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底大成功~我调查出来了非常重要的东西,”希利亚躲在厕所隔间里给自己的联系人发消息,“我们的交流方式还安全吗?安全的话我就直接传了。”

  他还在等待联系人的回复,门外却传来了脚步声。

  来人停在了他所在隔间门前,看了门把上表明有人的红色的亮灯一眼,进了他隔壁的那间。

  不知道是不是受此影响,联系人的消息立刻就到了:

  “你知道隔壁是什么人吗?”

  “怎么?需要我解决他?”希利亚询问道。

  “不用,不要动手,保持警惕。”

  联系人发消息的速度很快,几乎是他刚问出来,对面就给出了回复,让希利亚很难理解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需要等待那么久。

  “所以是什么人?”

  “是你的次要任务目标,凯撒。我们已经能够确定,他确实是为皇宫服务的。也许是个不幸的消息,他正在向他的上级传递消息。”

  “是吗?那还真巧。这说明干我们这行的思维都比较相似。”希利亚并不需要打字,如今的设备完全靠精神操控,可以直接读取人类的所思所想,效率高上了不少,“但你既然不让我动手,是否说明旁边那家伙传出去的消息没有多大威胁?你是怎么确定的?”

  “你不需要知道。”联系人冷漠回应道,“现在很安全,你把你调查到的东西全部发送过来。”

  “明白。”希利亚从自己的兜里掏出来了一个塞住了瓶口的透明瓶子,向上举起,对准灯光,拍了几张照片。里面体型微小、几乎不可见的半透明小虫在光线下显现出一道极浅的轮廓,看上去半死不活的。

  “我在所有受到林铭影响的人身上都发现了这东西,初步推断,这些虫子或许跟人们对待林铭的态度有些联系,也许是寄生带来的作用也说不定?”

  “如果是寄生的话,那些从未和林铭接触过的人又该如何解释?”

  “这又不是我的工作,”希利亚回道,“你们不能指望我一口气全都调查清楚。何况,星网65%的用户都集中在最繁华富裕的三颗星球,如果真的是寄生的话,只要在那些星球上投放这些虫子,不就很容易做到了吗?”

  “你说的没错,继续调查。你出来以后去1号仓库,烛在那里等着你,你把虫子交给她就好了。”

  “知道了。不过,她也和林铭待过同一区域,她不会受影响吧?”希利亚问对方。

  “你受影响了吗?”联系人反问。

  “没有,但那是因为我准备充分,做足了……等等?怎么单方面切断联系了?”希利亚露出充满怨念的神色。

  砰——!

  刚删掉没发出去的字,借火种组织提供的技术销毁所有痕迹,希利亚就听见隔壁间里传来了枪响,接着,他的门也被敲响了。

  打开门,果然是凯撒。

  “我在墙角发现了这东西,是监控。或许是有人想偷拍吧。我看看其他地方有吗。”

  凯撒用鞋尖踢过来一个看起来像是水滴一样的东西。

  希利亚:“……”

  他还以为那个系统是截获了凯撒发过去的消息,没想到是把监控安到厕所里了。

  凯撒将附近都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别的了,才再次开口:

  “其实被看到也没什么——”

  凯撒在希利亚陡然冷冽的目光注视下补充道:“我是说我发出去的东西。不过我的上级给我布置了新的任务,好像还挺重要的。我可不希望自己乘坐的飞船被你们劫持或者炸了,所以就处理了监控。”

  “你告诉了联系人多少东西?”

  “最基础的那些,我也不能表现得太突出,很容易引起怀疑。关于‘虫卵很早就存在于人体,不过近期才孵化’的这点就没有说出来。对了,系统能够确定我的联系人是谁了吗?”

