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傻狗被气到炸毛, 乔明瑞心知对方的怒气值已经达到巅峰,听他语气,那几个闯祸的学生如果再执迷不悟, 估计真要被弄得家破人亡。

  这几乎是小说剧情里的“殷渠”, 才做得出来的事。

  乔明瑞并不想见到这一幕,因此果断中止“观察”, 装作才来,扬起温柔的笑意, 快步走过去:“阿渠。”

  听见这两个字,浑身戾气的殷渠眉眼一松, 眼底怒火眨眼间便熄灭, 惊讶又不安地转身:“明瑞哥?不是说我去接您吗?怎么……”

  乔明瑞安抚性地牵起他的手,十指紧扣:“提前结束了拍摄, 我看时间还早,不想让你等太久,就过来了。”

  说完,他故作茫然地看向还没来得及离开的几个人:“他们是……”

  殷渠不着痕迹地对几人递去一个充满威胁的冷眼, 旋即驾轻就熟地开始装无辜:“只是几个问路的新生。”

  问路的新生?

  乔明瑞眨了眨眼,看向背着本校学生才有的周边背包的几人, 将因为这漏洞百出的借口而引发的笑意压下,朝呆愣的几人弯起眉眼:“这样啊。我家阿渠也是新生, 可能对路不是特别熟悉。如果你们实在找不到, 我也可以带你们去。”

  “就算我毕业了好几年, 也还是你们的‘学长’嘛。”

  尽管对这几个人不喜, 但乔明瑞并不想殷渠对外的口碑变差, 以免在殷渠真正的亲生父母调查时, 又带给对方不好的印象。

  他态度亲切, 没有半点架子,让几个刚遭受来自“梦中情人”威胁的女生突然眼睛一酸,下意识地便想开口告状,谁知话到嘴边,就再度收到一缕警告的视线。

  且比刚才那一回,更加阴冷,像是在说:你们尽管说,但待会儿能不能走出校门,可就不一定了。

  几个人当即噤声,极具求生欲地摇头:“不不不不用麻烦了,您的男朋友刚才已经跟我们说得很清楚了!”

  说着,几人朝乔明瑞感恩戴德地鞠了一躬,不等乔明瑞再开口,便争先恐后地往校门外跑去,拦下一辆车,扬长而去,速度快得令人咋舌。

  见碍眼的人离开,殷渠还未来得及松口气,就发觉周围还有不少人注视着这一边,顿时心头一紧——

  刚才情绪过于激动,没有留心四周环境,万一还有人听到他刚才那些话,事后告诉明瑞哥,该怎么办?

  明瑞哥会不会讨厌他这样的一面?

  迟来的慌张与懊恼席卷了大脑的理智,促使他忽然转身,一手环住乔明瑞的腰身,又将脸枕在散着黑发的肩头,撒娇似的蹭了蹭,像一只沉迷和主人贴贴的大型犬。

  但又警惕地抬眸,用目光一一逡巡着四周的空间,向每一个看向这边的人,散发出并不友好的驱逐视线。

  看见为数不多的围观群众,突然像针扎似的逃离,乔明瑞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殷渠的手笔。他垂眸,细细思考,很快便猜出殷渠这么做的理由。

  是怕自己见到他并不乖巧可爱的一面,而心生厌恶,所以才缺乏安全感地抱住自己,并借此机会,暗中驱赶任何一个有可能“告密”的人。

  得出结论后,乔明瑞娴熟地抬手,轻抚将自己抱得很紧的少年背脊,感受到这个拥抱变得更紧,顿时眼里的宠溺中多了心疼:“怎么别人说什么,你都听?”

  缠绵在脖颈间的呼吸微窒,殷渠的声音中倏地便带上显而易见的颤抖:“您……早就知道了?”

