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历过旅途辛劳, 到达节目组后又直接进行了录制,前者身体累,后者精神紧绷, 二者加起来, 姜宁只想回酒店好好睡一觉,结果又要往白赊月哪儿跑。

  这感觉如同已经下班的人被上司告知还要加班,难受的要死。

  他的性子不擅于服软,倒也不会跟白赊月撒娇, 于是气呼呼地回了一句:[你炒了我吧]

  这回轮到白赊月回复一个:[?]

  又发来:[不舍得]

  姜宁:“……”

  见得不到确切回应,白赊月又说:[那我来找你。]

  这还得了。

  姜宁:[别别别, 我来找你, 你房间号发来,我到酒店放下行李马上来找你]

  白赊月:[乖了]

  姜宁揣好手机, 闭目养神。

  到达酒店,放好行李后,吃了点晚饭,跟许欢欢说出门逛逛,就全副武装骑着共享单车前往白赊月所在的酒店。

  顶层的总统套房,比节目组为他订好的房间宽敞明亮气派舒适多了。

  为他开门的是白赊月身边的秘书,白赊月身边的秘书类似总助, 职位不比高管低。

  姜宁之前被老陈带到过他办公室几次,因此秘书见到姜宁也不觉惊讶。

  另一个女秘书正在弯腰为白赊月处理脸上的伤口,白赊月见到姜宁后便吩咐:“让他来。”

  女秘书把棉签和碘伏都交给了姜宁。

  “继续。”白赊月说。

  秘书继续汇报着工作, 姜宁则为白赊月擦拭脸上的伤口, 伤口在脸颊颧骨的位置, 不深, 但是很新, 像是刚弄伤的。

  棉签蘸碘伏,在伤口处来回涂抹几下,就算消毒完工,接着是贴创口贴。

  这期间姜宁看了白赊月几眼,白赊月一直盯着他看。

  白赊月的眉眼本就好看,这么近距离地盯着自己看,倒真有几分浪漫缱绻的味道。

  “睫毛精。”姜宁小声嘀咕。

  “嗯?”白赊月挑了一下眉。

  姜宁不应,说:“别盯着我看。”

  “为什么?”

  姜宁:“不自在。”

  白赊月笑了一下,挥手让俩秘书先行走开。

  门被轻轻关上,白赊月的手绕到姜宁后脑,轻轻使力带向自己。

  吻很轻,但很绵长。

  他是从魏柏口中知道姜宁也在临市,本来就聚少离多,而自己也真的有点想他,于是就发生主动发姜宁信息的一幕。

  周围静得只有他们的接吻声,须臾,白赊月放开,说:“陈皮味的。”

  “嗯,酒店前台糖果盘里顺手拿的。”

  “喜欢吃糖,又喜欢吃甜食,真是个长不大的小孩。”说完,他又欺身压过来。

  姜宁内心直翻白眼,犹记得去年,还清楚记得他说过“24了,不小了”这样的话,如今过了一年,25岁,反倒说他是小孩。

  “心不在焉的,在想什么?”

  姜宁摇头,主动凑上去。

  大概是动作幅度过大,白赊月脸颊上已经愈合的伤口裂开,渗出丝丝血迹。

  “怎么把伤弄到脸上了?”

  不像是自己弄的,一般人也不会去伤白赊月。

  白赊月说:“我爸发脾气,摔碎了一只玻璃杯,碎片飞过我的脸。”

  不远处就有玻璃碎屑被清理在一处地方,原来是殃及池鱼。

  “那你轻一点亲我。”

  白赊月觉得姜宁可爱,亲了一会儿,手指搭在纽扣,轻解衣衫,感受那细腻的触感。

  手机也在这个时候响起来。

  姜宁隐约听见是韩焘的声音,好像有个人在他们的生意中做手脚,韩焘等着白赊月回去一起想办法处理。

  白赊月的眉头肉眼可见地团了起来,想必事态严重。

  他在姜宁额头亲了一下,起身要离开。

  姜宁不知怎么想的,用腿夹住了他的腰。

  但只是夹了一两秒,很快放开。

  意识到这动作好像在暗示什么,而他这动作又只是脑袋一热进行的下意识动作,解释不了,于是说:“你走吧,我睡会儿。”

  他嵌在沙发里,眼眸中有着不同于平常的波光。

  这眼神白赊月很熟悉。

  他将人拉起,前胸贴着姜宁的后背,把人抱在怀中。

  姜宁起初还想挣脱开:“你不去处理事情吗?”

