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弈记得应该是第一次晚上的时候在王府其他的地方游荡，只有惨淡的月光勉强能照亮些许周围，他走到了王府小湖泊最中间的亭子里面坐下来。
夜风轻轻吹过，吹起翠绿色湖水中的涟漪。
还有……
程弈的目光若有若无地从看不清的湖水中掠过，他撑着下巴，看起来一副悠闲淡定毫无防备的模样。
而后，响起了破水而来的声音，在安静的夜色中特别的明显。
潮湿的气息，冰冷的杀意。
程弈看着距离他只有一寸的长着尖刺的触手，露出了一个淡淡的笑容：“口感怎么样？”
咬住触手的明瑞继续用力，看起来很稚嫩的尖牙刺破了触手那褶皱的皮肤，并没有喷涌的鲜血，反而是金红色火焰像烧纸一般把触手给点燃了。
湖中的东西被刺痛了，发出了一声沉厚的吼声，自断触手躲回去了。
程弈看到那根断掉的触手被火焰烧成了灰，而后化为了黑色的雾气消散了。
是这个了。
程弈眯起眸子笑了笑：“又是新的力量……”
明瑞从程弈身边走过，模样看起来骄傲极了：“这种脏兮兮的力量，怎么配得上我的主人。”
它的声音像是个十几岁的男孩子，不过似乎多了几个音层，听起来有点悠远。
程弈双手把它捧起来，看着那双金色泛着光芒的眸子：“这世间哪有那么多像你一样闪闪发光的力量呢……更何况，如影随形这个词不是没有道理的，在你享受光芒的时候，脚下的不就是阴影吗，少爷不能一直待在别人的视线之中。”
明瑞轻哼了一声，尾巴摇了摇，倒是也没有再说什么反驳的话：“那你想怎么收它，事先声明，主人要是不喜欢，你不能强迫他！”
“我哪有这个能力，少爷没强制把我关在手镯里就万事大吉了。”程弈放下了明瑞，他的目光落在平静的湖面上：“轩辕霄倒是什么都敢藏，这次倒是谢谢他了。只是……”
该怎么让楚泽年接受这份所谓“阴影”的力量呢。
——
“可以。”
程弈眨了眨眼睛，震惊的神色实在是有些难以掩饰。
此时，他们正站在王府大堂的外面，地上跪着些许王府曾经的人，当然，叶小瑶也在其中，她的目光乱飘，紧张又害怕地揪着裙子，和下人们跪在一起。
楚泽年手里拿着似乎是卖身契，听到程弈昨晚的发现，还有问他是否需要这份力量的时候，他的回答很干脆。
程弈呆呆的模样让楚泽年有些失笑：“怎么？很意外？”
“您……看起来一点也没有犹豫。”
程弈思索了一下楚泽年未来成为神明那闪闪发光的模样，和这个力量确实不太搭配，虽然最后也得到了，但是，那么干脆确实很让人意外啊。
楚泽年的目光落在手里的卖身契上：“你所说的那份力量，明瑞已经告诉我了，我倒是觉得挺合适的，皇后娘娘也告诫过我了，要万事小心，若是没有足够强大的力量，怎么解决我所不知道的麻烦呢。”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
程弈也不纠结楚泽年的干脆了，而是把目标放在了怎么把那东西从湖泊里面再次引出来。
楚泽年的声音清清冷冷的，明明他还在思索怎么处理眼前的人，不过还是给了程弈一个思路：“它攻击你的原因是什么？”
原因……
程弈的目光忽然落在楚泽年手上的卖身契，他眯起眸子，笑容灿烂：“少爷，这些人您打算怎么处置？”
楚泽年抬起眸子看向程弈，他猜到了程弈的想法，一时间沉默了一下，而后轻叹了口气：“我不会随意取别人的性命。”
“您还真是有原则。”程弈语气幽幽，目光扫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在叶小瑶的身上停留了一会儿，“他们倒是谁做主就追随谁……完全不把以前做的当回事，在属下看来，为了您获得力量让他们付出一点代价也没有什么关系。”
程弈察觉到叶小瑶全身似乎都在颤抖，看起来是真的害怕。
活着比所谓的爱情应该更让她在意。
楚泽年抬手就用卖身契在程弈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不过他的话被跪着的人中发出的声音给打断了。
“那，那些明明都是王爷和瑶夫人指派我们做的！”
楚泽年和程弈听到这句话后都沉默了下来。
一个面色冷淡，一个抿唇微笑。
说话的是叶小瑶的身边的侍女，她的脸因为愤怒和惊恐变得有些许的扭曲，也许是因为气氛太过于压抑，她感觉到自己的弱小和无力，所以干脆脑子一热把所有的不满都宣泄出来。
“我们只是被家人卖到这里来，没有强大的韵力，只能任人宰割，明明是他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人的错，为什么后果都要我们这些人来承担！”
程弈轻笑了一声，他步调缓慢地走到了说话的那个侍女的面前：“你说的确实有一定的道理，你们都是被迫的，都是为了活下来，不过……你确定没有因为在他们的庇佑下感觉过幸运吗。”
他的目光落在了叶小瑶的身上，那位侍女身子颤抖起来，低垂着脑袋，一言不发。
“你一定有，你是叶小瑶身边的侍女，她待那些侍女和小厮也算不薄的，瞧瞧她刚才看你的眼神，你背叛了她，因为感觉到害怕和不安，就好像……当初知道叶小瑶带去的人没一个回来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