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样吗？”陆羽吃完碗里的鸡蛋羹，拿纸巾擦了擦嘴，端起碗在水井边，用山上引来的泉水把碗洗干净，倒扣在碗柜里，小跑着搬起凳子，与李皓坐在墙角。
可他们不知，这一幕被一双眼睛所注意着，李朔今早因为感冒起床迟了，恰好出门就见陆羽跟李皓在桌前吃早点，刚开始他并不以为意，毕竟陆羽是他弟弟的兄弟，他们两个只是关系好，所以看起来像穿一条裤子的好兄弟罢了。
但看着看着，他心上觉得越来越不对劲，一股暧昧氛围，偶尔从他们之间飘出，叫人不多想都难，特别是李皓替陆羽擦嘴角那满含宠溺的笑，自然吃掉手中鸡蛋羹的从容，李朔敢确定，他们关系定不会是兄弟情那么简单。
联想过去陆羽来他们家之后，他弟跟他带来那小孩像是连体婴，无时无刻不腻在一起，本以为是关系好，现在看来显而易见他们全家都被这两人蒙在鼓子里，思及此李朔霎时脸色变得惨白，内心咯噔了一下，怔了怔僵在原地。
“难道……，难道他弟跟这小子存在不正当关系，古时候所说的短袖”同性恋这词，对普通的农民来说，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们想都不敢想，更不会同意身边人喜欢男性，因为在他们这里，男生注定只能与女性结合。
“不会的，小皓从小勤奋认真，勤勤恳恳努力钻研学问，学习顽强刻苦，从没有一时懈怠过，他怎么会喜欢男人，肯定是被人给骗了，他弟弟这么单纯，定是陆羽那小子骗了他弟”。
李朔深色带着茧子的手掌握紧柱子，咬了咬牙，因力道过大，柱子常年被摩得光滑的木头被他抠了一块，这样还不解气，他气愤地侧身重新回了房，重重把房门摔上。
…………。
阳光暖烘烘地照射在身上，两人互相依偎着，时不时便会用双手捧住大自然的馈赠，细细品味阳光的美好。
“皓，阳光真暖和”陆羽靠着李皓，抬手遮住光，暖黄色的光穿过皮肉，发出丝丝光亮来，点点洒落，掉在青年棱角分明的侧脸上，青年似是被刺激到，睫毛上下眨动，试图用这种方法，眨掉照在脸上的光。
“别闹了，昨晚答应回他电话了，你在这打电话，我还有事要忙，你乖乖待着，有事记得叫我”。
“好吧！”陆羽接过手机，拨通昨晚那通电话，李皓见他在打电话，起身进了厨房，厨房里张桂花坐在火炉旁边，摘着手中的白菜，见李皓进来，她道:“小皓，你哥刚才叫我告诉你，现在去一趟果林”。
“果林吗？，哥是不是要摘梨果卖，但我们前几天才去过，梨果并没完全成熟，那时他还说要过几天才摘”。
“这我就不知道了，你去看看吧！”。
“好”李皓端着碗喝了一口清凉的山泉水，和陆羽说了一声，并出发，果林位于半山腰，从家里出发一般要走近一个小时才能到，平时人很少，如果不是收果季节根本不会有人。
李皓悠哉悠哉听着音乐，走路快，加之腿长步子大，所以到地里，他并没用一个小时，果林不大，他探查了一圈，转头刚好看见李朔在一棵树下发呆。
“哥，你找我是要摘果子拿去卖吗？”。
李朔纠结地看着缓缓向他走来的李皓，心里乱得不得了，怎么也找不到解决这件事的办法，经过深思熟虑后，他决定把弟弟叫到果林里，这里平常不会有人来，这也就保证他们之间的对话不会外传。
可真到要开口时，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好用手不停挠头，暂时把问题搁在一边，心上纠结无解，眉头也像是接收到主人命令，紧紧地皱了起来。
多年毫无波澜的心，此时似是有鹿撞，砰砰的跳着，心里七上八下，心情如激荡的湖水一样不平静。
“小皓……，唉”话到嘴边，又被李朔硬生生咽了回去，他的脸阴沉得十分难看，仿佛被寒霜打了的茄叶一样，又黑又紫。
“皓，你过来，看着我”李皓一个不注意，被李朔拉得一个踉跄，等他站稳身体，眼前出现一双赤红的眼睛，红色的眼丝如盘根错节的树根，一圈圈绕着眼球转。
“哥，你……”这话被李朔打断，他死死遏制住李皓，眼睛里由怒火，转换为关心与心疼“小皓，你别说话，听哥说，你跟陆羽那小子只是普通朋友是不是”。
