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躯干的味道不如它意，那些大嘴争抢的都是四肢，当然最优选是头颅。
他们像是在吃自助餐的大胃王，争先恐后地吃着他们认为的优良食材。
最后，满地剩下的就是一具具躯干。
大概实在没得挑了，最后剩下的那张嘴，勉强将地上的躯干也塞进了嘴里。
整个列车里，只剩下啃咬肉、骨头的咀嚼声。
凌巳站在角落，出神地看着地面上，被拖拉曵引后，留下的暗红色血痕，独自默念着，都是幻觉...都是幻觉......
“终点站到了，所有乘客请下车，请不要遗忘您的随身物品......”
广播里的女声结束后，《回家》的乐曲响起。
凌巳看向打车的列车门，走了出去。
他坐过站了，时间也晚了，或许是想见父母的念头被刚刚的幻觉冲淡了，他挥手拦下了辆出租车，回到了家。
他感觉身体很累，但是神经莫名的振奋，洗漱完后，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未能入睡。
第二日，急促地敲门声惊醒了凌巳，他皱着眉睁开了眼，他才刚睡着没多久，此刻意识迷迷糊糊，暗想是谁会敲门。
他走向大门，敲门声越来越大，他刚按下门把手，门便被撞开了。
“不要动！”随着一声大喝，凌巳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脑袋被按到了地板上。
他似乎听到了柳子叶的声音，“杀了他们，杀了他们！”
凌巳只是喃喃低语着，“不要。”
一个治安官大概是看到了凌巳微动的嘴唇，想凑近了细听，但凌巳已经闭上了嘴。
治安官们将凌巳带去了治安局，他被锁在了审讯室中。
凌巳看着手上的手铐和脚上的脚链，忽然记起了曾经在审讯室里的柳子叶。
一个治安官走了进来，“你的律师来了。”他的脸色明显有些发黑，看着凌巳的眼神是掩不住地鄙夷。
从他的身后走出了一个穿着正装的胖乎乎男士，他向凌巳做着自我介绍，“你好凌先生，我是你的律师，之后的审讯，我将在一旁陪同。”
凌巳茫然回望，“我没有请律师。”
律师递了张名片给凌巳，“是陆先生联系我的，这些不是要紧事，稍后将进行审讯，您不必太过担心，我不会让您被冤枉。”
凌巳抬起双手接过了名片，这个律师所在的律师事务所极为有名，凌巳虽然不认为他需要律师，但也没打算拒绝陆叔叔的好意。
审讯室里，桌子一边坐着一男一女两个治安官，另一边是凌巳，而律师则是坐在两方的中间。
男治安官首先说道：“我叫陈安，坐在我旁边的是纪敏，我们是负责这次审讯的治安官，之后我们提出的问题，希望你能如实回答。”
凌巳点了点头。
“昨天晚上十点半，你在什么地方。”
凌巳稍一回忆就回道：“我在地铁A3号线上。”
“你在A3号线上做什么。”
“我要坐到西山站，去...去看我父母。”
陈安低头翻了翻他面前的档案，抬头看向凌巳，“大晚上的，你要去墓园？”
凌巳垂下了眼，“我突然想去看父母，就去了。”
陈安转而问道：“那在A3号线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没有。”
“你说谎！”陈安忽然提高了音量，“我劝你老实交代，我们掌握的事实比你想象的更多！”
凌巳疑惑地看向陈安，“我乘坐地铁去西山，但是坐过了站，在终点站下了地铁，时间太晚了，我就直接打车回了家。”
陈安哼了一声，“我看你还在嘴硬，你在A3号线上难道没有看到其他人？”
凌巳老实回答，“我看到一群人进了我在的那节车厢。”
“然后发生了什么！”
“他们好像发生了些冲突。”
陈安皱起了眉，“说具体点！”
“他们两方人在争吵，具体是因为什么，我不太清楚，他们吵了起来，然后...动手了。”
陈安和纪敏对视了一眼，纪敏接过了话头，“怎么动手的？可以详细描述一下吗？”纪敏的语气很和缓。
“他们一方额头上系着黑色丝带，一方...头发五颜六色的，他们吵了一会儿，一个绿头发的人从一个大背包里拿出了刀具，他们那方的人都拿上了刀，然后......”
