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平时只有你在住吗？他从来没有回来过？”凯撒的目光在餐桌之上的相框上停留了一会儿，这正是唐棠和白寅的婚纱照。
白寅穿着白色西装，唐棠则穿着白色的婚纱。很显然，屋主非常重视这张照片，擦得很干净，而且特意放在了很醒目的地方。
白寅穿着的这身西装似乎有点眼熟？
凯撒回忆了一下，很快就想起来了，在某篇报道中，白寅出席公司年会，穿的就是这身衣服。
原来拍婚纱照的衣服还会再穿吗？他总以为这相当于一次性的了。
不过他既不熟悉这个世界，也不熟悉白寅这种人平时的生活。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也只是放在心上，没有说什么。
凯撒还注意到，唐棠做的饭菜都是双份的，他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吃完。每一道菜都做得很精致很美观，色彩明快，摆出了花般的形状，周围点上了蜡烛，还在旁边摆了一瓶唐棠本人并不会喝的红酒。
深情吗？也许在旁人的眼中算是很深情吧，但他反倒觉得这份过于深厚执着的感情有点恐怖了。
“您看到了？”唐棠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一天多没见，他的精神状态更差了一些，恍惚发呆的时间变得更多了。
“为什么还要准备呢？你也知道他不会回来了。”凯撒可没有什么照顾他脆弱情绪的心思，很直白，甚至是令人难堪地将问题问了出来。对方虽然是他的顾客，但又不是雇佣他来做心理治疗的。
唐棠果然为难了起来。他咬紧下唇，脸色更加苍白了，用细小如蚊虫的声音说道：“我……我只是盼着他，万一……”
“卧室可以进吗？”凯撒表示自己明白了，走到主卧门口，先是征求了他的意见，得到许可以后才走了进去。
主卧同样没有多少有用的东西。看来唐棠确实没有撒谎，或许白寅真的从来没有来过这里。就在凯撒即将离开的时候，他突然注意到了书架上一只不起眼的破旧布偶老虎。
“这是什么东西？”
他刚要伸手取下细看，不料唐棠却突然冲动地跳了起来，从他手上夺走了布偶。他当然可以躲过唐棠，但还是顺势将这东西扔进了对方的怀里。
“不许抢！”唐棠的身上突然生出了狠意，下意识的恶狠狠地盯着他，竟然是把凯撒当成了想要抢他东西的人。
“怎么回事？”凯撒暗地问系统说。
“我也不清楚。”系统也很困扰。它刚才试着分析主角，结果居然没有任何结果。
[主角受到世界意识保护，请谨慎行动]
它对着从主系统那里发来的警告，傻眼了。
好在唐棠很快就反应过来了，立刻向凯撒道歉，不过看他的样子，他应该还是不愿意让任何人接触这只玩偶。
“这是白寅的东西吗？”凯撒也没必要强抢，只好暂时放弃。
“是。对不起，对不起，我实在太紧张了……”唐棠的眼眶发红，眼睛中也含着泪水。
只可惜他的双手仍死死地攥着布偶，将这只有点旧的玩偶抓得扭曲变形，凯撒都能看到几处缝合线被撑开了些，像是马上就要断裂。
虽然他平常总是表现得柔柔弱弱的，但毕竟还是个正常的成年男人，用尽全力时手上的力度也不小。配合着他脸上略带狰狞的神情，这使得他不像是在保护什么珍爱的物品，反而令人产生怀疑——如果此刻有谁从他的手中强抢布偶的话，他或许会为了不让别人夺走，而抢先一步把布偶毁灭掉。
病态极端的占有欲、狂热的付出情节、得不到就毁灭。他的这位委托人还真是不太正常。
凯撒本来还想再多问几句，看到他的反应，直接就转身离开了这间屋子，去客厅里假装寻找线索了。
系统反倒兴奋了起来：“是病娇吗？居然是活的病娇吗？”
凯撒不理解它为什么会这么兴奋，不过，他猜到为什么还会有一条BE的世界线了：“也许白寅就是受不了病娇，才会在另一条中开车撞人。”
“你说是因为他受不了病娇？”系统若有所思，“那你就是喜欢病娇了？”
