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殷渠的发问, 文夫人将手中的包抓出褶痕,佯装镇定地回答:“只、只是一个朋友,没什么。”

  看她这个表现, 殷渠哪儿还不知道这个名字的重要性。但眼下对方肯定不会告诉他, 这位“周小芸”究竟是谁,因此并不追问, 而是放下杯子,心情愉快地说:“还有别的事吗?”

  文夫人欲言又止, 显然是还想再劝几句,让殷渠答应自己的条件再离开, 可想到自己说漏了嘴, 又不敢多待,只能干巴巴地说:“没、没有。”

  话一说完, 殷渠就把助理叫进来,吩咐道:“派几个保镖,把文夫人送出去,记得让门卫和前台都记住她的脸。”

  这话说得毫不客气, 就差把“文夫人不得入内”写成警示语,贴在公司大门了。文夫人当即涨红了脸, 狠狠地瞪他一眼:“你最好还是考虑一下我的条件。”

  “不然到时候,恐怕不止我们文家, 其他两家也会对你不客气。”

  她放完狠话, 见殷渠依旧不为所动地冲她冷笑, 顿时气急败坏地抓着包, 将高跟鞋踩得响彻楼道, 像是恨不得把这儿的地板戳出一排洞来, 结果还没进电梯, 就听见保洁阿姨的怒吼——

  “谁这么没素质?踩这么响,怎么不去田里踩洞插秧?!”

  整层楼发出一阵哄笑,文夫人想发作,可顶着四周看好戏的目光,她不敢给文家丢脸,不得不咽下这口气,黑着脸进了电梯。

  “老板,文夫人走了。要我现在就把这三家家庭成员的照片发给保安和前台吗?”

  助理站在殷渠身边,十分贴心地询问。

  殷渠正在思索,诧异地看他一眼:“你怎么这么积极?”

  助理微微一笑:“没什么,只是想让公司里某些狗看一看,回去报告给主子,让它们一起开心开心。”

  殷渠秒懂,表情有些一言难尽。

  沈家、季家和文家派来的商业间谍,到底在什么地方惹到了他这个陈助理?居然想出这种办法来膈应它们。

  但不理解归不理解,殷渠对此还是乐见其成,只是提醒他:“别做得太过,当心狗急跳墙,带来没必要的麻烦。”

  陈助理点头:“您放心,我心里有数,会卡好阈值,让它们想跳,又觉得不划算的。”

  “……你看着办吧。”殷渠看他眼底的斗志昂扬,难得对那群人生出点鳄鱼的眼泪。

  只是这点同情转瞬即逝。他低头看了眼微信,发现乔明瑞还在学校,想了想,发去一条消息:【明瑞哥,您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呢?我这里有一条重要的消息,需要和您交流。】

  今天套出来的这个名字,他完全没有印象,但看文夫人刚才那副天都要塌下来般的心慌,显然这个叫“周小芸”的人,身份并不一般,他不敢轻易派人去调查,只能回家先问问人脉广的乔明瑞,看看他知不知道这个名字背后的信息。

  发送过后,殷渠便关掉手机,看向陈助理:“你把要签字的文件拿来,我处理完就回家。”

  陈助理没有多问为什么殷渠好不容易在家居家办公陪未婚夫,怎么突然又回到公司,又莫名其妙地要再赶回去,装作什么也不好奇的样子,将文件送进来后,便关了门出去。

  旋即陷入包围。

  “老陈啊,你说咱老大怎么回来了呢?”

  “对啊,不是说回家陪二老板,难道是吵架了?”

  “可别啊,这小说里一旦夫妻吵架,那就是打工人遭罪!”

  “小陈小陈,你怎么不说话?”

  陈助理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我不知道他们二位之间究竟发生没发生什么事,但我知道,你们要再多说几句,老大肯定会发现,到时候……我可保不准你们下次递文件上来,会不会被老大挑刺。”

  话音未落,人群一哄而散,陈助理抚平衣服上被挤出来的皱痕,心中不以为然。

  ——胡思乱想什么,这两位要真吵架,那第一个倒霉的也绝对不会是自己人。

  远的不说,那三个大家族的傻儿子,才是首当其冲的目标。

  更何况……

  就算天塌了,这一对儿也不可能吵架。

  陈助理信心十足地回到自己的办公室,继续工作。

  *

  收到殷渠消息时,乔明瑞刚与孟怀青进了图书馆,拿着据说是连随月最爱借阅的书,好奇地问:“您怎么知道,这是她最爱看的书?”

  孟怀青笑着摇头:“她借的每本书,事后都会成为学生们争着抢着借阅的热门,其中‘上榜’次数最多的,也就是这本诗集。后来大家知道这个消息,硬生生把这本不怎么出名的诗集在全国都买断了货,搞得出版社们一头雾水,直到有个出版社的儿子听了,回去告诉家里人,这才解了他们的惑。”

  乔明瑞:“……”瞬间觉得手里的诗集重若千斤。

  他缓了几秒,才感慨道:“不亏是她。”

  在这种地方也能搞个排行榜出来。

  怪不得以前连随月和出版社当家人碰到时,聊起过往,出版社当家人总会莫名其妙扬起古怪的笑意,还力邀连随月当出版社代言人,遭到连随月多次拒绝,也坚持不懈。

  ……原来是这个原因。

  突然之间,手机的震动将乔明瑞从这种哭笑不得的感想中剥离,迅速回到现实。

  只加过信得过的自己人,并且从来没有骚扰消息的手机号,这时候收到消息提示,乔明瑞自然不会放任不管。他见孟怀青正专心地挑着书架上的书,便点开手机,看完消息后,他当即收起轻松闲适的笑意。

  殷渠从来不会这样催促他回家。

  看样子,他是突然得到了什么关键消息,却自己无法确认,必须由他回去鉴定?

