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众人目光也跟着转过来,殷语蓉顺势介绍了一下沈乐郁,一时间,一些人看沈乐郁的目光就有些意味深长。

  两年前闹出的那件事,包括后来林家的破产,虽说在圈子里算不上多大的事情,但也让很多人都有所耳闻,更何况那件事之后,这位林家的继子就离开了,不知去向,结果现在竟然出现在这里,就有些耐人寻味了。

  再一看,旁边站着的两位,一个是裴家的,一个更不用说,表面上姓陆,其实算半个殷家人,竟然都在沈乐郁两侧,也不知道和沈乐郁是什么关系,竟然站在两侧。

  哦对了,这位沈先生先前还是殷家的订婚人。

  这其中的门道一想,再对比眼下的情形,总感觉有好戏要上场。

  所以一时间,这聚过来的人,竟是越来越多。

  “还记得两年前,沈先生的一幅画还拿了奖,而且还是毕设作品,这还没大学毕业,就能有这样的成绩,也算是很不错了,就是这两年,倒没怎么见过沈先生的画作了,有些可惜。”

  殷语蓉笑笑,继续开口道: “不过你那位弟弟,之前出过一幅画,还拍出了高价,这算是……后来者居上?”

  陆书珩猝然皱眉: “妈。”

  “怎么了,妈又不是乱说的,那个林青然,虽说人品不怎么样,但画出的那幅画,确实是很有水平,不是吗?”

  殷语蓉抚了抚耳边的头发,又看向沈乐郁: “不过也能理解,沈先生这两年都在国外,大概也没时间沉心静气,再在画作上有所展现,被自己弟弟超过去也无可厚非,没什么好丢人的。”

  “我拿出来的这幅画,沈先生可以好好看一看,好好学习一下,现下回国了,以后可多得是时间慢慢进步。”

  说着,就让人将那幅画竖起来,供给大家观看。

  裴听澜嗤一声: “不过是一幅画而已。”

  “小裴,这就是你没品鉴能力了,这怎么就只是一幅画——”

  沈乐郁这时开口道: “那想必阿姨拍下这幅画,肯定对这幅画有所了解了。”

  “这是当然。”

  殷语蓉朝沈乐郁笑了笑: “我家书珩以前和你是一个学校,一个专业的,虽然说现在又是玩摄影,又是玩设计,但在画作上,也没落下多少,我这个当妈的,自然也是多少有解过这方面。”

  “沈先生一毕业就去了国外,都不知道在哪里干什么呢,对自己专业上的事情,应该也是有所疏忽了吧。”

  陆书珩眉心蹙得更紧,脸色不好: “妈,你够了。”

  “没关系。”

  沈乐郁开口道: “就麻烦阿姨给我们讲讲吧。”

  “郁郁……”

  “你要是不知道,那阿姨就给你讲讲好了。”

  殷语蓉成心要给沈乐郁难堪,介绍这幅画的时候,也是话里话外连带着贬低沈乐郁,好像沈乐郁这两年无所事事,什么能力本事都没有,当初一副毕设作品拿了奖又如何,现在还不是变成这样。

  今天把沈乐郁请来这里,就是想打压他,好让沈乐郁认清楚自己的身份和地位。

  到这里,沈乐郁当然是想明白殷语蓉邀请他的目的。

  不过是为了陆书珩罢了。

  怕他攀着陆书珩不放,所以先一步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按理说,殷语蓉想让他离自己儿子远点,他无所谓,但用这种方法……

  “……这幅画展现的城市风光既写实又华丽多彩,我当时在拍卖会上见到这幅画的时候,就是看中了它将繁华都市之景描绘得淋漓尽致,场面宏大广阔,细节上又很到位,很符合我的审美和喜好,所以立即就拍下了。”

  殷语蓉说完,就有人附和。

  “这幅画的作者在国外就挺出名的,而且在圈子里也很被看好,您真是有先见之明,把这幅画拍下来,以后可有的升值了。”

  “倒也不是为了升值,我是觉得这幅画很有收藏价值,也喜欢这幅画的立意——”

  “阿姨,您知道这幅画叫什么吗?”沈乐郁这时候开口道。

  殷语蓉看过去,一副沈乐郁这是在说废话的表情: “当然知道,这幅画叫《明暗》。”

  “哦。”

  沈乐郁点点头: “那您知道这幅画为什么叫《明暗》吗?”

  殷语蓉下意识皱了下眉,但没多想,指着画的近景和远景: “这不是一目了然的事情吗,作者画的繁华都市之景,又将白天和夜幕降临巧妙融合在一起,前面是白日光景,越往后,天色渐暗,成了夜景风光,显而易见的吧。”

  沈乐郁又哦了一声: “那阿姨解过这幅画的作者吗?”

  “我之前不是已经说过这位作者的名字,沈先生,你这问题问的,可真是让人……”

  “看来沈先生刚才没好好‘听讲’啊。”

  “大概是不理解?”

