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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忆安和章沛泉两人到了的时候已经晚上七点半, 夏夜天黑的晚，天空涂抹橙色果酱一样的颜色。
车子驶过标有‘三水湾’的竖标。
顾忆安手肘抵在车窗, 掌心托着下巴，微风拂面，他忍不住眯了下眼。
章沛泉开着车说：“我外婆家这环境那是一等一的好，暑假好多人来这农家乐。”
“我听我外婆说，西边山顶正在搞什么温泉，我们明天去看看能不能泡，开一天的车累死我了。”
“行啊。”顾忆安从所未有的心情舒畅, 笑眯眯点头。
车子继续行驶, 四周房屋越来越少, 甚至穿过约莫十米宽的河, 顾忆安迟疑：“你是不是走错路了？”
“没有。”章沛泉这才想起什么，“忘记和你说了，外婆喜欢一个人住，我们现在去的是老宅。”
顾忆安心里咯噔：“老宅就我们两个？”
章沛泉：“是啊。”
他偏头看了眼青年，兴致勃勃地讲起自己小时候在老宅丢魂的事情：“……外婆从外面请了个仙姑, 喝了碗水，我就好了。”
顾忆安笑容变得不自在。
章沛泉又讲另一件事：“我听外婆说, 她年轻的时候老宅闹过鬼, 每天晚上都会有奇怪的声音。”
顾忆安忍不住拽紧安全带, 唇色泛白，他强撑着冷静道：“那我们去旅馆。”
章沛泉大大咧咧：“不用啊顾哥, 现在都什么年代，哪有鬼, 就算有鬼，来一个我打一个。”他非常自信挺起胸。
顾忆安苦口婆心：“去旅馆多好, 不用打扫卫生，直接就能睡觉。”主要是人多。
章沛泉狐疑，发现新大陆似的说：“顾哥你该不会怕鬼吧。”
“怎么可能！”顾忆安反射性否认，“还不是你太虚了，开个车都累成这样，我担心你拖我后腿。”
章沛泉眼珠子一转，没有被青年这番话唬到，他试探道：“那太好了，我小时候的梦想就是去地下室看一眼，我听说——”
顾忆安打断：“别说了！”
他僵硬地转移话题：“我有个更好的鬼故事，你听我说。”
章沛泉长长哦了一声，“我最喜欢听鬼故事了，等会睡觉我们来个讲鬼故事比赛。”
“谁输了，明天吃喝就算谁头上。”
顾忆安：……玛德，智障。
下车后，眼前古香古色的老宅在他眼里变成内含恶鬼的标识，杂草丛生的地面是灰败的象征。
他腿忍不住哆嗦，感觉后背凉飕飕。
顾忆安看着眼前开门的背影，扯出一抹笑：“我们怎么不先去见你外婆？”
章沛泉头也不回，他故作神秘：“外婆早早睡了。因为再不睡觉，晚上就会有东西找上门。”
顾忆安身体一抖，“真的假的？”
章沛泉：“当然是——假的啦。”
“其实，我也很怕鬼呢。”他扭扭捏捏地抹眼泪，余光悄咪咪偷看，意图很明显。
顾忆安拳头硬了，他绷着脸：“胆小鬼。”
他跟着人进去老宅，里面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脏，干干净净，摆放的绿植很新鲜，墙上还挂着电视机，冲淡了他的恐惧。
章沛泉把人带到二楼卧室，“顾哥你是和我一起睡，还是自己睡。”
顾忆安看到对方眼里明晃晃的促狭，毫不在乎地道：“我又不怕鬼，当然我一个人睡。”
章沛泉摇摇头，惋惜：“你要是和我一起睡，还能看鬼片，我那有好多碟，特刺激。”
顾忆安微笑，幸好没去。
嘴上道：“那真是太可惜了。”
章沛泉侧过头，忍住耸动的肩，好半会才平复好，他清清嗓子，“那你睡这，东西我外婆已经全换新，不用搞卫生。”
“你缺什么喊我一下，我就在你隔壁。”
他说完就下楼，顾忆安故作镇定地推开门进去。
陈设很简单，有床有桌有柜子，但就是没有厕所！
顾忆安手脚都凉了一度，他僵硬地把背着的包放到床头，突然背后传来脚步声，咚咚咚敲在他心尖上。
“顾哥，我外婆给我们送晚饭来了！”
顾忆安身体回暖，他深吸一口气，边走边回应：“我来了。”
章沛泉外婆穿得一身黑，眉间深深刻着川字，她不怎么笑，把饭盒放下简单道：“明天把碗洗干净给我。”
章沛泉笑嘻嘻点头：“好嘞外婆。”
又给人介绍：“这是我朋友，顾忆安，来陪我玩几天，他特别会讲鬼故事，对不对？”
顾忆安：“……是的，章沛泉都吓哭了。”
章沛泉：“你别乱说话，我哪里吓哭了？明明是顾哥你怕鬼，我那是逗你好不好！”
顾忆安：呵呵。
露出真面目了吧。