“陆羽，普通朋友”李皓收集关键信息，心底一咯噔，蓦地，他怔了一下，短促而痉挛地呼了一口气，像生根似的站住。
“小皓，你告诉我，告诉我啊，怎么不说话，你说话啊！”李朔久久得不到回答，目眦欲裂，愤怒扭曲成暴怒的狮子，被风雨洗涤过的脸，燃起火来，格外可怖，如同优雅亲人的狼忽然嘶吼着露出尖利的牙。
“哥，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是生病了吗？，让我看看，你脸这么红肯定是生病了，走我带你看医生去”。
李朔甩掉李皓欲要伸来的手，毫不留情抛开“李皓说话，你说啊！，说你不是同性恋，你说啊!”。
“李皓你不是同性恋，你说你不是同性恋……”，“李皓，……，李皓”两道声音渐渐重叠，一个硬朗苍老，一个气势十足正当壮年，原本这两种声音不难听的，甚至还有独属于他的韵味。
而这带着引导性的声音，听在李皓耳里，却如同恶魔在嘶吼，冰冷刺骨，锐利非常，带着寒芒，杀人不见血，直往血里融，随血液冻住整颗心脏，整个灵魂。
“我是同性恋，是同性恋，你满意了吧！”。
李皓重重甩掉被李朔禁锢着的手，大声道:“哥，你也看不起我对不对，你也看不起同性恋对不对”。
一滴泪，自李皓眼角滑落，流过脸颊，最终挂在下巴处，李朔见李皓哭，他的心也跟着一疼，抬手想要替面前早已不是小孩的人擦泪，像过去一样摸着他的头安慰他。
“小皓，你别哭，是哥哥说话重了，我们不哭，哥哥知道我们小皓从小就是乖孩子，喜欢陆羽那小子，是他引诱你，让你走上同性恋这条道路的对不对”。
“不对，哥，我们两个里，主动的是我不是他，要说引诱也是我引诱得他，所以请你不要把脏水往他身上泼”。
李皓抬起袖子擦掉泪水，面无表情道:“哥，我喜欢陆羽，就算你是我哥也无权干涉，因为这是我的事，行了，妈还等着我做饭，你也早点回去”。
说完他转身，毫无留恋不舍，抬脚准备走，忽然被背后的李朔叫住“李皓，你站住，哥哥今天跟你说这些都是为了你好，你想你要是以后跟男人在一起，他能给你传宗接代生孩子吗？”。
“老人总说，有了孩子才算有家，你找一个男人，他给得了你安全感吗？”。
喉咙干渴烧疼，他咽了咽口水，嗓子好受些，才道:“哥，你错了，我的安全感，不需要在孩子上获得，我想要的他都能给我”。
“哈哈……，李皓你真搞笑，他能给你，难道你不知道那个圈子有多乱吗？，你真以为他会陪你一辈子，换句话说，你觉得他只会喜欢你一个人吗？”。
“我不知道，他会不会一直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我会不会一直喜欢他，但我现在可以告诉你，当下的我们只有彼此，这就足够了，对于我们来说未来太远，过去太迟，活在当下最好”。
“活在当下，好一个活在当下，李皓爸爸妈妈都不会同意的，你难道要看着他们为你伤心流泪吗？”。
李皓往前走的步子顿住，继而是死寂一般的沉默“哥，身为儿子，我不想让爸妈伤心难过，作为伴侣，我也不会抛弃心爱之人，如果真要我从父母或爱人中选择一个，我是不会选的，因为他们根本不是一个概念，没有比较的必要，同样也不需要选择”。
他浑浑噩噩回家后，张桂花提着锅铲动作熟练的炒菜，陆羽则是乖乖洗菜，发现厉李皓回来，陆羽挺着被水打湿的小脸，冲李皓挑挑眉，语气轻快道:“回来了，我勤快吧！”。
“嗯，回来了，你真勤快，这菜摘的真干净，我家乖乖就是棒”。
饭桌上，一直和谐的氛围突然被打破，一直很是照顾弟弟的李朔，突然不管李皓，只顾着自己吃，张桂花看了自家老头子一眼，无声询问，老爷子瑶瑶头，示意她不用管兄弟之间的事，他们又不是小孩子，自己能解决。
吃完饭一家人早早上床，床上陆羽抬起脑袋，瞅着李皓“皓，你今天似是不高兴，遇到什么事了吗？，要不要跟我说说，看我能不能帮你解决”。
说着他抬起小手，搭在李皓身上，黑暗掩住他眼底深层次的想法，可李皓知道，他肯定在心疼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