“什么？”哪怕是凯撒，此刻也只能愣住了。
系统倒是一副“你怎么可能没听明白的样子”，跳上凯撒的肩膀，差不多要扯着衣领问他了：“我是说希利亚啊！希利亚还不算病娇吗？！”
“不算，他怎么能算是？”凯撒却完全不认同它的观点，“他有任何病娇行为吗？”
“没有疯狂、极端、病态的占有欲？”系统表示不服气。
“也还好吧。”凯撒想了想自己，觉得他们对彼此的态度相当，希利亚对他的占有欲也与他对希利亚的占有欲相等。
“他的思维难道不扭曲吗？”
“如果你在我们生存的地方生活过的话，你就会发现他还挺正常的。”
“不排斥其他接近你的生物？”系统刚问出来就后悔了。
“你自己还活得好好的，这不就是个很好的证明？”
最终，系统决定祭出大杀器：“他真的没有跟踪过你吗？我怎么记得他不光跟踪你、强推你、还把你咬出血了？”
“那只是因为我们不幸中了暗算，受到法阵影响罢了。何况那时我们两人产生的也只是食欲。”凯撒依旧全反驳了回去。
系统不忿，嘴硬道：“你不要把话说得太死！万一你今天晚上回去就发现自己被他跟踪了怎么办！！”
“他为什么要跟踪我？”凯撒冷笑。
好在唐棠已经整理好了情绪，从主卧中走了出来。
“还有需要查看的地方吗？”他甚至主动提出来了，希望侦探能再检查一遍，以免遗漏什么关键信息。
凯撒则再次问起了那只白虎布偶：“那个玩偶对白寅来说很重要？”
“……是的。”唐棠点头，又补充道，“对我来说……也是很重要的。”
“好的，我明白了。”凯撒对着系统眨了眨眼睛，示意它趁着唐棠没有注意，赶紧过去扫描一下。
在这个世界中，不知道为什么，系统的能力更加没办法发挥了，它现在甚至不比一台电脑高级多少。
等到系统再悄悄溜回来的时候，凯撒通过精神和他交流：“我总觉得这只玩偶有点眼熟，它应该就在我们之前收集的那堆资料里出现过，你没有发现的话，就直接去那部分里再查一遍吧。”
凯撒给系统分配完工作以后，状似不经意地瞟了一眼这座屋内最不起眼的房间：“那间屋子可以进吗？”
这间屋子的房门紧闭，置身于阴影之中且处于最里层，唐棠还试图用很拙劣的方式误导他，防止他靠近那边。他其实并不认为唐棠这么快就会改变打算，没有抱多大希望，不过看对方似乎对他这个侦探多了些信任，还是决定问一下。
唐棠没有回答。过了很长一段时间，室内彻底陷入了沉默，气氛变得凝重至极，他才终于想好：“可以……”
“是涉及到您的隐私吗？”凯撒作出替他着想的样子，反而退却了，“如果您觉得很为难的话，那我就不用了。”
“不行！”唐棠却拦住了他，即使他才刚刚表现出走人的意思，甚至连脚步都没有动。
“还是看一眼吧，万一会让您遗落什么重要的线索就不好了。”现在变成唐棠求他了。
“当然。”凯撒做出错愕的样子，但很快又恢复了冷漠，对着他点了点头。
这间屋子并没有上锁。然而，唐棠推开门以后，屋内的阴冷气息却让凯撒感到了兴奋。
——亲眼看到以后，他可以确定，如果说外面都是他的这位委托人的某种伪装的话，那这里才是对方真正居住的地方，是真正能反应出他的内心的地方。
凌乱的单人床、随地乱丢的草稿纸和卫生纸、紧紧拉上的窗帘、几款样式不同的望远镜……迎面而来的都是这些东西，但最震撼的还是几乎贴满三面墙的各种报纸、杂志、海报……凯撒草草扫了一眼，全部都有白寅出现或者与白寅有关。
这里也有一张地图，上面用黑红两色的记号笔圈出了不少位置，其中最显眼的有两处，他刚去过的高尔夫球场和还没有去过的白寅的公司。
凯撒突然觉得很有意思，他很想笑：
如果没人告诉他，唐棠对白寅情根深种，他恐怕会以为这两人是仇敌关系。
“你跟踪过他？”好笑归好笑，他更关心的还是这一问题。
“跟踪过。”将最后的秘密也展现在他面前以后，唐棠已经不再遮遮掩掩了，“我以前没有足够的钱，也找不到愿意跟踪他的侦探……他连钱都不给我的……”
“如果你再这样哭下去，我就要找你收心理咨询费了。”凯撒一句话就把他的哭声堵了回去。