  “我现在就在处理事情。”白赊月的手覆盖住姜宁的手,姜宁知道他要干什么,忙挣了一下,“你还是去处理正事吧。”

  “事情发生了就已成定局,我早些时候到又不能补救,反而把你喊来,又把你逗.弄成这样……我应该负责。”

  “你的事在我看来也是事。”

  嘴上一本正经,手上却……姜宁咬唇闭眼。

  等他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早上,许欢欢的电话锁魂似的一直响,姜宁抓起手机,划开通话。

  “谢天谢地,你终于接电话了,敲你房门不开,以为你在里面发生了什么,着急忙慌让酒店把门打开,结果里面空空如也,哥,我的亲哥,节目组已经有人耍大牌了,咱不耍好不好,现在告诉我,您在哪儿?”

  姜宁能想象许欢欢着急又夸张的表情。

  “我马上回来。”

  他在床上醒了醒神,想起昨晚的事,忍不住捂脸。

  老狐狸的定性倒是足,就是可怜了他自己。

  起床洗漱后,又骑着单车前往节目组预定的酒店,回到酒店赶忙换了套衣服,就来到节目组集结的大巴跟前。

  舒文给节目组工作人员和嘉宾每人带了一份礼物赔罪,节目导演不悦的表情写在脸上,但嘴上还是说不碍事,后期通过剪辑就好,这事儿也就这么翻篇了。

  到达节目组录制地,AB两组兵分两路寻找美食。

  姜宁这组比较惨,活动范围在饭店区,他们一走进去,饭店以为他们都是来吃饭的。

  这样下去时间必然不够,商量过后只得两两分头行动,在规定的时间内找来一道美食,通过试吃后选取最美味的那道。

  一个常驻嘉宾落单,姜宁和另外一位常驻嘉宾一起寻找,陆司也与另外一位常驻嘉宾一起。

  姜宁这组选取了一道“鸡汤氽海蚌”,是一道闽北名菜。采用鲜活的海蚌、滚热的鸡汤为原材料,加上牛肉猪里脊为辅料制作而成,口感鲜美可口,姜宁忍不住一下吃了两碗。

  这道菜的鸡汤是提前熬制而成,因此烹饪起来比较省时间,他们是第一个达到聚集地的。

  接着而来的是落单的常驻嘉宾,带来了“客家生鱼片”,迫不及待地让姜宁他们尝尝生鱼片的美味。

  鱼嘛,姜宁不爱吃,但也不是不能吃,爱吃和能吃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他在那位嘉宾喂过来时眯着眼睛吞下了那片生鱼。

  “怎么样?还行吗?”

  镜头对着姜宁,姜宁只能装作好吃的样子:“棒,太棒了。”

  陆司那组太慢,为了不让节目枯燥,几人也就聊起了天,两个常驻嘉宾已经非常熟悉,相互打着趣儿。

  节目组出题让他们说说,自己身上有什么大多数人做不到的绝活。

  “我的舌头能舔到我鼻子。”话音刚落,一常驻嘉宾当即示范。

  另一常驻嘉宾说:“我的就比较普通,单眼皮能变三眼皮。”

  他眨了一下眼睛,再睁开眼,一只眼睛已经变成了三眼皮,另一只眼睛还是单眼皮。

  表情太滑稽,众人笑得肚子疼。

  轮到姜宁了,姜宁说:“我也说一个绝活,我会两只手同时写字。”

  前两个绝活,能表演者少,但不是没见过,姜宁这个绝活倒是未曾见过,因此有人表示不信。

  节目组很快拿来纸和笔,姜宁右手写“祝街头美食越办越好”,左手写“嘉宾人气蒸蒸日上”,几乎同时完成。

  在场众人表情震惊。

  “你修炼古墓派的吧!小龙女的两只手也只会画圈和正方形。”说话者表情夸张,立即竖起大拇指。

  “也没什么,左撇子而已。”小时候用左手写字,母亲就会用戒尺来抽他手背,他赌气,硬是用左手写,后来母亲去世后,他一直用的右手,几乎不用左手,导致他两个手都能写字。

  嘉宾来了兴趣,想考考姜宁能不能一题同时写出来两个答案,姜宁摆手:“真不行,一心两用的事我得事先想好写什么,这临场发挥真太难为我了。”