  周围传来几道笑声,裴听澜瞪过去,简直气得牙痒痒。

  然后又转过头: “沈乐郁,你问这些问题……”

  他可不觉得沈乐郁会明知故问这些蠢问题。

  果不其然,就听沈乐郁开口道: “我只是觉得奇怪,要是阿姨觉得这幅画很有收藏价值,那为什么只收藏了这一副,而不收藏另一幅画?”

  殷语蓉皱眉道: “什么这一幅画,另一幅画,我收藏这幅画,和其他画有什么关系?”

  “啊……”

  沈乐郁一副惊讶的样子: “阿姨,您不知道《明暗》这幅作品,其实是两幅画吗?”

  “什么……”

  “什么两幅画?”

  裴听澜立即有些兴奋起来,连忙开口问道: “沈乐郁,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哦,你要知道这幅画的立意,其实眼前这幅画不是为了描绘繁华都市之景,而是为了作对比,因为画上的地方,在这座繁华城市旁边,就是贫民窟所在,那位作者可不仅画了这里,还画了旁边的贫民窟。”

  沈乐郁看向殷语蓉: “阿姨要是解那位安格斯的话,就该知道他是位致力于慈善的年轻人,所以对方画了两幅对比图,合在一起才叫做《明暗》,而不单只是白天到黑夜的过渡变化。”

  “你……”

  “哦对了,这幅画也不是为了渲染美好,而是为了讽刺。”

  沈乐郁笑笑: “两幅画应该一起被送去拍卖了才是,怎么阿姨就只买了一副?是拍卖会上那些人没提醒吗?”

  此时殷语蓉的脸色已然是变得很差,还很难堪,偏偏这时候还有人查手机,还真把另一幅画给找出来了。

  “这作者晒过这两幅画,还真是……呃。”

  这下氛围更显得尴尬。

  刚才殷语蓉还侃侃而谈,谁能想到这幅画还有另一幅“兄弟画”,还被沈乐郁给讲了出来……就像是想拍人一巴掌,结果不仅没达到目的,还被反拍了两巴掌,里子面子都要丢尽了。

  一瞬间,没多少人敢继续看热闹,见殷语蓉脸色是抵不住的难看,赶紧各自找理由到一边去了。

  等人走得差不多,裴听澜啧一声,然后看向殷语蓉,语气颇有些幸灾乐祸。

  “看来您功课没怎么做好啊。”

  “对了,想要这幅作品有收藏价值,您快看看另一幅画被谁收购了吧,再和对方商量商量,这两幅画该归谁。”

  殷语蓉表情更加难堪: “不用你操心。”

  裴听澜耸了耸肩: “这不是怕您白花钱了吗,下次再给人讲解的话,再讲错了怎么办?”

  “你——”

  殷语蓉瞪着裴听澜,又怒视沈乐郁: “你故意的!”

  “阿姨,是您先要起头的。”

  沈乐郁一语双关,直接堵了回去。

  “这幅画也是您先拿出来的。”

  所以怨得了谁?

  “你以为你是谁!你敢——”

  “妈,够了!”

  陆书珩挡在沈乐郁身前,脸色甚至比殷语蓉的还要难看: “你还嫌不够丢人?!”

  “你怎么说话的,我是你妈!”

  “就因为你是我妈……”

  沈乐郁在后面暗自叹了口气,然后开口道: “我先走了。”

  陆书珩骤然回头: “郁郁——”

  “沈乐郁,我跟你一块儿走。”

  裴听澜说完,立即拉着宣辰追了上去。

  结果刚到外面,就见沈乐郁转头看过来。

  “怎么了?”

  “其实你不用跟着我。”

  裴听澜沉下表情: “你什么意思?”

  “你也看见了,我自己能应付得来。”

  “那又怎么样。”

  “我不需要别人。”

  裴听澜抿紧嘴唇,深吸口气,才再次开口道: “这和我想护着你不冲突。”

  “但我不想你护着。”

  “那你想谁——”

  “裴听澜,两年前你护着他吗?现在说这种话?”

  这时候陆书珩也追了出来。

  裴听澜冷笑: “说得好像你两年前护着他了一样,还有刚才,你护到沈乐郁吗?你还是管好自己那个妈吧。”

  陆书珩眼神阴鸷: “我记得你一直和林青然关系很好,十几年的交情,总不可能说断就断,现在又在沈乐郁面前说这种话,不觉得自打脸吗?要说欺负过他的人,应该不缺你吧?”

  “那也总比眼瞎认错人的强。”

  “你……”

  “够了。”

  沈乐郁捏了捏眉心: “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人。”

  “我之前是不是没说明白?两年前的事已经过去了,我不想再说什么,更何况不管你们当初是什么目的,我答应下来,也拿了钱,基本上就已经两清,现在我不想再和你们扯上任何关系,懂了吗?”

  “不懂。”裴听澜偏过头,不想听。

  “那你想和谁扯上关系?”

  陆书珩开口问道: “殷少宸吗?”

  “我……”

  “哥哥。”

  这时候宣辰拉了拉裴听澜的手,眼神看向前方。

  几人顺着看过去,也不知道殷少宸什么时候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