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整一夜过后, 裴皎带着沈怀酒故地重游,沈怀酒惊异他还记得路。

  裴皎笑笑,不以为意:“只要是走过的路, 我都记得。”

  就算是慌乱中随便跑过的路,裴皎也记得, 然沈怀酒从来记不住路,也许是出门较少,很容易迷路。

  “原来这里离猎宫这么近。”沈怀酒当初以为自己走了很远, 结果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就到了。

  裴皎道:“你当初兜兜转转, 可能在原地走了很久, 所以才觉得远。”

  裴皎带着沈怀酒飞下土坡, 看到当初藏身的山洞:“故地重游, 有没有什么感触?”

  想起三年前山洞内发生的事,沈怀酒的脸透出薄红, 裴皎道:“说起来还要好好感谢一下三哥,要不是三哥出手,我不会跑到这里,更不会遇上你, 阿酒,当时我并不知你心意,现在想想,你当初真的完全没想发生点什么吗?”

  沈怀酒敛眸,怎么会完全没想过,殿下就在他怀里, 衣衫被水浸透, 后面更是主动脱了衣服为他暖身体,他的确身子不好, 但没有那方面的隐疾,热气上头,他甚至想将错就错,也知道裴皎之后不会怨他。

  最终理智战胜了情感,他不能,起码他在殿下面前必须做个君子,沈怀酒一直视殿下如珍宝,怎舍得让人在这样一个破山洞里受罪。

  “殿下莫要问了。”

  “不让问,那就是想过。”裴皎道:“你要是真的什么都不想,我倒要怀疑了,我听阿姊说,喜欢一个人,本身就会对那人产生非分之想,感情是最不可控制的,欲望也是。”

  “殿下什么都同段神医讲吗?”沈怀酒皱眉。

  裴皎摇头:“当然不是,不过可以问很多,毕竟我同你跟她同林姑娘还是有相似之处的。”

  阿姊跟他说,沈怀酒的身体虽然看起来很好,实则还没有除根,还没有根治的办法,只维持稳定的话远远不够,仍有活不到而立之年的风险。

  “段神医是真的把殿下当亲弟弟看待。”沈怀酒道,虽然钟沅沅才是段星河的亲弟弟,但段星河明显待殿下更好,也许是因为她自认亏欠钟沅沅太多,二人相处起来不像姐弟,反倒更像母子。

  裴皎垂眸:“阿姊真心待我,我是知道的。”

  “不说这些,父皇给我下了令,我若是能在秋猎中拔得头筹,他就不会再管你我之事,阿酒,我不能在猎场上保护你了。”

  他想赢,光明正大的赢,这样一来就无法同沈怀酒一起看风景,碰到猎物还要驾马去追,无法顾及到沈怀酒的安危。

  沈怀酒握住裴皎的手:“殿下不必担心,我不会乱跑。”

  虽有规定不让侍卫进猎场,但沈怀酒情况特殊,同皇上说一声,不是什么大问题,何况他会照顾好自己。

  “殿下也要保重,莫要受伤。”

  “嗯。”裴皎攥紧了沈怀酒的手,看着沐浴在日光下的人,他想,大概这就是心动吧。

  秋猎当天阳光正好,裴皎一身靛蓝色骑装,他甚少穿这般鲜亮的颜色,再加上精致的眉眼,引得在场无数世家公子注目,纷纷询问是谁。

  得知是六殿下,有人叹气,有人好奇,裴皎刚站定,沈怀酒从另一边行来,直直的走到他身边。

  “这又是谁?”

  看穿着很是贵气,眉眼俊秀气度不凡,是个可塑之才。

  “你不知道?这是沈相家的那位公子。”

  “沈相家的公子?”

  “他不是身子不好,从不出门的吗?”

  “如今满京城谁人不知,这沈公子跟六殿下可是……”

  那人放低了声音,引得周围人纷纷靠近。

  “传闻沈公子跟六殿下情比金坚,六殿下还曾为了沈公子拒婚,现在六殿下参加秋猎,他跟着也不稀奇。”

  “真的假的?”

  裴皎耳力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不在意,只看着面前的沈怀酒,沈怀酒今日没穿白色,而是裴皎提前让人准备的衣服。

  红衣如霞,配上沈怀酒本就妖艳的脸,裴皎忍不住道:“阿酒,你真像从画里走出来的妖精。”

  “殿下是在夸我吗?”沈怀酒问,一般不都是说从画里走出来的仙子?