  陆司此时将扣着盖子的餐盘放在桌上,他们也就放弃为难姜宁了。

  与陆司一起的常驻嘉宾率先说:“接下来你们看到的,不是我的意思,可别怨我啊。”

  常驻嘉宾对飞行嘉宾的友好表情已经荡然无存,显然他们在选取美食时发生过不愉快。

  盖子被揭开,看到里面的第一眼,姜宁的胃下意识地抽了两抽,常驻嘉宾更是打起了恶心。

  他们不算夸张,因为姜宁也想吐。原因是,里面餐盘上的,是十来只活着的、刚出生的、还没睁开眼睛的小老鼠。

  “这是一道闽北菜,名叫‘三吱儿’,”陆司看着手机,照着词条念,“何谓‘三吱儿’?就是当你用烧红的铁趾筷子夹住活老鼠,它会发出第一声吱吱声,把它蘸上调料,会再次发声,这是第二声吱吱声,当人把它放进嘴里,最后会吱吱叫,这是第三声。”①

  介绍完,姜宁觉得先前的鸡汤氽海蚌都不香了。

  陆司把烧铁筷子的炉子也端了过来,拿起烧红的筷子,问众人:“谁先来品尝?”

  众人都后退一步。

  贝爷吃活蚯蚓活壁虎他们在电视上看见过,但这不是求生类节目,而是美食节目,这么一道菜,谁能下嘴??

  “你俩吃过了?”主持人问,毕竟自己都没试吃过,怎么好意思让别人吃。

  “没。”陆司回答得爽快。

  “我试过,完全吃不了。”与他一组的另一常驻嘉宾说。

  这道菜在当地非常有名,因为鼠仔仔出生的时间点必须掐准再上菜,因此价格上也非常昂贵,他想着,当地人能吃,那他也是能吃的,杀生而已,他们这些肉食动物,哪些个没有吃过小动物,他还曾经生吃过活鱿鱼。

  秉着职业精神,尝试着吃过一个,可当鼠仔仔叫到第三声,实在咽不下去,吐了出来。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想尝试。

  这道菜够奇葩,陆司找来时,节目组也是惊出一身冷汗,但想着必然能博眼球,就让陆司继续拿出这道菜。

  如今三道菜,拿出哪一道让B组品尝?正常点的,会挑鸡汤氽海蚌或者客家生鱼片,想搞搞节目效果的,就会上这道“三吱儿”。

  陆司完全不顾及组内嘉宾的意见,“你们不吃,这道菜就留给对面吃。”

  对面也有两个飞行嘉宾,咖位与陆司差不多,且都是有众多粉丝的,把鼠仔仔给对面吃,怕会引起公愤。而且节目播出后,一大群动物爱好者会来抨击节目,为了艺人的正面形象,以及节目能够长期做下去,于情于理,只肖把这道菜在镜头里亮亮相博博眼球就行,没必要出境那么久。

  节目组及时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于是镜头中,常驻嘉宾就商量着不能把这道菜端到对面去,建议以投票的方式选菜。

  最终“客家生鱼片”多数通过。

  可到了与对面交换美食的时候,陆司自顾自地把生鱼片换成了三吱儿。

  众人有多抵触可想而知,录制被迫中止。

  耍大牌、节目录制中发脾气、随心所欲地破坏节目正常进行,如此不配合的艺人当真少见。

  节目导演找经纪人舒文谈话,经纪人又找陆司谈话。十五分钟后,舒文找导演道歉,眼角还带着泪,她说:“我现在失业了,他的事我也管不了,就这样吧。”

  临走前,舒文强忍着泪水,与众人都打了招呼,随后踩着高跟甩手离开。

  这背影,挺心酸的。

  导演不想与陆司交谈,让助理去拒绝陆司的这起录制,助理硬着头皮前去,但没说几句话,捏着手机的陆司朝导演走来,“这个电话你最好接听。”

  导演的表情完美地诠释了打工人的心酸与苦楚,挂下电话,只能笑着恭维陆司,让他继续参与录制。

  “他背后的金主好像是‘惠丰集团’的赵元庆,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握草,真的假的?这在财经板块是个风云人物,原来喜欢男人啊!”

