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婉禾有些疑惑：“看来他还是有点主见的嘛，知道要来看看，我还以为他病得不能出门了。”
楚泽年的目光从顾鹤归身上收回：“公主很了解他吗？”
“不了解。”朝婉禾摇头，“不过他的病严重到几乎是人尽皆知的了，虽然这次的聘礼很诱人，但是你看，参加的人也并不是很多，而且，他们的想法大概是，嫁过去其实等于给小少爷当护卫，只是身份变了一下而已，倒也无所谓了，还是那把长枪更重要。”
楚泽年若有所思。
程弈翘着二郎腿，蓝黑色的长靴在空中晃荡，他扫了一眼底下的人，然后从中看到了一个漆黑的身影。
白天这种装扮着实是有点显眼，但是他周围的人仿佛没有看见他似的，都把热情放在了比武场上。
程弈神色淡淡的，漆黑的眸子里面涌上来一片戾气。
他可以看出来，那个人身上披着的不是披风，而是韵力，很浓郁的韵力。
程弈甚至能远远地感觉到其中散发出来的寒意。
那个人似乎是察觉到有人在看他，他终于抬起了头。
然后，程弈就对上了一双绯红的眼睛，如同血一般，而且，那张脸不是……
程弈立即意识到他是谁，几乎是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楚泽年愣了一下，连忙探头出去看，然后就看到了人群中忽然空出来了一个地方，那地方中间就是程弈和一个披着黑色披风斗篷的人。
此时的程弈握紧了水刃和血刃，和一段锋利的镰刀对峙着，那镰刀是对方披风的衣尾幻化而成的。
“莫天青”扬起了一个明媚的笑容，只是看起来有点僵硬，他的声音和当初程弈见到他的时候并无太大的差别，只是多了一层低沉和悠远：“你，是个很好用的东西……”
他被程弈给震飞了出去，不过并没有狼狈地摔倒，脚步虚空划了一下，稳稳当当地站在了不远处，似乎有想离开的意思。
“想跑……”
程弈的声音冷冷淡淡，血刃散发出幽暗的微光，从中渗出了一滴鲜血，滴落在地上，开始如同潮水一般疯狂地扩大蔓延，将两个人包裹在其中。
那些看热闹的人感觉到背脊发凉，是杀意的威胁，于是都更加远离了。
楚泽年显然也看到了莫天青，但是，那应该不是莫天青。
朝婉禾被这种韵力给吓到了，从心底蔓延出来的恐惧，让她不为人知的心思忍不住感到了退却。
似乎……程弈好像没和她说过话。
苏溪雅和池竹是见过的，但是每次都得惊叹一下。
“莫天青”轻轻一笑：“好歹是初次见面，我还想多看看热闹呢，毁了这里……多可惜啊。”
程弈没有和他多说废话。
只要能把他在这里解决，总会对未来是好的，哪怕没办法真正杀死他。
他的出刀又狠又快，带着凌厉的蓝红色韵力，大有想把眼前人脑袋给砍下来的架势。
“你最好赶紧放弃这个身体。”
程弈终于说话了，同时，水刃狠狠地刺进了对方的肩膀，从中流出了温热的鲜血。
“莫天青”脸上的神色变了一下，而后笑起来，他的笑声又轻又低沉，让人听不出他此时的情绪。
忽然，他身上那漆黑的长袍蔓延出枝条，不断生长，几乎要把程弈整个人吞噬掉。
程弈眼前黑了一下，然后用韵力搅碎了所有的枝条，视线清晰后，却发现眼前的人已经不见了。
“……啧！”
程弈咬了咬犬齿，然后消失在原地。
比武招亲很快就继续了。
他们都算是聪明人，感觉就跟看了个热闹，终究没有再追问寻找。
“那个人难道是……”
朝婉禾被池竹和苏溪雅拉走了，此时阁楼上唯有程弈和楚泽年。
程弈点了点头：“应该就是‘荒芜’的神明了，来的倒是挺快。”
楚泽年的目光落在人群之中，而后收回：“所以祂是附身在了莫天青的身上。”
“估计是在我们离开莫家村后不久，也难怪出了兰铃后，就没有遇到过‘荒芜’的人了，他们的神明都亲自来了，他们当然不用出手。”
倒是挺听话的，没有选择妄自揣测神明的想法。
楚泽年神色看起来很认真：“程弈，按照你的想法，我们现在足够匹敌吗？”
程弈思索了片刻：“现在可以……但是再拖久一点就不一定了，祂只是没有适应莫天青的身体，不知自身的力量该如何运用，属下原本想着把祂从莫天青的身体里面逼出来，然后让祂被迫寻找新的，这样子我们就拥有更多的时间解决这里的问题，然后得到您所需要的东西。”
楚泽年离这个世间的设定限制还有一点的距离，而且，他还从来没有试过像念韵师那样用韵术创造，所以，现在还不够，一定要把浔州的念韵师给抓出来，再把浔州里面的那些“荒芜”都铲除，不然，他们只会成为楚泽年成为神明的阻碍而不是助力。
楚泽年点了点头，他感觉到心脏的跳动，很清晰。
神明……会是什么样的呢……
两个人之间的气氛安静了下来，都各有心思。
打破这份安静是一个小厮。
“两位公子，奴才是顾家的小厮，我家少爷请两位过去。”
顾家？顾鹤归？
两个人对视了一眼，似乎有些许疑惑。
楚泽年思索了片刻：“那……去见见？”
程弈倒是无所谓，如果能从中套话当然是最好的了。
——
周围很黑，很冷，如同坠入了深渊的牢笼。
在这牢笼中，一身白色轻衣的青年被漆黑的锁链困住，意识混乱又浮沉，抓不住一丝清明和暖意。
比较值得在意的是，青年左侧的肩膀上似乎被尖锐的东西给刺伤了，鲜血涌出，染红了衣衫。
莫天青虽然感觉到疼痛，但是却无能为力，对方看起来可不像是在意他身体的样子，这样子下去，他会流血而亡吗？
算了，那也比自我意识被困在这里，让别人拿着他的身子做坏事强。
虽然……他好像不也是什么好人。
怕别人伤害身边的人，于是就跟着别人去伤害无辜的人。
嗯？
莫天青察觉到身边似乎有人，他努力地睁开了眼睛，在浑浑噩噩之间，唯有双眸是清亮的，所以，他看到了眼前站着一个漆黑的……类似于影子一样的人。
就好像……
莫天青之前觉得可能是某个被他们伤害过的人来复仇了，现在有点确定了，虽然祂身上散发出来的气息……很冷，甚至有些可怕。
“凡人的身体……实在是太脆弱了。”
莫天青听见祂这么说，然后就被汹涌而来的黑暗给吞没了。
对方似乎伸出了手，握住他颤抖的指尖，放在了唇边，锐利的犬齿轻轻地咬了一下。
“乖一点，喊出声，吾才能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