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在隔壁,怎么会在你这里?”裴昭生气极了,他的计划本万无一失,都是因为沈怀酒!

  沈怀酒垂眸:“今日是贵妃娘娘为太子殿下选妃的日子,这里是襄阳侯府,外人不知内情,有心者更会添油加醋,不管传出什么,想必都不是太子殿下所愿。”

  裴麒知道沈怀酒说的没错,母妃颇受父皇爱重,而他又是储君,恭维他们的人很多,看起来如日中天,但暗地里想拉他下马,嫉恨文氏一族的人也不少,更别说皇后跟三皇子虎视眈眈。

  他这储君的位置并不安稳,母妃才想为他挑一个身份合适的太子妃,既不引起父皇忌惮,又有实权,双方都满意。

  这些年父皇日渐衰老,疑心更重了,裴皎本就不受重视,风流韵事传出去,顶多名声再坏些,好色不是什么大罪过。

  可这事若从襄阳侯府传出去,让父皇认为侯府故意安排人勾引皇子——

  想到此,裴麒表情凝重了些,他幽幽的扫了裴昭和裴绍一眼,不管他们有心还是无意,这件事必须按下去,绝不能让外人知道半个字。

  “这么说来,沈公子是为了本宫?”裴麒道。

  沈怀酒目光平静:“我是为了离昭,储位安稳,离昭才会安稳。”

  裴麒表情阴沉,把裴昭跟裴绍吓得不轻,生怕太子一怒之下把沈怀酒或者他们处置了。

  气氛愈发紧张,裴昭紧紧拽着裴绍的胳膊,就在他以为太子要暴起杀人的时候,裴麒突然低声笑了起来。

  “沈公子颇有乃父之风啊!”

  沈怀酒拱手:“不敢当。”

  “本宫会让人送醒酒汤过来,待六弟清醒,还望沈公子着人告知本宫。”

  “是。”

  裴麒不想把人交给沈怀酒,但今天毕竟是为他选妃,他不能一直待在后院,会被人诟病。

  “你们两个……”

  不等裴麒说完,裴昭立马道:“皇兄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裴绍心有不甘,事已至此,他也无力回天,愤愤的瞪了沈怀酒一眼才离开。

  母妃说过,漂亮的女人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看来漂亮的男人也一样。

  目送一行人离开,沈怀酒重新回到屋内。

  “殿下可以起了。”

  里面没有动静,沈怀酒走近才发觉裴皎睡了过去,许是梦到了什么,嘴角微微勾起,沈怀酒动了动身子,为他挡住微弱的阳光,静静地看着那张脸发呆。

  裴皎突然翻身,沈怀酒慌忙转过脸,眼神躲避,裴皎却仍在睡着,没有醒来的迹象。

  醒酒汤送来后,沈怀酒不得以开口。

  “殿下喝了汤再睡,醒来后舒服些。”

  “嗯。”裴皎懒懒的接过,一股脑灌下去,醉意仍在:“皇兄走了?”

  “太子殿下嘱咐完便离开了。”沈怀酒回。

  裴皎缓了口气,揉着眉心:“皇兄已经起疑,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帮我,丞相手眼通天,总不会比太子迟钝。”

  “父亲那里殿下不必担心,至于太子殿下……”

  “他信或不信都无关紧要,太子高傲自满,在他眼里只有三殿下这个对手,而我不过与您同窗过一段时间罢了。”

  “你说的没错,可是怀酒,”裴皎顿了顿:“我担心的是你。”

  “你不是多管闲事之人,太子知晓,丞相亦知晓,知子莫若父,丞相比太子了解你更深,连我都好奇的事,丞相又怎会轻轻放过。”

  “一旦丞相知道你的心思,他不会放任不管,届时你又当如何?”

  他不想沈怀酒再次跟丞相决裂,终身遗憾。

  沈怀酒沉默片刻,抬起头道:“殿下不必为我担心。”

  只有站出来才能保护殿下,如果他一直隐在暗处,那样的确出其不意,可以打太子跟其他皇子一个措手不及,但殿下同样会受到伤害,这不是他所愿。

  更有甚者,他可以一直隐在背后,永远不出面,只出谋划策,不管殿下是赢是输都与他无关,不管将来哪位皇子称帝,他都清清白白,可以活到最后,这也不是他所愿。

  他的初衷就是保护殿下,从一开始就是。

  “找个时间,我去见一下丞相。”裴皎道。

  沈怀酒惊讶:“殿下要见父亲?”