  “不是说是经纪人舒文把他弄到人家床上去的吗?舒文卑躬屈膝的样子也不像啊。”

  “还把人炒了呢,经纪人也太惨了。”

  两个常驻嘉宾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悄悄话,导演用喇叭交代接下来要进行的录制事项,姜宁则让许欢欢去查查陆司接下来的活动,以及“惠丰集团”投资的一些娱乐项目,避免接下来会跟陆司有合作,毕竟这样的人接触起来并不轻松。

  录制结束后,姜宁和许欢欢马不停蹄地赶回香江。

  进入香江市后,市政广场的露天大屏幕上,播放着姜宁的那个公益广告,三三两两的人在屏幕下方观看广告。

  “什么时候投入播放的?我怎么不知道。”

  “大概是在2月末的时候。”

  姜宁又问:“自己这边宣传了吗?”

  “宣了宣了,我知道后第一时间就用你的号推了。”

  姜宁看了她一眼,许欢欢心虚地别开眼,“我当时太忙,想着等会儿回复他们的电话,结果忙了一会儿就忘记了,到了第二天才想起来。”

  信息推送不及时。

  “你看娱乐圈那些人,要演什么角色,不管有没有实际签约,都在事先放出风声,这叫什么?”

  许欢欢不懂:“叫什么?”

  “叫饥饿营销!我们不仅不及时,还晚了一步。”

  粉丝后援会中也在提及这件事,说姜宁的团队跟不上他现在的资源。

  许欢欢垂头:“对不起啊。”

  “我又没怪你,说起来,还是人手不够的问题,先别回家了,直接去公司找柏哥吧。”

  姜宁来到魏柏办公室,说起人手不够的问题。

  “小佐学校还有很多事情,欢欢刚入行可以说任何事情都不太熟,而你又任总监的职位,讲真,星悦刚入行的艺人都没我这么惨吧?”

  魏柏闻言哈哈笑了起来:“当初你还想单打独斗来着,现在知道自己一个人不行了?”

  “以前盛飞的事我样样给他安排好,做得多了就熟悉了,熟悉了当然也觉得简单,但是现在身份转换过来,分.身乏术,一个人、两个人都干不过来。”

  “行行行,你要什么样的人手,只管跟我说,公司给你安排,”魏柏抿了口枸杞水,“要不这样,一开年公司就在招聘人手,人事部已经面试过一些,我让人事部弄份表格过来,你看看有没有满意的。”

  姜宁点头,锤了锤因搬箱子而酸疼的肩膀:“司机、企宣、美工这些你们帮我落实吧,接下来几天没接通告,我得去把科目三和科目四都考了。”

  这次的旅途让姜宁意识到,自己会开车,是件非常必要的事,不然也不至于上上下下这么搬行李。

  “行,交给我。”魏柏说。

  出租车先把许欢欢送回家,再到达姜宁的家。

  姜宁把箱子都搬进客厅后,就倒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第二天醒来,本应该亮敞的客厅没有一丝光线,只有母亲巨幅海报周围有一圈装饰灯光。

  平常人大都没见过家里会挂去世这么久的人的海报,因此当许欢欢他们第一次踏进客厅时,表情很不自然。

  与应华清的官司还在进行中,有些事情其实早就释然了的。

  姜宁把母亲的海报摘下,又把窗帘都拉开,感受着早春的阳光,随后他把电话打给了装修公司。

  很多东西已经焕然一新,房子也不例外,以后不止许欢欢和魏佐,还有很多人会来他家,忙的时候可能会在他家待上一整天,应该给他的团队创造舒适的环境。

  他把装修一楼这件事交给许欢欢去对接,自己则把电话打给了当初报名考驾照的张师傅。

  张师傅说上次姜宁学到一半就跑了,一直在等他来上课,这批次的学员正好在学科目三的内容,让他赶紧过去。

  姜宁为自己辩驳了几句,说自己不是做事没头没尾的人,实在是有事耽搁了。

  张师傅不管那么多,放下狠话,考个驾照学一年多,这次还不好好学,让姜宁去找别的师傅带。

  姜宁笑着应是。

  到了驾校,坐到车上,张师傅一遍一遍地讲解上路知识,而车中两个女大学生、一个大妈齐齐看向姜宁。

  姜宁以前是素人时,回头率就高,这下有了点名气,回头率就更高,甚至有些人,不回头,看着他不动了。

  “那个,”姜宁说,“好好学车。”

