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狱长要见你。”
又是熟悉的声音，又是熟悉的狱警，又是熟悉的路线。
很明显，这名新上任的狱警非常好奇他到底有什么特殊之处，能让典狱长一次次见他，离开审讯室时却又不像是受过拷问的样子。
是伪装吗？应该不是，人体和精神远比想象中更脆弱，再加上新研制出来的各种药剂，如果真要拷问，肯定不会是这副样子。但他没有多嘴，克制住了自己疯长的好奇心，只是尽职地将凯撒送到了指定的地点。
这名犯人和其他人不太一样。狱警对他还算满意，和那些要么疯狂要么冷血、要么两者皆备的罪犯们相比，凯撒居然能算得上是一个正常的人。
“别老东张西望。”
不过，在看到凯撒毫不掩饰地表现出他对监狱内安保系统的好奇之后，狱警的心底还是升起了戒备抵触的情绪，忍不住开口提醒道。
“别指望着能逃出去，现在可跟以前不一样。”
狱警握紧了手中的枪，看样子是随时准备给他来一下。
“确实是不一样了，我很赞同你的观点，这里变得有秩序多了，不是吗？”
凯撒任由狱警拿枪口抵着自己的脑袋、把自己拷在审讯椅上。坐下之前，他低头看了一眼，上面那些糟糕的痕迹都已经被清理干净了，但被抓出口子的皮质表面却没有办法复原了。
“但我必须要纠正一点，我可不想逃出去。”
他的目光从那个可疑的、抓痕般的裂口处移开，转移到了狱警的脸上。
在狱警怀疑的目光中，凯撒笑了笑，神色认真地回答道：“毕竟，我的……‘敌人’还在这里啊。”
狱警转身就走。
“昨天想杀了我的下属，今天又把他惹生气了，”希利亚走的不是大门，而是审讯椅背后的后门，他趴在椅背上，故意装出惊讶的样子，“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凯撒回之以冷漠。
“直播还有五分钟就开始了。”
他提醒道。
“啊？我就在你的面前，你却更关心别的男人？”身后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委屈。
而凯撒只觉得头疼：“你就这么喜欢这种恶俗的剧情吗？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你昨天还在说这种表演让你觉得恶心？”
“昨天是昨天，今天是今天。好了，我们可以走人了。”
希利亚话音刚落，凯撒就听见一道“咔哒”的声音，是束缚他用的锁链被解开的声音。那名狱警肯定猜不到，他每天辛辛苦苦地押送犯人，实际上是为了让他的好上司再把犯人放出来。
“走了，你确定痕迹都清理干净了？”
凯撒站起来，他提到的痕迹当然不是昭示他们之间不正当关系的那些痕迹，而是有可能残留下来的监控和人证。
“当然了，从这边走。”
后门扫描了希利亚的面部，属于典狱长的最高权限开启了这扇门；凯撒紧跟着他，从审讯室里离开了。
隐秘的路线最终通往一间舒适的房间。能看得出来，房主布置它时费尽了心思：这里不光有松软的沙发、一张容纳两人躺下都绰绰有余的大床、先进的全息投影器、一整面枪的武器，还有几座高大的架子，架子上摆满了零碎东西，从珍贵的、有收藏价值的到无用的、非常个人的，全都安置在了这里。
这不像是临时的休息场所，几乎像是家了。
不过应该没什么人会在自家茶几上摆一罐浸泡在防腐液内的人体组织。
“这是什么？腺体？”
凯撒试图辨认，却没能辨认出这到底是什么，那就只能是这个世界人类所特有的人体组织了。
“没错，你昨天提醒我了，我要是还用这具身体的话，最好熟悉一下这个世界的第二性别。有些医院会提供一些非法服务，比如说腺体去除手术。我就买了一个玩玩。”希利亚将罐子放远了一点，打开了投影设备。
“来自于一名16岁的Omega，刚分化就去除了，这是最合适的时间，手术对他的影响比较小。”他盯着罐子中荧蓝色的液体，人体组织浸泡在其中，显得更加阴间，“但人的想法很难以揣测，谁知道他将来会不会后悔呢？”
系统无声无息地出现，它肩负着及时定位主角直播间的重任，本来有点翘胡子了，结果刚一跃上茶几就被这罐子里封存的东西吓了一跳。
“喵嗷？！！！”
“时间快到了，找到了吗？”凯撒把它从地上拎了起来，恶趣味地把它放在了罐子旁边。
“找到了。”凯撒一松手，系统就赶紧开溜，跳到了沙发上，还不忘跳上两人的大腿，用体重狠狠地压了他们一下。
“你该减肥了。”希利亚捧起了猫头，揉搓着实心的系统，“你只是拟态成了橘猫而已，有必要做得这么真实吗？”
系统小声逼逼：“肯定有必要啊！”
它打开了全息投影，显示在两人面前的是两个直播间，左侧那个是主角林铭的，只有个位数的人，而这些观众里又有三人因为主播没有现身而走人了，直播间里只剩下了五个人；右侧是“阿芙洛狄忒的真人秀”，极其火爆，实时观看人数夸张得难以想象。