  裴皎眨眼:“当然,书里的妖精各个都是绝色,人家用了千年才修成人形,自然要挑一下皮相,仙子虽美,但比不上妖精会勾人。”

  就像沈怀酒,他只单单站在那里,什么都不用做,裴皎就已经挪不开眼睛了。

  不只是他,裴皎环顾四周,有许多人的眼睛好似长在了沈怀酒身上,连他看过去都没有收回。

  “阿酒,我要醋了。”

  沈怀酒轻轻扯了下嘴角,裴皎听到一些小声的惊呼,更加不高兴:“早知道就不让你穿红色了。”

  “那……以后只穿给殿下看,可好?”沈怀酒道。

  裴皎恨不得当即拽着沈怀酒离开,回屋里一个人好好欣赏,奈何他不能,裴皎以前觉得沈怀酒不解风情,总是推拒,更不会说软化讨他欢心,现在才明白,幸好当初沈怀酒没说,否则他肯定把持不住。

  也许是来时路上他同沈怀酒说的那番话,让阿酒终于想明白了。

  就是时间不大对,早上几天,他们还能在望月小筑胡闹几日。

  两人没来得及再说什么,其他几位皇子也到了,各世家公子、宗室子弟还有五品以上的大臣及其家中嫡子,场上足有百人之多。

  “六弟跟沈公子的感情真好,这个时候还卿卿我我的,不怕被人看到闹笑话。”裴晋非常不屑,这简直是皇室的一大丑闻,亏小六做的出来,脸皮够厚,父皇竟也不管管。

  裴皎转过身:“不过是同阿酒说几句话罢了,三哥哪只眼睛看到我们卿卿我我了?”

  “还是说三哥的眼睛与众不同,能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

  “你……”裴晋被裴皎贸然怼了回来,有些反应不过来,毕竟从前裴皎在他面前一直唯唯诺诺,如今竟敢同他呛声了。

  “还阿酒,叫的可真亲切啊!”

  沈怀酒想说什么,被裴皎拉住:“三哥要是愿意,我也可以叫你阿兄。”

  裴晋:“……”

  “你今天出门把脑袋撞坏了?”

  裴修笑着解围:“三哥,六弟在三嫂面前一向恭敬,如今当着沈公子的面,你也给六弟些薄面吧。”

  裴皎扫了裴修一眼,他的话表面上看起来是在解围,实则把沈怀酒跟三王妃放到了同等位置上,被人听到无疑是确定了沈怀酒同他的关系。

  裴皎是不在乎,但很不喜欢裴修卖弄心机。

  裴昭跟裴绍想说点什么,结果裴绍一看到沈怀酒就脸红的说不出话,别扭着看向别处了,裴昭不想被裴皎怼,只能恭恭敬敬的喊一句六哥,否则婉妃那里一句枕头风,他的母妃就要跟着遭罪。

  “四哥严重了,阿酒怎能同三嫂相提并论。”裴皎道:“不过是平时喊习惯了,一时之间改不过来罢了,还望三哥跟四哥不要介意。”

  裴晋冷哼一声:“算你们有自知之明。”

  裴皎看向沈怀酒,见他眉宇间似有不忿,转过头道:“说起来,不管将来如何,我身边只会有阿酒一人,三哥对三嫂虽然不错,可府中女眷众多,侧妃有两个,侍妾也有三四个,确实不能相提并论。”

  裴晋暴怒,抬手就要打,裴皎不闪不避,想着挨了这一巴掌,回头在猎场中再好好还回去,脸上却突然罩上一个阴影,裴晋的手也迟迟没有落下。

  是沈怀酒挡在了他面前。

  裴晋不敢打沈怀酒,他虽是王爷,而沈怀酒只是一个白身,身份上完全有资格教训他,但裴晋不敢,他再猖狂,也知道沈怀酒打不得,万一有个好歹,沈相不会放过他,父皇更不会放过他。

  “沈怀酒,莫要仗着本王不敢打你就为所欲为,让开!”

  沈怀酒没有让:“我不会让,三殿下的要求怕是要落空了。”

  “六殿下刚才说的都是事实,他的态度的确不好,但此事是由您先挑起来的,若传到皇上耳朵里,您觉得皇上会怎么发落?”

  “你拿父皇来压本王?”裴晋盯着沈怀酒,眼神愈发阴狠。

  沈怀酒拱手:“不敢,我也只不过是在陈述事实,三殿下现在动手不要紧,外围的世家子弟可都看着呢,三殿下觉得他们会怎么想?”

  裴晋的瞳孔缩了缩,四周的人果然都在看着森*晚*整*理他们,今日这一巴掌落下去,打在裴皎脸上事小,他的声誉毁于一旦才是大事,何况四弟一直有个贤王的名号,他不爽很久了,绝不能在这个时候同裴皎相争,让四弟做了渔翁。

  他冷冷的盯着沈怀酒,良久后收回手,扫视四周:“本王不过是同自家弟弟开个玩笑罢了,沈公子何必这么认真呢?”

  说完,裴晋往前走去,裴修看着二人欲言又止,见裴晋越走越远,低声道:“我去劝劝三哥,小六你别担心。”

  裴昭跟裴绍跟着离开,裴皎看着他们的背影:“四哥又拿我作筏子,明明是想盯着三哥,不让他接触宗室子弟,偏要说成去规劝。”

  沈怀酒问:“七皇子跟八皇子没有再欺负殿下了吧?”

  “没有,他们不敢,景妃自当年之事后并不得宠,再加上没有母家,他们两个只敢欺负无权无势的,不敢再招惹我。”

  裴昭跟裴绍不是傻子,他们不是不想分一杯羹,但想不到对付他的好办法,只能暂时蛰伏。

  沈怀酒看向裴皎:“刚才殿下不该说那些话。”

  “可是你不高兴。”裴皎道:“你不高兴,我就让他们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