  知道所有人都不看好他们的感情,觉得他们终究会分手。

  乔明瑞不傻,当然听懂他的意思,将手抬高,揉了揉对方的后脑勺,叹息道:“是我不对,不应该放任超话和贴吧的发展。”

  本来以为只是一群小丑的自嗨,没想到会给殷渠带来这么大的影响。

  也不知道殷渠到现在,都没什么安全感。

  殷渠没料到乔明瑞会给自己道歉,顿时微微睁大眼:“您没有做错,是我不对,不应该太在乎别人说什么。”

  话一说完,他后脑勺就挨了乔明瑞不满的一巴掌。

  “不许跟我强词夺理。”

  殷渠摸了摸后脑勺,委屈巴巴地“哦”了一声,没敢再吱声。

  将习惯性想要道歉的殷渠镇压过后,乔明瑞这才说:“错了就是错了,没有抢着认错的道理。人非圣贤,孰能无过。”

  顿了顿,他叹气:“你什么时候能把对我专有滤镜关一关……算了,说了估计也没用。总之,今天你虽然也有错,但归根究底是我一开始的疏忽大意,才会导致刚才那几个人的出现。”

  “抱歉,第一次恋爱,没有经验。以后,我会注意,绝对不让这种事情再发生。”

  “至于你……”

  乔明瑞用指尖勾着殷渠的下颌,让人乖顺又不舍地将头从自己的脖子上挪开,眼巴巴地盯着自己,随后嫣然一笑,又擒着对方的下巴,在那因为紧张和委屈而被迫压得很低的唇角处轻吻一下。

  耷拉的唇角像是被这个吻施了魔法,瞬间上扬。

  面对殷渠那重新亮起眼睛,以及暗含期待的目光,乔明瑞捏了捏对方的脸,认真询问:“想要我做什么?”

  殷渠迷茫地张了张嘴:“什么……意思?”

  “要一起去逛商场,去公司给你送饭,下班来接你,朋友圈晒礼物晚餐和旅游……情侣之间秀恩爱,无外乎就是这些。你想要我做哪一个?实在不行,你之前看的那些书,也传给我一份好了。”

  这些列举出来的选项,像是从天而降的馅饼,将殷渠砸得头晕目眩,几乎下意识地回答:“可以都要吗?”

  乔明瑞讶然地看了他片刻,在殷渠回过神来,肉眼可见地红了脸,慌里慌张地想要开口时,这才被逗笑:“这么贪心啊……当然可以。”

  “不过得一件一件来,而且,不许指定。否则的话,就没有‘惊喜’可言了。”

  本打算说自己只是开玩笑的殷渠,得到这个答案后,傻了好半天,才欣喜若狂地反应过来。他生怕乔明瑞反悔似的,不敢再确认,而是拉着对方的手就往教学楼走,将话题岔开:“明瑞哥,我已经让助理在云喜餐厅订了一桌宴席。要不,我们现在就接了老师过去吧?”

  乔明瑞对他的心思了如指掌,只觉得对方这种谨慎的样子也怪可爱的,半点也不生气,还配合着回答:“也行,免得路上堵车。”

  殷渠不知道自己被看透,闻言,提着的心终于放下,又忍不住回想起刚才乔明瑞举出的例子,想到对应可能出现的场景,脸与耳垂越来越红,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别想了”,一边却又完全控制不住。

  这些细节落在乔明瑞眼里,更是让他觉得有趣,情不自禁地从衣兜里拿出手机,悄悄地对准魂不守舍的殷渠,拍了一张。

  收回手机,看了眼照片,乔明瑞突然就感受到了当时殷渠悄悄拍自己的感受。

  ……这就是恋爱吗?

  他一怔,旋即恍然大悟,像是终于打通了恋爱的任督二脉,陡然间兴奋起来,积极地开始思考,要不要明天就去给殷渠送饭,到底是请厨师做,还是点私房菜,或者自己下厨……

  “明瑞哥!”

  两人都陷入自己的思绪,因而在突然听见有人叫乔明瑞时,均是一愣,匆忙止住脚步,惹得乔明瑞撞上了殷渠的后背。

  殷渠大惊失色,顾不得去看谁在乱叫,转身去看乔明瑞的额头:“明瑞哥,没事吧?”