  帅哥正眼瞧人,还同她说话。

  “啊啊啊!”一女生突然尖叫,惹得张师傅破口大骂。

  几天下来,姜宁是学会了,另外三人一点进展都没有。

  “从没带过你们这样的学员!”

  没学会的女生咯咯笑,好像没学会、挨了骂,反而是她赚了。

  一楼的设计图纸出来了,姜宁没什么意见,整体以明亮舒适风进行就好,他简单把一楼整理了下,有些自然老化的、过时的,姜宁让二手市场来收了,客厅空空荡荡的好供施工队前来装修。

  把二楼门窗锁好,门下缝隙用毛巾堵住,以免装修粉尘飘进,又收拾了一些衣物,打车去附近的酒店暂住一段日子。

  酒店是家五星级的,他现在大小算是个公众人物,各方面要对自己好一些。

  办理好入住,在电梯关门前一秒,姜宁快速进入电梯。

  电梯内一名男子正在打电话,另两名戴着墨镜的男子站在他身后,他的快速冲入电梯让所有人的眼光都集中在他身上。

  姜宁不好意思地点了下头,转头摁楼层,发现12楼的摁键亮着。

  一个楼层的。

  电梯启动,打电话那名男子已经挂下电话,转而注视姜宁,问他:“艺人?”

  姜宁戴着鸭舌帽和口罩,不过发型时髦,气质和形体也摆在那里,越是这样打扮的,越会让人往明星艺人的身份上怀疑。

  但对方这身行头,不像会是追星的粉丝,姜宁点了下头:“对。”

  “哪家的?”

  听口气,好像不混娱乐圈,也是对娱乐圈沾边的人。

  姜宁老实巴交道:“是星悦的签约艺人。”

  “啊,”他淡淡说,“白家的。”

  “白老爷子手把手拉扯大的公司,被他白赊月简单定性为一个分公司,就连作为子公司的主体资格都没有,哈哈…这个白赊月,好好的肥肉不啃,偏去搞什么建筑,白瞎了白老爷子这么多年打下的基础。”

  白赊月的决定,自然有他的道理,他能直呼白赊月的名字,想必社会地位不比他差,姜宁选择沉默。

  “话说,他管过你们吗?”

  “管”这个字,在这里大概可以理解为“领导”、“关注”,姜宁说:“您也说星悦是从白老爷子那里就已经成立了,公司成规模后,老板不用任何事都亲力亲为的。”

  “那就是没有管过了。”对方不屑地笑,“他白赊月就是会装,白瞎那么多好看的男艺人。”

  姜宁:“……”知道白赊月喜欢同性,那他与白赊月不只是认识那么简单了。

  到了12楼,姜宁伸手扶着电梯门,示意让他们先出去,打电话的那名男子不动,后面两位也不动,最后,打电话那名男子像姜宁一样扶住了电梯门:“你先请。”

  反正是不认识的人,姜宁不想逗留,拉着行李箱来到自己的那个房间。

  姜宁进到屋内,刚放好行李,门铃就响了,从猫眼看过去,是刚才戴墨镜的男人。

  他打开门,对方递给他一张名片:“我们家先生晚上想约您。”

  姜宁:“!”

  这才认识多久?