“然后怎么了？”纪敏看着凌巳像是陷入回忆，便出声追问道。
“然后，我不记得了。”
陈安将档案夹重重拍在桌子上，“昨晚发生的事，到现在还没超过12个小时！你说不记得了！”
纪敏连忙安抚凌巳，“别担心，我们只是想要了解具体发生了什么，你把你记得的、看到的，都告诉我们就可以了。”
凌巳显然犹豫了一会儿，依旧回道：“我不记得了。”
纪敏走了出去，过了会儿又进来了，她将一杯水递给了凌巳，“别紧张，先喝点水，我们慢慢回忆。”
凌巳握着杯子，轻声问道：“那些人发生了什么？”
纪敏顿了顿，才回道：“我们在车厢里发现了尸体。”
凌巳呼吸一窒，手不自觉握紧了。
纪敏见此趁势问道：“你看到了什么？为了排除对你的怀疑，我希望你能说出来。”
“我......”
律师打断了凌巳的话，“凌先生，如果你不想回答这个问题，可以拒绝回答。”
纪敏没有反驳律师的话，而是努力劝说凌巳，“凌巳，事情总会被查清楚，我希望你好好考虑，要不要与我们合作。”
凌巳看了眼角落，“我看到那些人身体发生了变化，他们的头顶长出了一张嘴，那些嘴互相撕咬，最后只剩下...一个头顶长嘴的人。”
这话一出，陈安和纪敏的脸色都是一沉，他们显然并不相信凌巳的这套说辞。
陈安严肃道：“这里是治安局，不是你讲故事的地方。”
凌巳早已料到其他人的反应，他们不会信，况且，凌巳自己也不知道他在车厢里看到的，到底是幻觉，还是掺杂了某些现实的幻想。
他只是如实将自己看到的“事实”说了出来。
纪敏注意到凌巳总是看向角落，便问道：“你在看什么？”
凌巳一愣，“柳子叶在那里。”他没有说柳子叶说了什么。
听到陌生的名字，纪敏看了陈安一眼后，站起身，走了出去。
凌巳的眼眸很清澈，表情也很无辜，他给人的观感的确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杀人犯，这令陈安一时无法分辨，这个凌巳到底是真坦荡，还是心思深沉。
很快，纪敏走了进来，她将一份档案递给了陈安，陈安接过就立即翻看了起来。
两人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律师适时说道：“请问你们还需要扣留凌先生多久？”
陈安又扫了眼凌巳，“我们还要......”他突然停下来话语，律师知道，在他的耳机里有人正说话。
“我们会将凌巳送入精神病院。”
凌巳猛地抬头，审讯室的灯光将他的眼眸照得泛起了光点，纪敏不知为何，起了些恻隐之心，“希望你尽快康复，如果你想起什么新的线索，可以联系我们。”
陈安和纪敏先后走了出去，律师意味深长地看向凌巳，“凌先生，我先去处理一下之后的手续，祝您尽快康复出院。”
审讯室里只剩下凌巳一个人。
过了一会儿，有相关人员将凌巳带走了，一路上，凌巳乖顺极了。
他被送到了丰安精神病院。
凌巳对这个地方并不陌生，他也并不害怕去那里，只是，他没有想过，他会再次进入那个地方。
凌巳的主治医生是个四十多岁，颇有能力的资深医生，凌巳曾经的主治医生据说在凌巳出院没多久就离职了。
虽然，凌巳被治安官认为疑似与某起命案有关，但他情绪稳定，没有伤人倾向，除了偶尔的幻觉。
医生在经过一系列观察和诊断后，并不认为凌巳是危险性高的患者。
凌巳因此得以相对自由地在病患区行动，他不喜欢跟其他病人接触，常常一个人待在病房里。
护士时不时地巡视病房，往往只看到凌巳坐在椅子上，抬头望着外面的天空。
凌巳这么配合，一个重要的原因，也是他希望幻觉就此消失。
他坐在椅子上，温暖的阳光透过铁丝网，在他的病号服上留下了格子状的阴影。
他的意识渐渐抽离，仿佛陷入了梦境。
他感觉到身体一沉，他转动着脑袋观察起四周，还未等他看出这是什么地方，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蒙特，列车快要发车了，快去准备吧。”
那人说完就离开了。
凌巳低下头，看到了挂在胸前的牌子，他拎起牌子，就看到上面写着他的身份信息。
【姓名：蒙特
部门：运输部
职务：运输安全员】
凌巳一下就接受了，他在梦里变成了蒙特。
这个蒙特是运输安全员，刚刚那个人应该是蒙特的同事，蒙特应该即将跟随列车出发，完成他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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