亚伸出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