  不,应该说,只是见过一次面,也不是,对方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这个人太草率了。

  姜宁没接,他往名片上瞄了一眼,“赵元庆”三个字非常烫眼睛,下面写的“惠丰集团”主席,更加佐证了这个“赵元庆”就是录制节目时,那两个常驻嘉宾小声讨论的赵元庆。

  “帮我跟您家先生说句对不起,我不约。”门被快速合上,保镖也把话带给了赵元庆。

  次日,许欢欢把公司人事部面试过的一些岗位都给姜宁送过来:“柏哥选中几位,他说,既然是你用,最终还是由你来敲定比较好,还有招聘的经纪人,我也找人事要来了资料。”

  “嗯,我先看看。”

  姜宁浏览着应聘者的资料,最后确定了一个企宣、一个司机还有一名美工。

  司机是一名下岗工人,55岁,儿子在上大学,买的房子还在按揭中,拥有三十年的驾龄;美工则是一位宝妈,之前开过淘宝店,倒闭之后心无杂念,完成了人生大事,如今孩子上幼儿园,自己也有空出来挣些钱。

  这三个岗位中,企宣比较重要,姜宁之后的所有资源,都要靠企宣去做宣传,从而提升口碑和扩大影响力,他选择了一位拥有类似经历的人。

  他把这三份档案交给许欢欢,“跟人事部联系一下,就要这三个,等经纪人确定下来,我们这个小团队算是形成了,找个时间我们相互认识认识。”

  “好,”许欢欢又从包里拿来一个剧本,“星悦每年都产自制剧,每个剧都有定位和方向,这个剧本是为你们刚进入公司的年轻艺人写的,柏哥说,男主不是你就是盛飞。”

  星悦的自产剧不比别的剧low,舍得投入,服化道也精致,演员演技必须要求出色,不然公司可以随时换人而不用承担任何违约责任;另一方面,从每年的男主可以看出,星悦接下来力捧的人会是谁,这个力捧的人自然也会享尽星悦的资源。

  “这个剧本其实还没写完,柏哥说,他在跟编辑处沟通,看能不能写成两个男主,或者是同番位的男主。”

  姜宁在作品上确实比盛飞弱毫无争议,他去年也就在张明远那件事和《不夜城》双男主上热度大了些,真要论番位,他是竞争不过盛飞的。

  “他的好意啊,我心领了,男主让他们去争,我放弃。”

  “别啊哥,盛飞可能会进组《烽火》,这是中央台投资的历史正剧,我想他不会为了自产剧而放弃这么好的资源。”

  《烽火》姜宁听说过,这是个香饽饽,虽然他身上没有黑历史,但毕竟张明远事件对他形象影响不小,也就放弃了去试镜的机会。

  放弃了就没什么好惋惜的。

  这话题暂且不谈,姜宁问:“今天星期几了?”

  “星期四,啊!”许欢欢突然想起来,“《街头美食》晚6点准时开播,哥你要一起看吗?”

  “看。”他很想知道节目组最后把内容剪辑成什么样了。

  节目在地方台和柠檬TV同时开播,许欢欢把节目投影在电视上,熟悉的片头开始播放,弹幕接二连三刷“久违的星期四”、“好期待陆司”、“姜宁综艺首秀”等等。

  吃芥末三明治那里,镜头只切到陆司扭头涨红脸,后面乱摔东西的镜头没放出来,紧接着,就是另一组猜测环节。

  猜测部分顺序打乱,竟无缝衔接在陆司摔东西之后。

  【举手举手,陆司演的最像,但最可能的人就最不可能,所以不可能是陆司】

  【姜宁的表演也很卖力啊,我投姜宁一票】

  【太明显了,我偶然吃到过一次芥末,跟陆司的反应一模一样,这群嘉宾眼瞎的吧】

  【说眼瞎的不知道节目会搞效果吗?】

  到了找美食的环节,陆司找来的“三吱儿”被网友呼了满屏弹幕。

  【好恶心好残忍,但是我爱看】

  【刷新我三观,见过活吃小鱿鱼,没见过活吃小老鼠】

  【陆司好变态,节目组好变态,我也好变态】

  【想知道谁能吃这玩意儿】

  AB两组都没吃,弹幕瞬间炸了:

  【都是美食,凭什么不吃小老鼠?贝爷连尿都喝,你们吃一只怎么了?】

  【既然定义为美食就得按照节目规矩来,你们这些艺人都太不敬业了!建议换常驻嘉宾】

  【将心比心,你自己去吃一只……不,吃半只试试,你能吞下去我头割下来给你当凳子坐】

  【不吃要挨骂,吃了估计还要挨骂,能不能让我好好看节目?】

  【关弹幕保智商】

  节目播出后#陆司三吱儿#上了个热搜,网友从质疑嘉宾的敬业到将心比心的理解,且非常感谢陆司让他们了解国内竟有这样的食物,一部分人表示看看了解下就好,另一些人表示想挑战这道美食,也有些人打算用舆论的压力让这道美食成为历史……总之,对于陆司来说,口碑没有崩塌。

  “有金主的人就可以肆无忌惮,”许欢欢愤愤不平,“他迟早被大佬抛弃!”

