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早晨,

  “把和张总的会安排到下午,再通知一下设计部的李经理,让他来一下会议室……”

  男人迈步从电梯里走出,一手插兜,一手拿着文件,顾及着身边人的身高,身体微微向右倾斜,明明动作慵懒随意,却因为挺直的脊背和宽厚的肩膀而荷尔蒙爆棚。

  明明经常见到,还是不可避免被自家总裁的脸吸引视线。

  陈曼在心里抱住轻易受诱惑的弱小可怜的lsp本性,尽力避免自己盯住男人上下阖动的唇,努力转移视线到男人身上

  这视线一转移不要紧,陈曼眼尖看见一大块白色的创口贴糊在男人脖子上,靠近她的边缘刚刚好贴在喉结边。

  让喉结上下滑动都不顺畅,周边皮肉被揪起。

  至于创口贴的另一侧,陈曼从自己的视角看不见,只能看见白色的贴布被盖进脑后的碎发。

  陈曼小声倒吸一口凉气,心里染了些焦急,又担心总裁脖子上的伤,又不能贸然打断总裁的话。

  停在办公室面前,蒋淮站直身子,“……大概就是这些,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终于能有机会开口讲话的陈曼,语速很快开口:“您脖子上是受伤了吗?”

  听到问题的男人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整个眉眼都压下来。

  总有些咬牙切齿地感觉说道:“被家里狗咬了。”

  可不就是狗,蒋淮想到昨晚忽然魔怔咬人的左云鹤。

  陈曼心一紧,“怎么咬这种地方,很危险的,稍不注意就会出大事的。”

  陈曼跟在蒋淮身边几年了,之前一直没听说蒋淮养狗的事,以为这是才养的小狗,故而继续开口,“要不送去上个学吧,正好我男友家开了个狗狗学校,给它矫正矫正行为再送回来。”

  “就几个月,不用很久,能办寄宿。”想到蒋淮平时脚不沾地的行程,陈曼贴心又补上几句。

  “这太危险了……”末了,陈曼又喃喃出口,视线在那块面积可怖的创口贴上移不开眼。

  蒋淮被这一大桶输出搞得一愣,但表情更奇怪了些,“不用,没什么大事。”

  此狗非彼狗,蒋淮隐隐有些头疼。

  “那怎么行呢,蒋总,这狗要是长大了,行为还这样,会出大事的。”蒋淮拒绝地干净利落,让陈曼更担心了些,“不会伤害到小狗的,训练方法都很科学。”

  难得和小时候苦口婆心劝着自己穿秋裤的老母亲共情,陈曼心里无奈想到。

  深知自己老总面冷心软的性格,陈曼再三保证不会伤到小狗,音量也不由变大了一些。

  引得几步之外办公区的大家频频探头,都一副赞同的模样,跟着还附和几句。

  想来这块碍眼的创口贴已经被不少人注意到了,蒋淮手摸上创口贴,外层网面的结构划过指肚。

  蒋淮绞尽脑汁也不知怎么继续拒绝,继续尝试找到这个狗狗学校的漏洞,“大狗也行吗?”

  “可以的可以的,总裁你放心,都可以的。”眼见总裁刚坚定的拒绝有松动的迹象,陈曼捣头如蒜。

  “……那行吧,我看看有空送——”

  蒋淮无法,只能采用迂回战术,决定先答应下来,等什么时候陈曼忘了这事。

  “不用不用,蒋总,我今天下午直接把地址给我男朋友,让他今晚就安排人过去接就行,看您今天什么时候下班方便点。”

  陈曼心里石头落了地,一副我儿终于听劝的慈母神情落到蒋淮身上,贴心考虑到对方家里不用佣人的情况,替对方想好了后事。

  “不——”

  “等上完学再给您送回家!”陈曼堵住蒋淮要脱口而出的拒绝,笑眯眯补上自己后面的话,“您太溺爱它是会出事的。”

  太溺爱

  蒋淮终于搞清楚自己心里不舒服的感觉来自哪里了。

  在系统的世界线里,左云鹤确实活得不够自由。即便遇上了自己,那份合同也是一份变相的枷锁,导致蒋淮总觉得自己对不起左云鹤。

  愧疚放大了他对左云鹤的容忍度。

  没再说话,蒋淮和陈曼约了晚上六点半的时间,又给了新地址。

  “您搬家了?”经常往蒋淮家送文件的陈曼一眼看出地址的变动。

  “对,前几天搬的。”

  陈曼:“好,那我跟我男友说好,您今晚到家应该就能见到他们。”

  “好。”

  两人在走廊分开。

  进入自己办公室的蒋淮没怎么停步,接着就走进了右侧休息室中的卫生间。

  站定椭圆形的镜子面前,蒋淮撕下创口贴,动作随意拿起桌子上的酒精,进行消毒。

  二,四,六……十二颗,蒋淮一边擦药,一边黑脸,手下动作潦草,很快又把创口贴贴上,甚至创口贴都得用的大号。

  这人嘴是有多大,蒋淮看着两排整齐的牙印,恨不得再给左云鹤一拳。

  昨晚本来一切正常。

  直到因为腿麻趴在他怀里的左云鹤在他没有任何防备的时候,一口咬上他的侧颈。

  蒋淮突然受击,还是在脖颈这种危险的地方,整个人顿时肾上腺素飙升,肌肤战栗。

  浑身肌肉一瞬间绷紧,条件反射猛地抬肘打在左云鹤腹部,受于姿势原因,他没能用多大力,但左云鹤本就腿麻,因此踉跄倒退两步,用手撑着靠在了餐桌边上。

  “你干什么?!”