  “确定了,就是那个被称作‘夏’的本土系统。”凯撒看了一眼时间,“我该走了,再不出去的话,我的搭档估计就该冲进来了。”

  “又要分开行动了。”希利亚把放着虫子的小瓶放回了口袋里,他没有穿这个世界人们常穿的那款智能防护衣,外套只是件普通衣物,不过衣兜内侧有专门的夹层,能够固定住瓶子。

  “改日再见。”凯撒伸出了手,希利亚也抬手,与他击掌。

  “下次?”希利亚很轻地笑了笑,“为什么不试试星网……我记得它可以模拟出和现实无异的样子。”

  凯撒已经走了出去,在看到泽维尔朝这边走来时,他更是加快了步伐。终于,他成功地把泽维尔堵在了很远的地方。

  “你收到了吧?”泽维尔明显心不在焉,频频看向林铭所在的方向。虽说他们站在这里肯定什么也看不到吧,但泽维尔还是下意识地就朝向了那边。

  “收到了,时间很紧张,我们最好现在就动身。”凯撒看他的反应就知道他和那些人一样,应该也是被寄生了。

  “对,没错,可是……”泽维尔又朝着林铭所在的方向看了一眼,一副不想走人的样子。

  “你也喜欢他?”

  “当然了!”泽维尔的注意力只短暂地转移到凯撒的问题上一秒,很快,他又开始恍惚了。

  “我们的下一个任务也与林铭有关。”凯撒知道现在除了林铭以外没什么能再让他产生积极性了,于是就直接将自己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

  “什么?!”

  泽维尔立刻精神了起来。

  “我们走!”

  他几乎是直接把凯撒拽着走人了。

  林铭身后不远处,建筑的阴影之下,一只被护目镜挡着眼睛的橘猫从地上站了起来,在它趴着的地方周围绕着圈转了几圈。它先是迷惑不解,过了半天之后,它突然理解了现在的情况——

  护目镜下,橘猫的瞳孔瞬间从几乎占满眼珠的圆形变得尖细如针,同时哀嚎道:

  “猫!宿主!宿主你把你的猫忘了啊!!!”

  “这两个人的身份有问题?”

  若非亲眼所见,绝不会有人相信皇帝陛下会亲自来到这种地方。

  四周是素白色的墙壁,全部由特殊材料制成,支撑起这座深埋地下的建筑;既要防备外界的自然侵蚀,又要防止有人从内部攻破它,自然不能节省。

  阿诺德坐在单向玻璃后,眉头紧蹙,锐利的目光如剑般刺向玻璃后的两人。身侧,负责进行人员审核的专员向他解释道:

  “没有问题。之所以会在身份上标黄,是因为这位——是beta。我们研制的‘虫’对ao的控制性更强一些,有些beta则有可能自行脱离‘虫’的控制。”

  负责身份审核的专员将凯撒的身份信息调出,放在了皇帝的面前。

  “我看看。”阿诺德的眉心留下了一道深深的刻痕,他对着这份信息看了半天,迟迟没有做出决定。

  “……算了,你们做决定。只要确保信息不会泄露就行,你们知道该做什么,应该就不需要我再重复了吧?”

  他突然站了起来,双唇颤抖,脸上呈现出一种血色尽失的苍白。不等负责人说什么,他就匆匆离开了。

  三分钟后,他出现在了另一个极其隐秘的建筑内部。

  这里的建筑风格与前些日子覆灭的大贵族帕拉索尔的宅邸截然相反,但最重要、安置在最核心处的设施却完全一致——专门用于传输意识、更换躯体的工具。

  和帕拉索尔进行转换时的场面不同,这里并没有成群的医护,只有阿诺德一人。他步伐不稳地走进门内,刚一进去,就用手撑住了墙,然后扶着墙缓缓下滑,最终跌坐在地上。

  “您怎么了?”

  大门合拢,柔和的灯光亮起,一个戴着圆框眼镜的青年形象也被投影了出来。

  “身体又出现问题了?明明还是新换的,按理说还不到保质期。您的崩溃状况发生的越来越早,也越来越频繁了?”

  “这样下去可不太妙啊。”

  “滚出去!”

  阿诺德六世怒喝道。

  “那可不行,我是您唯一的医生,现在可不能离开。”被他从未来带回来的AI人性化地叹气,“谁让你不相信其他人。”

  看来它还不知道自己所做的。

  阿诺德松了口气。

  自从决定重启“虫”计划、用于防备这个一直帮助着他的AI以后,他每日每夜都在担心自己的行动暴露,恐惧着“夏”被惹怒。

  “戴维森在哪?”他问夏。

  “在地上皇宫,他自己的书房里,”夏发出了和人类无异的笑声,甚至放柔了声音,“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他都是一个非常好的孩子。”

  “我需要他。”阿诺德却并未因它的话而高兴,“我需要他作为我的意识的新载体。”

  “现在吗?”