  “好啦,等你再认识些人,就知道这在娱乐圈根本就是家常便饭。”她身边就有一位。

  节目接近尾声,门铃响了。

  “我去开门。”许欢欢说。

  姜宁问:“谁啊?”

  “对啊,你们谁啊?哎你们怎么没经过允许就进来了?请你们出去!再不出去我报警了!哎你们…你们怎么这样啊……”许欢欢一连串的话都没能阻止敲门的人。

  姜宁转过头,是昨天电梯碰到的那三个人。

  他警觉地站了起来。

  许欢欢想阻止,被一大块头保镖伸手一挡,差点翻个跟头。

  “别紧张,就是想问问你,什么时候有空约你一起吃饭。”赵元庆约莫四十来岁,皮肤黝黑,左脸颊到鼻梁那里有道四五厘米的伤疤,看起来十分不好惹。

  “我恐怕没……”姜宁话还没说完,就被对方打断,“这个节目,你也在啊。”

  电视中正在播放这期《街头美食》的花絮。

  “小陆打我电话我还以为是什么事情,一点点小事,一句话就搞定了,你跟我吃顿饭,你也能像他那样。”

  那这顿饭可不是普通的饭。

  许欢欢也明白过来,这个人是陆司背后的金主,而他,现在要潜规则姜宁!

  她没什么社会经验,也是初生牛犊不怕虎,“这位先生,我们是正经艺人,而且宁哥是男人,只是演过双男主剧,没那个嗜好,请你不要骚扰我们。”

  赵元庆的眼睛看过来,因为脸上有道疤,使他的眼神更加犀利凶狠,许欢欢说到后面声音都弱了很多。

  保镖抬抬手,许欢欢被吓到尖叫。

  “赵先生,你的保镖吓到我助理了。”

  他往沙发上一坐,手肘支着下巴,朝赵元庆笑,看着一点不怵,状态轻松似的问他,“我今天是不能拒绝你了?”

  长得好看的人笑起来更加好看,姜宁眼尾上翘,再一笑,更加有点勾人的味道。

  “不能。”赵元庆说。

  “我查过你,你是星二代,有点背景,却又不是很多,如果我一个不开心,想往某个小明星身上泼点脏水,他想翻身,很难。”

  他又说,“但我这个人又很好说话,从不亏待身边的人,小陆就是个例子。”

  这是威逼加利诱。

  如果没有两个保镖,赵元庆一米八不到的个子,根本不是姜宁的对手。

  但如果拳头一出,打倒的,就是自己的前途。

  赵元庆走到姜宁面前,弯腰问:“现在,可以约了?”

  姜宁调整了一下情绪,笑着说:“晚餐,我要去最高档的法式餐厅,有个徐老板的法式餐厅我去吃过,挺不错,至于酒店,我要顶层露天带按摩浴缸的总统套房,香江也就那么几家,不知道您能否预定到。”

  “都依你。”赵元庆伸手,绅士地将姜宁从沙发上拉起,“绝不让你小瞧。”

  走到门口,他又伸手。

  姜宁:“?”

  “你的手机得关机,我不喜欢约会的时候有人打搅。”

  姜宁很顺从,当着他的面把手机关机。

  等人走后,第一次见这种场面的许欢欢瞬间瘫软在地上,好一会儿才缓过来,慌忙拿出手机打给魏柏。

  “魏总监……呜呜呜……呜呜呜……”

  魏柏正在回家途中,没有耐心:“有屁快放!”

  许欢欢打着哭嗝:“有人把宁哥带走了,他要睡宁哥。”

  “什么?!”车子一个急刹车,差点追尾,“你好好说,仔细说,到底什么情况!”

  许欢欢把知道的都告诉了魏柏。

  “赵元庆?那个人真叫赵元庆?!脸上是不是有道疤?”