  “别这么大惊小怪。你的背又不是什么铁板,就撞一下,哪有这么夸赞。”乔明瑞哭笑不得,听见又有人叫了自己一声“明瑞”,忽然就收了笑。

  刚才第一声太过于突然,他没有能分辨出是谁。

  但这第二声……

  怎么听,都像是季柏川。

  循着声音望去,乔明瑞发现,那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格外碍眼的季柏川身边,竟然还站着一个时舟。

  看见乔明瑞往这边看,两人脸上同时迸发出笑意,时舟比季柏川反应更快,像是一阵风似的,眨眼间就跑到了乔明瑞面前,笑得眼睛都快看不见:“明瑞哥!终于找到你啦!”

  “找我有事?怎么不先打个电话。”乔明瑞有些意外。

  时舟不高兴地撇撇嘴:“手机没电了,半路上又撞见这不长眼的季柏川,倒霉死了。”

  迟来一步的季柏川,听了这句话,登时沉下脸:“倒霉?到底是谁更倒霉?要不是你非得跟明瑞一样披着头发,我怎么可能认错?”

  时舟冷笑,抄着手瞪他:“你有病吧?我这个发型留了这么多年,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这时候嫌弃?再说了,你看见我脸的时候,也没见你认出来,我不是明瑞哥啊?”

  “自己认错了人,在这儿恼羞成怒地找借口,反过来给我扣帽子?季柏川啊季柏川,以前怎么不知道,你是这么个不要脸的人?”

  “看来你和文连云还有沈昭能玩在一起是有道理的,一丘之貉。”

  “你!”季柏川被怼得无言以对,刚说了一个字,就没了下文,只得恨恨地看他一眼,随即转向乔明瑞,试图狡辩,“事情不是他说的这样……我只是太想你,才会一时认错。”

  乔明瑞没有理他,只好奇地问时舟:“你这么生气,是这家伙,还说了什么吗?”

  见乔明瑞偏向自己,时舟立刻松开抄着的手,不可一世的倨傲态度迅速消失,像一个跟长辈告状的小孩儿,气鼓鼓地用下巴指了指旁边目瞪口呆的季柏川:“明瑞哥你不知道,他刚才自己认错人后,不道歉也就算了,居然还让我换发型!说这样就不会认错我跟你了。”

  “你说说,这像话吗?自己的问题,要我来弥补?哪有这么不讲道理的。”

  他忿忿不平地摸着自己的长发:“你算我什么人啊?居然敢让我换发型?信不信我告诉我爸妈!”

  季柏川惊愕中透着怀疑人生:“你这么大了还要跟家长告状?幼不幼稚?我以前为什么会喜欢你啊?!”

  时舟白他一眼:“我也很想知道,你们三个人喜欢一个人的标准是什么,这么轻松就变了心,太可怕了。”

  乔明瑞煞有其事地点头:“确实,不如你说出来,我们俩好改掉?”

  面对两张几乎一模一样的脸,说出同样伤自尊的话,季柏川再怎么想粉饰太平,也终究失去冷静:“时舟你不要胡说八道,要不是看在你小时候救了我们,我们才不会——”

  忽然,一个温柔的女声打断了他的话:“小舟,你在这儿干嘛?”

  刚露出一脸疑惑的时舟,听见这个声音,瞬间被转移注意力,欣喜又心虚地看向来人:“爸,妈,不是说你们等着就好嘛,怎么自己过来了?”

  “你也好意思说,不是去找人吗,怎么半天了还在这儿?”

  时舟的母亲没好气地嗔他一眼,得到自己丈夫的安慰:“好了好了,人这不是已经接到了?别生气嘛。”

  季柏川早在时家夫妻二人来的时候,就已经收起了刚才的失态,十分亲近地对着两人说:“叔叔阿姨,你们什么时候来的?早知道我就来接你们了。”

  谁知时舟的父亲却颇为冷淡地扫他一眼,随后态度温和地看向在旁边看戏的乔明瑞:“你就是,乔明瑞?”