和不知道去哪里了的林铭相比，另一个直播间就有趣多了：
“晚上好，欢迎各位来到这里，我们今天会继续构建‘南境’部分。”主播有着微卷的白色短发，戴着一副圆框眼镜，身形略显瘦削，但身高很高。他对着他的前方眨了眨碧绿色的眼睛，接着便做出了鞠躬的动作。
在他鞠躬以后，原本空无一物的环境突然剧变，从一间四面都是白墙的屋子变成了山林。
由于是全息投影的缘故，凯撒和希利亚此刻就像是浮在云端，身边站着姓名未知的主播“阿芙洛狄忒”。向下看去，缥缈云雾之下是竹海和幽深碧绿的水潭，一群白鹭从水潭中飞起，飞向远处巍峨奇诡的山峦。
如此景象对他来说只是寻常，凯撒思索着，但对于这个世界中大多数人来说，应该是极为难得的美景吧？
不，不光只是美景，甚至能触动到他们内心中的某些东西。
——自由。
“阿芙洛狄忒”活泼且狡黠的声音继续传来：“和以往一样，南境的大部分都是由我建造出来的，包括你们凌空时的感受和闻到的花香草香、风的气息。当然啦，这么大的工作量也不可能全部由我一个人完成，在此，我要感谢我的朋友们！”
“可惜，他们都不太愿意透露自己的名字，”主播变脸变得很快，立刻就作出了受伤的样子，“我就只好叫一些简化过后的称呼了。”
他高兴地对着没有像他一样露脸的朋友们说：“感谢风琴、景、塞纳以及玛丽的帮助！如果你们愿意帮我做更多工作就更好了！”
直播间内，立刻刷出来了一长串笑声，几乎所有人都在“哈哈哈”地笑着主播。
【前两天你不还再说能者多劳？】
【今时不同往日】
【主播：“昨天的我和今天的我有什么关系？”】
“这家伙倒是比其他人更像活人。”希利亚朝着凯撒的方向倒了过来，把他的肩膀当成了自己的枕头，调侃着直播间里的主播，“在见到真人之前，我还以为他会是一名女性，毕竟叫‘阿芙洛狄忒’。”
“是吗？我怎么觉得你是已经知道这人是谁，正在暗示我，希望我能求你告诉我？”
凯撒微微侧头看着他，但没有做出太大动作，怕希利亚枕着不舒服。
“那你愿意求我吗？”希利亚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那好吧，求你了，如果无法知道真相，我就会非常难受，所以，求你告诉我吧。”凯撒毫无感情地棒读说。
“……算了，反正我也没办法拒绝你。”
希利亚“啧”了一声，把他所知道的东西都说出来了：
“他跟火种组织有关系，疑似是火种高层‘灰’。帝国官方也有不少人调查他们，我就直接白嫖了他们调查出来的东西：在火种组织里，‘灰’不是二把手就是三把手，反正是重要人物。皇帝陛下一直想派人杀了他，但因为没有明确的证据、他又是很有影响力的公众人物而迟迟无法动手。”
“灰？”凯撒觉得这个代号听起来有点好笑，“对于他们组织来说，这个代号不会有点不吉利吗？”
“他们内部也有人吐槽过，但高层的代号好像都是这种风格的，什么‘灰’啊‘灾’啊‘烬’啊，”希利亚突然觉得有点发毛，仔细一想，或许是因为高层的代号都多少有点中二，引起尴尬了。
绿眼睛主播的声音对他们的交谈并无影响，他并不总是说话，更多时候还是在带着众人感受这一片被构建出来的空间。
“这家伙肯定有点问题。”在一只鸟从凯撒身边飞过、又被他捉住之后，他这样对希利亚说。
这只被捉住的鸟先是剧烈地挣扎起来，发现逃脱无望后进入假死状态，僵硬地窝在了他的手上。鸟类的温度、绒羽和气味真实可感，但更重要的是，凯撒感觉到一丝微弱的精神力探入了他的精神海内。
那条脆弱的细丝虽很快就被撕裂、吞噬、成为养料，但却真正存在过。
“是无害的呢。”希利亚的手指按在了小鸟的胸脯上，用力，这根手指似乎即将像箭矢一样没入鸟类的身躯，但他很快就收回了手，“对方注意到了我们，他似乎认定我们有干大事的能力，所以希望为我们解开某种束缚。”
他没有去攻击那丝精神力，因此获得了更多信息。
“但他肯定不是人。”希利亚说出了结论。
“对了，主角已经上播了。”提起不是人的角色，凯撒想起来那个在落海之后发现自己能变成人鱼的主角。
系统捕捉到关键词，两只耳朵立了起来，它询问两人说：“需要我调整一下画面吗？”
“不用了，”凯撒和希利亚对视一眼，“直接把右侧投影关掉吧，对‘阿芙洛狄忒’这边，我们已经差不多清楚了。”
“好的！”
关闭右侧的直播以后，他发现林铭居然已经从室内走向了室外。
林铭站在游泳池边，深吸一口气，这却并未缓解他的紧张。他看着水面，终于做出了决定——
他跳进了水中，水花四溅，等到画面再次清晰之后，他的双腿已经被一条金灿灿的鱼尾所取代。
凯撒沉默了。
又过了许久，希利亚笑了一声，说出了他的内心感想：
“就这？”
下章预告：公费恋爱（不）
凯撒即将被收买，成为对希利亚进行色那个诱的间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