外婆面色缓和，她朝人点点头，“嗯，喊我外婆吧。”
顾忆安微微一笑：“外婆，谢谢你给我们带饭，早饿了。”
“不要。”外婆表情淡淡，眼睛却赞赏地看了眼青年，看到旁边窜天猴时瞬间收敛，“我先回去了。”
章沛泉没心没肺摇手：“外婆明天见！”
顾忆安见老太太走远了，给疯狂干饭的章沛泉后背一拳，带着公报私仇的力道，“你是猪吗就知道吃。”
章沛泉委屈巴巴抬头，目光控诉，“你干什么打我。”
顾忆安淡定解释：“你有车为什么不去送你外婆回去。”
章沛泉：“……我忘了。”
他挠挠头，又理直气壮：“因为我外婆做的饭太好吃了，我没忍住。”
顾忆安：这理由……6。
等晚上睡觉，章沛泉：“我们比赛挪到明天晚上吧，我现在好困，先去睡了。”
“嗯。”
顾忆安不知道自己怎么躺在床上的，他看着天花板，仿佛下一秒就会出现深渊巨口吞噬自己，他默默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门外传来章沛泉敲门声，和标志性的大嗓门：“顾哥，你要是怕鬼我就陪你一起睡。”
“不需要。”顾忆安都能想象到自己同意对方进来他嘲笑的嘴脸。
“好吧。”门口动静越来越远，章沛泉兴奋压低声音和电话里的人说：“我真没骗你，顾哥他怕鬼。”
“你不要欺负安安，有什么事让我来！”
章沛泉嘿嘿一笑：“你好坏。”
“那你明天过来，给顾哥一个惊喜。”
四周陷入死寂的沉默。
顾忆安打开手机，蓝光幽幽打在他脸上，指腹划动间，他给徐青淮发消息。
“在吗”
徐青淮收到消息时正好洗完澡，他一边穿浴袍一边单手回复：“在。”
短短一个字瞬间让顾忆安冷静不少，他翻身侧躺遖峯，手指停顿了好久，继续发消息：“我睡不着。”
徐青淮：“为什么？”
顾忆安郁闷：“别问，问就绝交”
徐青淮：“那我给你唱摇篮曲吧。”
顾忆安忍不住笑，他都想象不出来高冷帅哥唱这样温情的歌模样，“你会吗？”
很快他收到一条语音，男生声线悦耳，但唱歌全程不在调上。
顾忆安含泪听完。
“唱的很好，下次别唱了。”
徐青淮看到最新消息沉默半响，坚持不懈地又发了条唱歌的语音。
顾忆安脑门打出一个问号，但回话令人心暖：“有进步（大拇指）”
“谢谢，我给你念故事吧。”徐青淮心满意足，跨领域进军故事圈。
顾忆安想讲故事总比唱歌好，它不需要很多技巧照着念都可以，“好啊。”
这次，徐青淮直接给他打了视频通话，背景有些陌生，顾忆安随口问了一下：“你不在寝室？”
徐青淮心底愉悦：“嗯，我也出来玩了。”
顾忆安故作遗憾：“早知道你不用上课就和我们一块了，你看现在我们都不在一起，好可惜。”
徐青淮眼睛弯弯，他安慰：“没关系，我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顾忆安假惺惺地唏嘘。
然后隔着网线，听少年清晰的声线传来。
《海的女儿》，不错，很睡前读物。
顾忆安安详平躺，双手交叠在腹前。
“……小人鱼因为爱没有杀害王子，她化为美丽的泡沫消失，王子和公主从此幸福生活在一起。”
顾忆安彻底安详，他睡不着，满腹怨气爬起来对徐青淮磨拳霍霍，说：“我们来打游戏吧。”
因为想要和学长有一样的爱好，徐青淮也下载过王者，他点头：“好。”
进入游戏，顾忆安邀请徐青淮单挑，他看见少年选了小乔，毫不犹豫确定兰陵王。
他发育到四级就开始隐身蹲草，看见徐青淮操纵的小乔傻傻走位，毫不犹豫收割人头。
徐青淮复活后变得谨慎，还是被越塔杀了，兰陵王回城嘲讽。
徐青淮：……
在连续被杀了四次后他不动了。
顾忆安：“别啊学弟，这样吧，我不杀你，你来杀我。”
徐青淮看着眼前不动的英雄，犹豫片刻选择靠近，然后被兰陵王一套带走。
“你骗我。”他表情僵硬，声音闷闷的。
顾忆安：“不好意思，这次肯定不动，我给你杀两次，正好我战绩凑个520。”
徐青淮没忍住诱惑，杀了对方两次。
顾忆安美滋滋：“520，浪漫吗？”
打完游戏，他通体顺畅，很快就睡着了。
然后轮到徐青淮睡不着，他看着屏幕上刺眼的战绩陷入沉默。
他们方才重新开了一局，学长13个人头，他死了14次，一次被小怪杀死。
顾忆安说：“我们凑起来就是1314。”
“学弟你真会玩。”他指男生最后残血被小怪杀死的那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