  原本因为时父略过季柏川而感到好笑的乔明瑞,没想到对方居然会将注意力放在自己身上,顿时有些猝不及防。

  这是……时舟和他们提起过自己?

  乔明瑞微顿须臾,这才谨慎地点头:“……时先生,您好。”

  他自觉自己的态度不卑不亢,但很显然,时父却不这么认为,听见乔明瑞称呼他为“时先生”时,笑容收敛几分,似乎并不怎么满意。

  乔明瑞看出这一点,顿时有些奇怪。

  没有长辈在场,对方也没有主动开口说“我儿子提起过你”,显然并不是拿他当晚辈。而自己这一方也没有长辈在场,他不可能将自己的身份自动定义为“晚辈”。

  这样的种种前提之下,称呼对方为“先生”,应该没有不妥之处吧?

  乔明瑞百思不得其解,只得朝时舟投去一个询问的目光。

  接收到求救信号,时舟不得不硬着头皮站出来,一脸无奈地看向时父:“爸,还是我来介绍吧。”

  “这是我爸,时鹤川;这是我妈,孟怀青。”时舟觑一眼自己父母的脸色,补充道,“……你也不用叫得这么疏远啦,直接叫他们叔叔阿姨,就行。”

  时鹤川和孟怀青这才收回视线,继而目光灼灼地盯着乔明瑞。

  被这样满怀期待地看着,乔明瑞虽然觉得还是有哪里不太对劲,可一时半会儿又找不出理由,只能暂时不管,老实地叫人:“时叔叔,孟阿姨。”

  接着,他看向一旁没有说话的殷渠:“这是我的未婚夫,殷渠。”

  殷渠像是才回神,对上时鹤川眯起的双眼,慢了半拍才开口:“……时先生,孟夫人。”

  直觉告诉他,这位正直壮年的时家当家人,似乎并不怎么喜欢自己。出于一种莫名其妙的谨慎和危机感,殷渠果断选择更换称呼,没有跟着乔明瑞一起叫二人“叔叔阿姨”。

  时鹤川这才移开视线,再度落在乔明瑞身上时,又变得柔和:“小舟马上就要来这所大学当助教。我们听他说,你是这所大学毕业的,就想着,如果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当一下导游和导师,替我们和小舟介绍一下这里?”

  这个突如其来的请求,让乔明瑞有些受宠若惊,他惊讶地扫一眼朝自己乖巧微笑的时舟,犹豫片刻,回答:“如果是现在的话,可能不行……我事先就约好了,马上要带着我未婚夫去见老师,之后再一起去吃饭,估计来不及给小舟和二位当导游。”

  “你带他去见你老师啊?这怎么听着像是……”见家长。

  时舟在自家父母的微笑注视下,打了个哆嗦,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咳嗽一声后,连忙将矛头对准死赖在一边不说话的季柏川,“你怎么还在这儿呢?”

  安静听着几人对话,试图从中找到机会插话的季柏川,突然被时舟点名,顿时有些气恼,可在时家夫妇面前不敢像之前那样放肆,只得将怒火藏在心底,表面上低眉顺眼地回答:“我等着邀请明瑞去我的节目里当副导演,负责摄影这一块儿,所以没走。”

  “这话你刚才怎么不说?别是临时编出来的借口吧。”时舟不高兴地嘀咕,旋即就被自家母亲拉了拉手。

  孟夫人制止了自己将所有心里话都写在脸上的儿子,笑着看向季柏川:“你和明瑞关系很好?”

  听到她这么问,季柏川的笑容立刻有些挂不住,心虚地瞥向一旁似笑非笑的乔明瑞,到底还是没敢承认:“……以前是,现在,闹了点小矛盾。等我们说开了就好了。”

  孟夫人“哦”了一声:“意思是,现在关系不好?”