  乔明瑞没有再逛下去的心思,斟酌了一下言语,绕过书架,同孟怀青请辞。

  “抱歉,孟夫人……”

  孟怀青听见他叫自己,便从手中书本上移开视线,用柔和的目光看他:“怎么了?”

  “我家里临时有事,需要我立刻赶回去。我会安排信得过的人来陪您继续逛,等改天有空,我会请您吃饭,向您赔礼道歉。您看行吗?”

  孟怀青并没有生气,而是好脾气地合上书页,欣然点头:“有急事就快去,别耽误了。”

  接着,她眨了眨眼,露出一个和煦的笑容:“赔礼道歉倒是不用,等过两天,我们家里安顿好了,你带上你那小未婚夫,来家里吃个饭,怎么样?”

  只是吃个饭而已,乔明瑞当然不觉得为难,当即应下,又说了几声抱歉,这才一边联系师兄,一边往家里赶,只是在路过一家花店时,蓦地想起前几天答应殷渠的话,犹豫几下,掉转车头回去买了一束玫瑰,这才心满意足地回家。

  到家后,他带着玫瑰推开门,守在客厅的殷渠闻声而动:“您回来了,晚上想吃点什——”

  未尽之语被突然出现在眼前的玫瑰所震撼,毫不意外地断掉,殷渠呆在原地,直到乔明瑞看不下去,笑着单手勾着他的脖子,给予一个一触即离的吻,歪着头,将玫瑰花束在他面前晃了晃,故意皱眉:“不喜欢?那我拿去丢掉,以后不送你这个了。”

  殷渠果然被吓得一秒回神,慌里慌张地握住乔明瑞拿花的手:“喜欢!”

  说着,他像是生怕乔明瑞不信,顾不得害羞,又着急地强调一遍:“我喜欢的,不能丢!”

  从头到尾就没动过的乔明瑞,见他傻得可爱,便突然起了恶作剧的心态,倏地凑近,与慌了神的傻狗近距离对视,面无表情地问:“那你要我,还是要这束花?”

  殷渠一秒瞪大双眼,下意识用恋恋不舍的目光看了眼玫瑰,随后才迟钝地反应过来,顿时委屈地垂眸:“您又逗我……”

  乔明瑞没忍住,轻笑出声,放在殷渠后颈处的手上移,熟练地揉了揉少年的头发,目光缱绻,带着水一般的温柔,不依不饶地逗他:“快选一个。”

  殷渠抿了抿唇,小心翼翼地用手指去勾乔明瑞的衣袖:“能不能两个都要?”

  “真拿你没办法。”乔明瑞叹息一声,语气里带着不做掩饰的宠溺,“看在你这么会撒娇的份上……”

  乔明瑞从花束中摘下一朵玫瑰,将剩下的花束随手放在一旁。在殷渠迷茫的注视中,他将摘下的玫瑰含在同样娇艳的唇瓣间,眉眼含笑,用吻送到殷渠的唇边。

  面对殷渠骤然放大的瞳孔,乔明瑞一手用玫瑰压住他的唇,另一手将垂落的长发用皎白如玉的手指拨到耳后,露出精致的耳廓。

  “傻站着干什么?”

  带着玫瑰香气的调笑在咫尺间响起。

  “不是你说的,两个都要?”

  回应他的,是来自少年如梦初醒般的反制。乔明瑞放松身体,任凭对方将自己压在门上,予他深入掠夺的吻。

  那朵可怜的玫瑰被殷渠小心地握在掌心,直到这个吻结束,也未能获得自由。

  乔明瑞看一眼这朵玫瑰:“想留着?”

  殷渠红着脸点头,随后像是怕乔明瑞不同意,仓皇转身进了卧室并关好门,从柜子里头翻出一个装了一半纸折星星的玻璃瓶,把玫瑰放了进去,又轻手轻脚地把玻璃瓶收好,这才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走出房间,竭力忽视掉乔明瑞似笑非笑的摇头,一本正经地将拳头挡在唇前,轻咳一声。

  “那个,现在我们还是来说一说正事吧。”

  “明瑞哥,你听说过‘周小芸’这个人吗?”

  听到“周小芸”三个字,乔明瑞脸上的笑容如潮水般褪去,神情严肃地盯着他。

  “你从什么地方知道这个名字的?”

  作者有话说:

  玫瑰吻是我想了好久的,斯哈斯哈!

  只不过我查了一下,花店里卖的玫瑰可能带有农药啊杀虫剂什么的残留,所以不能吃,不然更……嘿嘿。

  玫瑰花:我谢谢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