  凉意蔓延在脖颈上,蒋淮神情骤变,眉间凝神,神色染上一丝阴鸷,兽眸暗沉沉落在左云鹤身上。

  好端端地被人咬在脖子上,虽然感觉对方避开了大动脉等危险的地方,歪着脖子用别扭的姿势咬在了他的颈肉上。

  蒋淮心情也一瞬间跌至谷底,侧脸和脖颈很快都有凉意漫出。

  蒋淮伸手一摸,一手湿滑粘腻。“啧。”

  对面还雕塑似的左云鹤这才有了动作,眼睛紧紧盯着蒋淮颈间的红色,皮肉被咬得绽开,露出内里鲜红的颜色,左云鹤呼吸快了几分。

  步伐又仓促又紊乱,拿来了屋里的医药箱,抖着手就要给蒋淮清洗消毒。

  “啪!”

  被蒋淮一掌拍开,“别碰我。”浸了冰渣似的声音隔开了两人的距离。

  仿佛回到两人初见的模样。

  左云鹤愣在原地,呆呆地看着蒋淮任由泪水滑落,动手自己开始处理伤口。沾了酒精的棉球碰到伤口那一刻,白色被凄红晕染,像绽开一朵枯败的红花。

  左云鹤倏尔一抖,如梦惊醒。

  浑身血液在看到那个伤口时凝结成块。

  伸手想要再接过蒋淮手里的棉团。

  “蒋淮,我,我不是……”

  男人躲过了左云鹤的动作,一言不发继续处理着。

  “我真不知道我会……”

  话里尾音发颤,左云鹤动作却带些强势夺过蒋淮手里的棉球,冰凉的手触到蒋淮肌肤的一刻,蒋淮还是抬头看了他一眼。

  左云鹤的脸色苍白,下唇已然被折磨得不成样子,丝丝缕缕的血液往外冒。

  眼睛只知道盯着他颈间的伤口,再想到刚刚冰到自己手背的手。

  蒋淮叹了口去,还是对人狠不下心。

  “所以,刚刚怎么了?”

  “我,我……”

  左云鹤依旧白着脸,落在他伤口上的触感却几近于无,明显紧张过头了。

  蒋淮耐心等着。

  “我也不知道,蒋淮,我会不会是有病啊……”

  左云鹤求助的目光望向蒋淮,眼里隐隐有些水光。

  “又没法演戏,还会乱咬人……”

  末了,颤抖着说了一句“我是不是不正常了啊……”

  看着对方这副模样,蒋淮又叹口气,伸手握住了对方垂在身侧的手,慢慢把对方几乎陷进手心的指尖放出来。

  “别想太多,不要自己吓自己,过几天我找人帮你约个检查,去看一下。”

  左云鹤的目光依旧跟着蒋淮的动作,看着蒋淮的一举一动,听到检查不由自主抖了一下,“如果我有问题,你会不要我吗?”

  听到左云鹤的问话,蒋淮心底隐隐生出些异样。他想说,他们之间只是签了合同,好像牵扯不上要不要的问题。

  那样的问话

  听起来

  有些暧昧。

  左云鹤又开始抖,蒋淮只能先开口答应,“放心,不会的。”,至少在你的世界线结束之前不会的,蒋淮在心底默默补上。

  后面左云鹤说什么也要处理伤口,蒋淮没法,只能任由对方去了。

  手心大小的创口贴贴上来的时候,蒋淮还不自在往后仰了仰脖子,被左云鹤一手托住后脑。

  “别动。”

  左云鹤的声音有些哑。

  离得好像有些太近了,蒋淮感受着左云鹤低头落在自己下巴的碎发,痒痒的,划来划去。

  所幸,这样的姿势没有维持太久,左云鹤很快从蒋淮身前撤开。

  蒋淮伸手碰了一下颈间的创口贴,意外发现边角都处理得很服帖。

  “你记得把时间表给我发一下,我找人帮你约个心理咨询的时间。”

  左云鹤收东西的手顿顿,“好”,他答道。

  蒋淮在洗手间收拾好才走回办公室,一坐到椅子里,蒋淮就拿起手机,给左云鹤发了消息。

  ——蒋淮:今晚六点半之前,带只会咬人的小狗回家。

  也不管左云鹤看到这条消息作何感想,蒋淮把手机收进抽屉,开始工作。

  蒋淮:(努力笑)此狗非彼狗,此狗更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