  季柏川表情尴尬地点点头,引来时舟一声嗤笑,当即有些面红耳赤,辩驳道:“只是有点误会,暂时的。”

  孰料时鹤川冷哼一声:“误会?你这么一说我倒是想起来了。你追我家小儿子这么多年,临到头了又说不喜欢,也是‘误会’不成?你把我们时家当成什么?”

  这话说得很重,不留情面,季柏川脸上血色顷刻间便褪去:“是‘误会’,但也不能完全这么说……真的要算起来,应该是我年少无知,错把竹马情谊当成了‘爱情’,造成了今天这种局面。小舟恨我是应该的,就连明瑞也因此,特意随便找了个未婚夫来气我。”

  他编着编着,竟率先把自己说服了,神色笃定:“所以我现在,正努力让明瑞回心转意,从骗他的人身边离开。”

  “骗?”孟夫人惊疑不定地看一眼同时猛地沉下脸的乔明瑞和殷渠,语调缓缓回落,“你是说,他欺骗了明瑞的感情?”

  “当然。”

  季柏川的肯定回答,惹得乔明瑞发笑,也顾不上礼仪,当即开口,打断了季柏川的谎话连篇:“季公子是真听不懂人话,还是记忆力差到完全记不住别人说过什么。”

  “自打我生日宴那天起,我的态度就已经非常明确,希望你,还有文连云和沈昭,都离我和我的未婚夫远远的,别来打搅我们。”

  “可你们三个人却置若罔闻,还三番五次自以为是地凑到我们面前,各种诋毁质疑我和我未婚夫之前的感情,且乐此不疲。”

  “退一万步说,哪怕你们迟一步才发现,自己真的喜欢我,可我已经有了未婚夫,你们还要这么做,争先恐后地当‘第三者’,到底把我乔明瑞当成什么了?呼之即来挥之即去,任凭你们喜好处置的所有物?”

  “如果是这样的‘喜欢’,我只能说,还好你们发现得晚,否则,我可能死在什么地方,你们都不知道。”

  他用词并不含蓄,字字戳中季柏川的心虚之处,堵得他不知怎么解释,欲言又止了半天,才轻飘飘地冒出来毫无底气的三个字:“……我没有。”

  见乔明瑞依旧冷笑,他慌忙补充:“我、我可以改,也可以悔过的!明瑞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可以做!只要你愿意原谅我,明天我们就去结婚也可以!”

  “季柏川。”

  听到“结婚”二字,从开始就一直只用表情来表达自己内心所想的殷渠,终于没法再继续保持沉默,冷冰冰地说:“想和明瑞哥结婚?你真当以前做过的那些事情,没人知道?”

  时鹤川不咸不淡地朝正想开口的季柏川扫了一眼,将对方镇得噤声,这才沉声问殷渠:“他以前做过什么?”

  ……时舟的父亲,时家的家主,原来是个八卦的人吗?

  一瞬间,殷渠和乔明瑞的脑子里都闪过这么一句话。

  殷渠把这个奇怪的念头在脑海中挥散,看了一眼乔明瑞和时舟,得到两人的点头同意后,才继续说下去:“时先生应该不知道,季柏川一直以来把明瑞哥,当作时舟的替身,这件事吧?”

  时鹤川表情空白一瞬,旋即勃然大怒:“你说什么?!”

  “激动什么,忘了自己心脏不好了?”旁边孟夫人连忙拍拍自家丈夫的后背,可也忍不住用饱含怒火的目光,盯着季柏川,“……小殷说的,都是真的?”

  殷渠和乔明瑞没多想,只当他们是在为时舟抱不平,因此同时朝不敢开腔的季柏川投去一个幸灾乐祸的眼神。

  时舟在旁边添油加醋:“不止呢!爸妈你们不知道,我问了国内的朋友,他们说季柏川当经纪人是假,给自己找小情人是真,手下带过的艺人,但凡是长得好看点的,都和他有过亲密关系。我本来不信,还专门找来其中一个过气的问了,对方拿给我不少证据,居然还有视频……啧啧,脏成这样,怎么敢说自己和明瑞哥之间只是‘误会’?”