  裴皎点头:“真当几句话就能唬住他吗?只是不跟你较真罢了。”

  沈怀酒愿意为他站出来,他也愿意为沈怀酒去尝试一下,先摆个态度出来,让丞相心里有个底。

  “殿下怎知我会同父亲说什么?”

  “你的话简直不要太好猜。”裴皎抬眼,兴致勃勃的招手:“你过来点。”

  沈怀酒往前挪了挪。

  裴皎不满意:“再过来些。”

  沈怀酒继续靠近,就在两人相隔不过一尺的时候,裴皎突然伸出手捏住他的脸,沈怀酒僵在原地,眼睛不敢乱瞟:“殿下!”

  “小顽固。”

  裴皎捏了一会儿,见沈怀酒愈发不自在才放开,他捻了捻手:“无非是说你我好歹做过同窗,看不得一个皇子如此被欺负。”

  沈怀酒后退两步,气息不稳,脚步微乱:“殿下说的不错。”

  “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资历,丞相看不上眼很正常,但是除了我,剩下那几个同样好不到哪去,太子的确是正统,但只要父皇活着,他就只能是储君,而不是君。”

  “没有人怀疑丞相的衷心,父皇信任他,太子敬重他,就算我成不了大事,不管将来哪位皇子登基,他都能护住你的性命。”

  所以裴皎一直不明白,丞相跟沈怀酒为何决裂。

  沈怀酒自小身子不好,是被捧在手心里长大的,丞相与夫人没有再生育子女,可见对其用心。

  沈怀酒与他不同,他要是死了,父皇连哭都不会哭上一声,这般看重沈怀酒的丞相,怎会放任他不管呢?

  “有我在,殿下一定可以。”沈怀酒道。

  裴皎挑眉:“这么自信?”

  沈怀酒不语,裴皎道:“我再睡会儿,头还有些晕。”

  “别急,我不难受,睡一觉就好。”

  太子办事利落,没多久皇上同意裴瑄入重华宫,跟十一皇子一块念书。

  裴瑄搬入重华宫当天,婉妃被留在淑宁宫,直至夜半皇后才放人,婉妃宫里的奴才大多不听话,裴皎跟一个老嬷嬷来回搬了三趟,终于把裴瑄安顿好,其中多亏了一个叫怜和的小太监。

  裴瑄惴惴不安:“皇兄,我害怕。”

  “我想回漪兰殿。”

  “你刚搬进来,每半个月可以回去住两日,再说这里离漪兰殿不远,去给母妃问安也很方便。”裴皎道。

  重华宫不属于后宫,也不属于前朝,而是在两个宫中间开辟出来的一块地方,每日有夫子前来授课,一品大员的子孙以及王府后人可同夫子进宫,随皇子一起听课。

  这是莫大的殊荣,不会有人推辞。

  裴皎与沈怀酒同岁,所以有过一段同窗之谊,但说起来,七皇子跟八皇子也一样。

  他入学晚一年,刚开始很吃力,经常默默认字到很晚,也因此被嘲笑,那个时候他只想好好读书,让父皇知道他不比别的皇子差,直到后来发现,不管他多么努力,父皇都不在意,裴皎便放弃了。

  裴瑄瘪着嘴:“可是皇兄,我不想一个人睡,晚上皇兄同我一起睡好不好?”

  他从来没跟皇兄一起睡过,听嬷嬷说,七哥跟八哥经常一起睡,小时候还为抢被子打过架。

  “不可以哦,瑄儿已经是大孩子了,不能跟皇兄一起睡,会被笑话的。”裴皎摇头,他晚上还要出去找沈怀酒,谁要同裴瑄一起睡啊!

  再说,跟裴瑄一起睡的话,裴瑄晚上哭,他可能会忍不住笑出来。

  重华宫地处偏僻,有怜和代替,只要裴昭跟裴绍两个不闹事,就不会被发现。

  上辈子都没干过爬墙私会的事,这辈子倒是先做了,还是去找沈怀酒,而不是哪家的郡主小姐,也是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