  “当然。”阿诺德按着自己的太阳穴,却无法阻止剧烈的头痛。

  “戴维森并非你最合适的载体。”夏的态度不变,“何况你现在的状况并不适合进行转移。”

  “……”阿诺德的头痛稍微减轻了一些,他的头脑也稍微清醒了一点,“那另一个呢?”

  “恭喜,”夏真诚地祝贺他说,“名为‘段烨离’的个体已经培育成熟,且比您的后代‘戴维森’更加适合进行意识转移。根据我的分析,您更应该考虑选择他作为新的载体。”

  “那我的位置……我的权力……皇室该怎么办?”

  诡异的虚弱来得快去得也快,阿诺德的身体再次恢复到了原样,他站了起来,既是在自语也是在对AI说道。

  “您已经有了答案。”

  AI的投影笑着说道:

  “您在三年前就让我作出了无数份规划。以‘段烨离’的身份背叛帝国,加入反抗军,这也是其中之一。”

  凯撒收回了目光,不再看向那面玻璃。

  皇帝自然相信这面单向玻璃的作用,只会以为他是无意中看过来的。实则不然,凯撒一直在注视着他,也一直试图从他身上找出与时空有关的波动。

  他只来得及抓住一丝线头,阿诺德就匆匆走人了,看样子是因为身体问题而不得不离开。

  凯撒有些惋惜地把系统从自己胳膊上甩了下去。

  “总感觉这地方好可怕啊,”系统掉了下去,缩成了小团,窝在他腿边瑟瑟发抖,“又是科学怪人的实验室又是敌方老巢的……总觉得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你怎么了?”

  泽维尔注意到了他刚才的动作,冲他挤眼睛。

  “胳膊有点不太舒服,可能是麻了吧。”凯撒回答道。

  “这样啊?也是,我也觉得不太舒服,在这地方待着浑身难受。”

  泽维尔没有怀疑,他也在原地活动了一下腿脚。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审完?我们也没啥问题吧,最近俩任务完成得不都挺好的吗?”

  他望眼欲穿地看着门口。

  “真是不知道那群人到底干啥的,刚才就问了咱俩几个简单到弱智的问题,之后就直接走人了,把咱们留在了这个什么也没有的空房间里,还啥都不说明白。呸。”

  “连个凳子都不给一个,这也太抠门了吧?”

  他抱怨道。

  “要是真给一个凳子,那才叫不安好心。”

  凯撒接道。

  和一旁无所事事、眼神乱飘的泽维尔不同,他正在专注地看着墙上的装饰画。

  泽维尔说这间房间里什么都没有,是因为他完全没把这些画算进去。他没有见过那些虫子,也看不懂这些画到底是在画什么。

  凯撒觉得自己的思路应该是正确的:

  从最中间对着门口的那幅画看起,如果以门为“6点”,门所对的画为“12点”的话,从12点起,顺时针转一整圈,每一幅画都是按顺序排列,暗示了这些人所做的研究——

  从帝国建立之初,在第二性别分化检查时给所有人植入由皇帝提供的“虫卵”;不断培育能让够控制所有“虫卵”的“王虫”;培育受挫,有人提议要用远古异种“人鱼”的基因进行新的培育研究……

  终于,他们成功了。

  凯撒望向身后,门上也挂了一张画,它尚未完工的,还是一片纯白。

  那么,这些人让他们执行的任务应该就是……

  门再次打开了,之前离开的那人又走了进来,对他们说:

  “恭喜你们,身份都没有任何问题,已经通过审核了。”

  “这个任务很重要,不过其实也挺简单的,不要紧张。”

  他在墙上摸索片刻,墙上立刻就出现了一个画着银色的手印。他将手按了上去,地面打开,升起了一张银色的正方形桌子,桌上放着一只黑色的手提箱,看上去就和久远时代的电影里装钞票的箱子差不多。

  “把这个箱子带到指定地点,之后听我的指示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