  “就你这样,还妄想和明瑞哥结婚?做什么春秋大梦!”

  “好好好……”时鹤川怒极反笑,连说了几个“好”字,一时失态地用手指向被说得无法反驳的季柏川,震声说,“好你个季柏川,好一个季家!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们时家的人?”

  “还有文家,沈家……你们三家,真当我们时家远在海外,鞭长莫及是吧?我告诉你们,这次回国,我们就不会离开。过去你们欺负我们时家人的账,往后绝对会一笔一笔地,都给你们算清!”

  季柏川被他的发言吓到,连忙开口补救:“时、时伯父?!不是,您听我解释——”

  “滚!”时鹤川并不想再听到他说话,怒目而视,中气十足地说了一个字。

  季柏川直面这股滔天怒火,当即失去勇气再开口,只得心神不宁地落荒而逃,回到车上后,好半天才缓过神来,抖着手,点进自己和文连云还有沈昭建的三人群,发起了群语音。

  “时家夫妇知道我们拿明瑞当替身,意yin时舟的事情了……他们决定回国,跟我们算总账。怎么办?”

  加入语音的沈昭和文连云,纷纷用了许久的时间才消化掉这个噩耗,反复确认季柏川不是在撒谎后,当即心头一凛。

  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窗外灿烂的阳光,心里却清楚。

  暴风雨,就要来了。

  *

  季柏川被时鹤川驱赶过后,乔明瑞和殷渠对视一眼,同时朝对方表达了感谢。

  “谢谢您刚才帮我们赶走了季柏川。要不然,他还不知道纠缠我和明瑞哥多久。”

  “您对小舟真好,有这样的父母,小舟真幸福。”

  听完乔明瑞的话,刚才还像是一头发怒雄狮的时鹤川,突然摇身一变,欣喜地朝乔明瑞确认:“你真的觉得我们是好父母吗?”

  这话问得古怪,乔明瑞有些迷惘地看了眼时舟。

  难道是之前时舟出柜的事情还没解决?不至于吧,时舟之前不是还发了条朋友圈,说什么“一家人一个都不能少”?

  但这与他无关,因此乔明瑞没有再多想,点头:“当然。如果不是有您和孟阿姨,也没有这么优秀的小舟。”

  时鹤川脸上的笑容倏地扩大,少了几分精明与稳重,多了几分憨厚,惹得孟怀青实在看不下,暗自在他手臂上拧了一圈,这才让时鹤川收敛。

  “你也跟小舟一样优秀。我很高兴。”时鹤川被自家夫人警告,收敛,但收敛得不多,没忍住又夸了一回乔明瑞。

  孟怀青已经放弃了让自家丈夫不要这么明显,只得自己出马,打消乔明瑞和殷渠眼里的怀疑。

  “你们不要多想,他是觉得你们和小舟关系好,又一样是受害者,所以格外亲近。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对自己人是没什么底线的。”

  时鹤川想反驳自己听起来没这么蠢,可又被狠狠地在胳膊上拧了两圈后,面对老婆跟小儿子同款威胁的表情,终于偃旗息鼓,心中含泪承认:“对对对,就是这样。”

  真的是这样吗?乔明瑞和殷渠总觉得还是有什么地方透着违和,但没等他们细想,时舟就走上来,挽住了乔明瑞的胳膊:“你们要去找老师吗?正好我也要带爸妈去教学楼看看,顺路!一起吧!”

  经他提醒,乔明瑞这才想起来,自己要去找老师,当即看了眼时间,发现再拖延就来不及了,便没有再推辞:“也好,那就一起走。”

  一路上,时鹤川跟孟怀青,似乎对乔明瑞和殷渠非常感兴趣,问了不少问题。乔明瑞和殷渠都如实回答,惹得两人忍不住问起了更多。

  因此等到了乔明瑞老师的办公室,时家夫妇显得有些意犹未尽,正式和乔明瑞跟殷渠交换了联系方式,约定以后有时间一起出来吃饭,这才带着时舟,一步三回头地去往别的楼层中,时舟的办公室。

  等走远了,确定乔明瑞和殷渠听不见自己说话,时鹤川才叹了口气,眼眶隐约有些泛红:“是他,真的是他……都长这么大了啊。”

  孟怀青顾不上安慰他,自己也眼里闪着泪光:“是啊,都这么大了,还有了未婚夫。真好。”

  “好什么好啊。”时舟忍不住嘀咕,“我还想跟我哥一起住家里呢,才不要他跟外头的男人结婚,这样不就会自己住了吗?哎呀!爸,你打我干嘛?!”