没有办法，他虽然心里很苦，很想哭，但真的没钱了。
“我已经差不多了解了，今天先告辞了，您先耐心等待一段时间，有任何消息我都会联系你。”凯撒不等他再说什么，直接推开门离开了，“你有什么别的情况或者要求也可以随时联系我。”
唐棠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动，眼睁睁看着门又在自己眼前关上了。
凯撒从主角家离开，在走廊等了一会儿电梯。电梯门打开的瞬间，他没有料到里面居然还有人在，而且那人就是来这一层的。
找唐棠的吗？
从系统商城里买的监视器其实是一组五个，他给白寅用上了一个，现在还剩下不少，便趁着两人擦肩而过的机会，将另一个小巧的监视器贴到了来人的身上。
等等，银白色的头发？
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过度敏感了，世界上有着银白色头发的人数不胜数，怎么会想到希利亚？何况这人和希利亚又完全不像。
不对……！
他停下脚步，隐去身形，又多看了这人几眼——
带着兜帽，半张脸都隐藏在阴影中，而且肯定使用了什么特殊能力，否则单凭服饰根本不可能造成这样的效果。从背影来看，应该是个比较年轻的男人。有几缕银白色的发丝从帽子中露了出来，而那些发丝的样子居然和希利亚的完全一样！
虽说凭头发认人听起来有点离谱，但凯撒确实从未见过和希利亚分毫不差的发丝。而且并不是与希利亚现在所用的这些再次创造的躯体相似，是与本体相似。
他们的本体是由纯粹的能量构成的，每一寸都充斥着能量，在这个魔法侧不算多么强劲的世界，又怎么可能有这样的相似。
“是希利亚吗？”系统也注意到了那个奇怪的人，它试图感应，居然真的从那人身上感受到了另一位宿主的气息。
“不是。”凯撒看着那人敲门，肯定的回答说。他看着那人敲门，走进了这一层最东侧的房门，果然是来找唐棠的。
“别看了，等待监视器传回来的结果吧。”他拎着系统走进了电梯。
“希利亚果然有什么东西在瞒着我。”他非但不生气，反倒很开心的样子，甚至还笑了起来。
系统察觉到凯撒的情绪不妙，有些恐惧地抬起头看了他一眼，又飞快地低下了头。
——它看到宿主深紫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晦暗，其中翻涌着墨色的雾气，而那双唇边笑意则更是令人胆寒。
宿主这不会是坏掉了吧？它欲哭无泪。
接着，它就听到了凯撒亲切但充满威胁的声音：
“你也会帮我瞒着他的，对吧？”
系统还敢说什么？它只敢连连点头罢了。
“我们一起去查清楚，看看他到底瞒着我什么，好不好？”
凯撒却还没有放过他，继续追问道。
系统（疯狂点头机器版）：“好！当然好！！好的不得了！！！”
刚从唐棠的住所离开，凯撒就发现了一件不怎么美妙的事情：他被人跟踪了。
凯撒发现之后，系统也发现了。它开始瑟瑟发抖，只觉得自己命不久矣，更加害怕了。谁叫它刚才似乎就说过“万一凯撒待会儿就被跟踪”之类的话啊！
现在就是非常后悔，后悔至极，后悔得恨不得穿越回去暴揍自己一通。
它到底嘴贱个什么劲啊！
凯撒没有跑，他甚至放慢了脚步，有意等着身后的那人一样，像耐心的猎手一样钓着对方。
而跟着他的人也很耐心，凯撒快，他也跟着快，凯撒慢，他也立刻跟着放慢脚步，始终没有让两人看到他的真面目。
系统正在替对方担心，怎么什么时候不来，偏偏挑宿主心情最差的时候过来。
没想到，它居然发现凯撒的心情变好了一些。
“……”系统觉得自己还是早日报废比较好。
这都是什么事？
他们其实不是靠脸或者外表认人，是靠灵魂的。
不过有些时候受限制比较大，可能不太管用。不管用就是认不出来罢了。
但是肯定不会出现认错人的情况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