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予艰难地从地上爬起来，笨拙的动作尽显狼狈，他在裤子上搓搓手心，连着给被打断工作的同事们道歉。
那些人见他不再像先前那样发出吓人的气喘声，专注点也就不再放在他身上，有几个好心的同事给他倒了热水，顺便去后勤部拿了把新椅子。
林乐予连连道谢，不过他刚吸了药，脑袋还发着钝，言语间有些语无伦次，人看起来也懵懵的，因为呼吸不畅脸色发白。
他坐下缓了一会，看着脏兮兮的办公桌，忽然失神。
五年了，实打实的五年。
原来已经这么久了。
他吃药了啊，为什么心口还是这么疼呢，像是人拿刀豁开了个口子，冷风混着灰尘肆意地往里灌，刮伤了他病态的心脏，刺目的红色瞬间覆满了视线。
林乐予一闭上眼，大颗的泪就掉了出来。
“怎么就真走了呢...走的这么干净....一点念想也不留给我...”他大力地抹着眼睛，周围的皮肤已经发红，可他依旧在加大力度，眼角很快被粗糙的大衣袖口划伤，他却恍若未觉。
直到哭没了力气，林乐予才变成轻轻抽泣，双手摊在腿上，手心向上，晾着伤口。
眼前模糊着，林乐予怎么眨巴都看不清楚，渐渐地他便不再动了，细密的眼睫轻颤着，缓缓合上，陷入了短暂的黑暗，也不知是体力透支睡着了还是晕了过去。
刚入秋的天气还没到开暖气的时候，林乐予混沌中冷得发抖，很快便浑身一抽，惊醒过来，心跳又开始急，林乐予抬手给自己顺气，感受到昏沉的脑袋和浑身的不适后气馁地偏过头去。
因为受了点凉，鼻子开始发酸，这是要感冒的征兆。
林乐予心里一慌，连忙捧起之前同事给他倒的水，仰头倒了进去，入口后才发现热水早已没了温度。
吞下去的时候嗓子犹如刀割，脖子上的刀口也跟着凑热闹，疼得他大喘气。
“要命...”嘟囔出声音时，林乐予才发现自己又哑了。
站起身时脑袋发昏，林乐予怕被人注意到，强撑着往外走，他脚步虚浮地下楼，回到医务室借了个口罩，回到工位后一边咳嗽一边擦着桌子上的灰。
擦到一半，邵婷踩着高跟鞋来找他，让他收拾完去顾总办公室。
林乐予直接放下了手头上的事，跟在邵婷身后上到十五层。
这层外面只有几个工位，但林乐予明显能感受到低气压，和十二层的氛围完全不同。
林乐予还是忍不住咳嗽，邵婷转头对他轻声说“小点声，这里都是大股东。”
“好...咳...对不起..”林乐予微微欠着身子，憋着咳嗽，加快了脚步。
前面拐弯就是顾思远的办公室，邵婷轻叩办公室的门。
“进。“
熟悉的声音差点又让林乐予红了眼。
他低着头，跟了进去，只要一呼吸，鼻腔里尽是那人身上好闻的木质香味。
林乐予鼻子发痒，想打喷嚏打不出来，不小心又红了眼。
“顾总，人叫来了。”邵婷说完便离开了。
顾思远鼻子上架着副金丝边眼镜，低头翻文件时认真的样子让林乐予想起从前，那人学习的时候很专注，可是自己却一直在一边打扰他，闹着让他停下来陪自己。
最过分的一次，是顾思远正在写结课论文，快要收尾的时候，林乐予使小性子，直接按下笔记本电脑关机键，几天熬大夜拼下来的成果泡了汤，哪怕这样，顾思远都没舍得朝他发火。
现在想来，那个时候的自己简直过分至极，无可救药。
顾思远还在签字，办公室里静得只剩下翻页的声音。
林乐予站在一边等着，时间越久他越紧张，手指不停地摩挲裤子的布料，咳嗽也不敢发出声音。
右腿使不上力，重量几乎都压在左腿上，林乐予像是站不稳似的原地踉跄。
顾思远头也没抬“不舒服？”
林乐予一手撑着墙，张开嘴说“没...”，却没发出来声音。
他神色一乱，狠狠清了清嗓子“没有...不舒服...”
即便是这样，那嗓音也沙哑得吓人，几乎失了声。
顾思远眉头轻皱，神色凝重地抬起头来“感冒了？”他问道。
林乐予摇摇头，扯着嗓子才发出点气音“我没事...哥…”
顺口喊出来的称呼让林乐予几乎僵住，他愣在原地，艰难地改了口“顾...顾总...找我什么事...”
顾思远神色不变，把签好字的文件摆放整齐“你哥派你来的？”
林乐予摇头“我自己想来...”
顾思远靠在椅背上，眼神中看不清情绪“目的是什么？赚钱？你不是最看不上这种东西吗？”
林乐予站不太稳，又晃了两下，原先看着地的双眼抬起来，红得像只兔子。
他的声音虽然沙哑难辨，但语气却坚定“不是，我想来道歉。”
“我找不到你...”
顾思远像是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笑话，他直起身子双手撑在桌面上，一双含着笑的眼却让林乐予看不到一点笑意“道歉？给谁？”
林乐予嘴巴内壁几乎都被自己咬破了，满嘴的血腥味“对不起...“
顾思远轻笑了声“不需要，如果你是出于这个目的那我劝你趁早回去，我受不起。”
毫无感情的一句话就像一盆掺了冰块的水，毫不留情地浇在林乐予身上。
“工作不是过家家，没人有义务继续陪你玩下去。”顾思远摇了摇头，不再看他。
“你回去吧，我会再联系你哥哥，如果没有靠谱的人，那就不要合作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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