  时鹤川瞪他:“那是你哥未婚夫,别没大没小的!再说了,你要想跟你哥住在一起,让那小子入赘不就得了?”

  时舟目瞪口呆:“还、还能这样吗?”

  孟怀青淡淡开口:“你没试过,怎么知道不能?好了,要到办公室了,这些东西,回家再讨论。”

  *

  送走热情非凡的时家三口,等到他们身影消失在楼梯口,乔明瑞和殷渠不约而同地收起了脸上的笑。

  “你怎么看。”乔明瑞用指尖揉了揉笑得有些僵硬的唇角,不带任何感情地问。

  “很奇怪。他们似乎对我们,尤其是您,特别感兴趣。”殷渠从背包里翻出水,递给乔明瑞,冷静回答。

  乔明瑞喝完水,又递到殷渠嘴边:“我还以为是我的自作多情……既然你也这么觉得,那就不是错觉了。”

  殷渠红着脸喝了水,将水小心收好,这才回答:“是时舟给他们说了什么?”

  乔明瑞摇头:“不知道……不过目前来看,他们应该没有恶意。既然这样,那就先不管了,等以后找到线索,再深究。”

  “眼下更重要的,是你做好准备,要进去见我老师了吗?”

  在看见殷渠因为他的提醒,而变得有些呼吸困难后,乔明瑞扬起一个揶揄的笑,揉了揉少年的头发:“好了好了,别那么怕。老师又不会吃人。”

  殷渠努力调整呼吸,小声回答:“……可是,那是您的老师,也是您的长辈。我怎么可能不紧张。”

  “放心吧,不会为难你的。”乔明瑞失笑,将人拉过来亲了一下脸,温声安慰,“其实他老人家早就想见你了。只不过我觉得你没准备好,所以才没松口。”

  望见呆住的少年,乔明瑞捏了捏对方的脸:“我觉得你准备好了,你呢?如果没有的话,那就下次——”

  “准、准备好了!”一听他想将见长辈的事情延期,殷渠立刻来了勇气,生怕这件事因为自己的胆怯而变得遥遥无期。

  “那我敲门了?”乔明瑞好笑地看他。

  “嗯。”殷渠整理好衣服,满脸严肃地点头,又被乔明瑞双手捧着脸颊,搓了好几下。

  “这么一板一眼的干什么,半点都没有年轻人的朝气。”

  殷渠红着脸,在乔明瑞的掌心中点头:“知、知道了,明瑞哥……您快松手,别让老师看见了,那多——”

  “多什么?”

  一个老年人的声音,乐呵呵地从窗口处响起,惊得殷渠浑身一抖。

  乔明瑞松手,回头一看,哭笑不得:“老师,您这个爱吓人的毛病,怎么还在啊。”

  老人吹胡子瞪眼:“什么‘毛病’?你小子怎么还是这么没大没小!别以为毕业了我就拿你没办法,信不信我让你马上回来给我当助手?”

  “您威胁我,那我肯定得回来当啊。”乔明瑞只是笑,“不过我男朋友要入学了,必须要避嫌,当不了。”

  “啧,这个理由还成。”老人一脸差强人意,将探出的身子收回去,不一会儿便打开了门,“进来吧。”

  进了屋子,殷渠坐在椅子上,诚惶诚恐地双手接过茶,还没来得及喝一口,解除嘴里因为紧张带来的渴意,就听见老人问:“你叫殷渠?”