  “对,魏总监认识他?”

  “听说过。”挂下电话,魏柏眉头拧得能夹死一只蚊子。

  他一个个向人打听那家徐姓老板开的法式高档餐厅的地点,接着油门一踩,直接到达“暮色”。

  这事儿必须叫上席君昊。

  -

  姜宁来过这家法式餐厅,白赊月跟那位徐老板聊了很久,之后白成济出现,坏了雅兴。

  如果再次见到,那位徐老板相信也会认识他。

  不过从踏进餐厅开始,就没见到那位老板。

  赵元庆选了个位置,可以看到香江市的夜景。

  姜宁点了份法式焗蜗牛:“我吃过一点外卖,吃不了多少,您点吧。”

  赵元庆没看菜单:“我记得小陆刚跟我的时候很怕我,你倒是一点都不怕。”

  “你还会吃人不成。”姜宁强装镇定的时候,喜欢用笑掩饰自己,可越是笑,别人看得就越痒痒。

  “不吃人,就是会把人弄到不成人样。”

  他笑,姜宁也跟着笑。

  跟他实在没什么话题,姜宁想去透透气,“我去下洗手间。”

  赵元庆示意手下跟着。

  舒文见到姜宁主动打招呼,姜宁顿住脚步,竟在这里见到了认识的人。

  传言说是舒文把陆司送到赵元庆床上的,那么赵元庆与她就是蛇鼠一窝的人,他对舒文没什么好脸色,“我没见过你。”又问身后的保镖,“你认识吗?”

  保镖机械摇头。

  舒文敏感地察觉到不对劲。

  另一头,魏柏问了好几个人都没问到徐姓老板开的法式餐厅,之后把电话打给了老陈。

  “小魏啊。”老陈正在开车。

  “陈叔,这么晚了,还在忙啊?”

  “在忙,你有事?”

  “有个事要请教陈叔。”

  老陈笑道:“小魏都成总监了,还这么谦虚。”

  “哈哈哪有,”魏柏进入正题,“您在白先生身边这么久,见识多、识人广,对香江市也熟悉,有一家姓徐老板开的法式高档餐厅,不知道您认不认识?”

  “是有这么一家,那老板还是白先生的好友,”老陈说,“消费万把块钱起步,老百姓消费不起,高级白领也只是偶尔吃上一次,怎么,你要约你老婆一起去?”

  “我老婆知道我吃这么贵的,还不剁了我。公司有个艺人,遇到点麻烦,被人带去了那家餐厅。”

  “确定不是你情我愿的事?毕竟星悦那么多艺人,不少人是有金主的,娱乐圈那么脏,很难独善其身。”

  魏柏:“不是,他那小助理都被吓哭了。”

  “这样啊,确实过分了,哪个艺人要你亲自出面啊……”

  老陈不急不慢地与他聊天,魏柏都要急死了:“陈叔,事态紧急,您就别跟我瞎掰扯了,等回头,我请您喝酒。”

  老陈说了个地址,挂下电话。

  电话是外放的,白赊月听到了全部,老陈说:“应该是彦红的儿子遇到点麻烦。”

  “彦红最红的时候也要陪老板吃饭,人红了难免的,小姜应该适应,这个小魏啊,太保护姜宁了。”

  白赊月闭目养神,想当初难缠的韩焘也没占姜宁一分便宜,这回这个让姜宁释放出求救信号的人会是谁?

  “过去看看。”白赊月说。

  “这都快驶出香江市了,厉奶奶八十大寿,咱们已经晚了。”

  “嗯,我跟那边打声招呼。”

  白赊月向来注重人情世故,老陈跟在他身边这么久,说是他肚里的蛔虫也不为过,权衡两方轻重后说:“可她是您的老师,两家关系一直交好,姜宁那边小魏已经去了那家餐厅,如果您不放心,再派秘书去看看……”

  老陈懂白赊月,却又不是很懂。

  “老陈,”白赊月打断,语气不容分说,“先去确认宁宁的安全。”

  作者有话说:

  ①来自百度

  感谢在2023-05-26 19:29:43~2023-05-27 21:3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に夏至、未了 20瓶;Haruka 11瓶;咸鱼废废 5瓶;摆烂001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