  殷渠手一抖,差点没把杯子抖落在地,“是的,孙老师,我就是殷渠!”

  “小点声,我还没聋呢。”孙老师被逗笑,打趣道。

  殷渠脸上泛起一层紧张与羞涩的红云:“对、对不起,孙老师。”

  “叫我孙老师干什么,我又没教你。”

  殷渠:“……对、对不起,孙先生。”

  乔明瑞在旁边看着,忍笑忍得肚子都开始疼了,终于忍不住:“行了,老师,您别逗他了。”

  孙老师“哼”了一声:“这么快就开始护短了?这么多年,我教的都是一群跟你一样脸皮厚的黑心芝麻,难得遇到一个白心的,逗一逗怎么了?”

  乔明瑞心说殷渠可不是白心,只不过遇到您,才变得老实巴交。但这话只能在心里转转,不适合真的告诉孙老师,因此他换了个话题:“您不饿吗?我们已经在云喜定了桌吃的,现在再不走,可就得堵车了。”

  “云喜?”孙老师惊讶地看他一眼,“……都拿回来了?”

  乔明瑞知道他指的是自己养母连随月的产业,颔首:“都拿回来了。”

  “拿回来就好,拿回来就好……”孙老师喜笑颜开,又感叹,“这样一来,我老朋友也就少了一桩心事……”

  老朋友?

  乔明瑞忽地抬眼:“老师,您有朋友认识我妈妈?”

  “你不知道啊?”孙老师一愣,随后一拍脑袋,“嗐,我忘了给你说了……啧,也怪你这小子!当年上学的时候没说你是小连的儿子,后来突然不辞而别,我才知道!又没你联络方式,可不就耽搁了。”

  “我有个老朋友,以前是高中老师,教过你妈妈三年,特别喜欢你妈妈,说她聪明伶俐,就是家世耽搁了她。本以为嫁了个乔振天,能对她好,谁知道是个狼心狗肺的白眼狼!”

  “我那老朋友啊,始终对这件事念念不忘,觉得是自己的问题,说自己如果当年多关心关心你妈妈,说不准她会选择继续学业,而不是辍学进了娱乐圈,兜兜转转一圈,被乔振天的花言巧语骗了。”

  乔明瑞用指腹在纸杯口摩挲片刻,垂着眼,静待孙老师说完,才问:“这么说,您的朋友,对我母亲上学时候的事情,都了如指掌?”

  “我也不清楚……你问这个做什么。”孙老师问。

  “没什么。”乔明瑞自然不会将宋珊珊的事情告诉他,面对旁边殷渠投来的疑问视线,他微微摇头,低声快速道,“回去再说。”

  他只是一直怀疑,颜娇到底知不知道那减肥药会和什么东西起冲突,引发疾病。如果不知道也就算了,可要是知道……那岂不是,故意放任宋珊珊害死连随月?

  或者,更严重的猜想,是她本来就想借宋珊珊之手,神不知鬼不觉地杀了连随月。

  最近调查颜娇和那三家夫人学生时期的事情,并不顺利。但乔明瑞却突然想到,连随月和她们似乎都读过同一所高中,虽然看起来没有任何交集,但却并不代表,背地里没有关系。

  现在突然有了一个,有可能对连随月上学时期的事情极为了解的人,他怎么可能放过?

  因此,他用怀念的语气,郑重其事地对孙老师说:“您可以把您那位朋友的联络方式给我吗?”

  “我想知道更多,关于我妈妈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时爸爸:他说我们是好爸妈,呜呜呜呜!

  孟妈妈:……别哭,要脸。

  时舟:我不许有人抢走我哥哥!!!

  事后得知乔乔真实身份的殷崽,夜不能寐,反复回忆自己和时家爸妈见面的第一天,表现如何。

  ===

  睡过头了(大声

  但,是万贵妃!!!

  自从用沐浴露洗了两遍头后,我的头发两天过去了,才终于恢复了正常(落泪)

  就是说,大家引以为戒,洗澡的时候不要走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