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不断蔓延,滚烫的气息似乎要将整栋房子吞灭。

  赫普尼斯身体蜷缩,将最宝贵的东西揽进怀中,感受着生命力的消失,喉咙中再也压制不住的痒意,下一秒,鲜红顺着他的嘴角漫出,但是他的眼眸温柔,带着释然的轻松。

  真相是什么……

  庞大的赫普家族竟然连一个雄虫都看护不住,让其流落到危险的地下城,如果他死在那里,或许就没有那么多以后,可是造化弄虫,每一步都在意料之外。

  雄虫真的爱解救他的首领吗?这个很难定论,毕竟当时雄虫并没有选择。

  他下意识的攀附着那个能就他出苦海的军雌,刻意的讨好,时间久了,他也分不清什么是伪装,什么是真情流露,只是习惯使然。

  诺大的地下城,每天死亡的虫就高达数百个,像他这种身娇体弱的雄虫,如果没虫帮助,可能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阳,雄虫很狡猾也很聪明,找到了最坚实的后盾。

  保护着他的安全,满足了他一次又一次无理的要求,即便是付出自己的生命,那个军雌也甘之如饴。

  从未有那个雌虫对雄虫这么好过,在危难中出现,像是电影中的英雄,也从未有那个军雌对雄虫这么坏过,限制他的自由,做的不对的地方还要训斥他,硬是将他娇气的性格更改过来。

  军雌并不俊美,身体也健硕的能顶上两个他,开始的利用,到后期的沦陷,一次次的心动根本不是雄虫自己能控制了的。

  外面的世界纷纷扰扰,却没有侵扰到他组建起来的小家。

  如果没有旁系家族的再次陷害,赫普家族的推波助澜,甚至印象中慈爱雄父的逼迫,安定在地下城的雄虫,可能不会有返回首都星的想法。

  可是所有的虫都在逼他。

  但是这一切跟维尔纽曼有什么关系,他都已经舍弃了雌君的位置,甚至听话的交出了地下城的矿区资源,并且发誓不再出城,为什么不能放过他。

  赫普尼斯原以为只是简单的喜欢,可是当真正失去时,那种痛彻心扉的感觉差点将赫普尼斯逼疯。

  不过他也真的离疯不远了。

  游走在个个交际圈,身边的虫伴从不重样,曾经说些露骨话就能脸红好久的雄虫,甚至接受了正大光明的调情,不过赫普家族在他的带领下倒是不断壮大。

  除了赫罗修,其余的孩子都被各种联姻的名义送了出去。

  外界都在传,赫罗修是他赫普尼斯的耻辱,他一声污点,简直笑话,除了赫罗修,其余的虫崽在他的眼里不过都是利用的工具,最终是死是活都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可是赫罗修太优秀了,优秀到除了这个孩子,没有虫能完成自己的任务。

  真正的赫普尼斯,外表光鲜亮丽,内里腐朽溃败。

  首都星这个欲/望乡真的能让虫失去理智,好几次差点让陷入魔怔的赫普尼斯忘记自己最初的目的,当然,自从维尔纽曼死后,赫普尼斯就深深厌恨这一切。

  不过现在好了,害死维尔纽曼的虫已经被他亲自手刃,捧到高位的赫普家族也终于被死死的钉在耻辱柱上,再也没有翻身的可能。

  那些肮脏的污秽就不配存留在这个世上,这其中就包括他。

  但是维尔纽曼说过会等他,赫普尼斯已经耽搁太长时间,也不知道维尔纽曼会不会生气,不过那个傻子,自己哄一哄就能高兴好久。

  维尔纽曼,他真的好想他。

  火焰吞没了一切,直到濒临死亡之际,赫普尼斯对赫罗修或许有一丝歉意,可是这种情感太稀薄,原本的自己都被自己折腾到妖魔化,更别说被自己一次次推开的赫罗修。

  这孩子恨他,赫普尼斯知道,但是赫罗修被教的太好了,或许还期待着一点点曾经拥有过的父爱,可惜赫普尼斯给不了。

  就这样吧,下辈子不要再摊上他这样的雄父了。

  ……

  所有虫想要的答案就在赫普家族的主宅中,就那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巨大的主机系统,将所有的信息都清晰的储存起来,没有密码,似乎早就料到会有这天。

  那一天,几森*晚*整*理乎调动了所有的技术者、武装军雌,落实一件,也就意味着某位身份高贵的虫落网。

  所有港口全部关闭,街道上警铃呼啸而过。

  首都星的虫众都将记住这一天,带着威慑的光,一晚上都未停歇过。

  震惊到平静再到漠然,赫罗修面无表情的处理着雄父留下的东西,仿佛前不久激动的虫不是他,从忙碌中抬头,下达一条有一条指令。

  无数的工作压在赫罗修身上,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将刺痛的精神海压制住,似乎才能从震惊中找到自己的思绪,原本记忆中那位慈爱的雄父已经模糊,却而代之是暴虐恐怖的面庞。

  但是仅仅一个晚上,那个即将消失的身影却再次出现。

  这一刻仿佛还能感受到落在身上的刺骨鞭痕,和无尽的谩骂。

  赫罗修想过无数解决雄父陷害自己的事情,交给雄虫保护中心、带回军部、发配到偏远星系、甚至亲手杀了赫普尼斯,却唯独没想过今天这一幕。

  雄父、雌父,这两个名称太过久远,猛然提起,恍惚间仿若又回到从前,严厉与慈爱并存,他也曾拥有过幸福的童年。

  十多岁最闹腾的年纪,是雄父手把手教导他这个世界的知识,也是雄父在自己受伤时,小心轻柔的安抚着年幼的雌崽,更是会在会在雌崽受欺负时,第一时间将雌崽护在身后。

  但是那段记忆太久远了,取而代之的却只剩一身的伤,和满腔复杂的恨意。

  如果他不曾拥有过那些美好,可能恨意会更纯粹些,可能看到雄父死亡时,这颗跳动的内核不会感到疼痛。

  “赫罗修,你还好吗?”

  黎明升起又落下,喧嚷声骤然停歇,安静到呼吸声都被削弱了音贝,心跳声渐缓下来,那双紫瞳中仍旧带着疲惫的漠然。

  香甜的信息素小心的将中心军雌包裹,慢慢侵入对方的精神海,轻柔的安抚着圈成团的黑色浓雾。

  “赫罗修,你看看我。”

  抬脚走到赫罗修身边,凯撒希张开双臂将他搂进怀中,生疏的抚摸着赫罗修的银发,侧目轻吻,一声声呢喃,似是害怕吓到眼前即将碎掉的赫罗修。

  一定很累吧,眼眶都泛起了红晕,看的凯撒希好不心疼。

  耳边的声音由远及近,思绪慢慢回笼,埋在凯撒希肩头的赫罗修眨了眨眼睛,双唇紧抿,缓缓伸出双臂,紧紧回抱住凯撒希,不断用力。

  “宝贝,他真的死了,我恨他,可是他死了。”

  赫罗修声音沙哑,眼角微微发痒,无法接受雄父的突然死亡,还是以这种方式,毁掉了他们从前的一切,那是最后的记忆,也无法接受,他自始至终不过是雄父棋子中的一枚。

  一切都尘埃落定,明明他该高兴的,可是为何心中仿若戳出一个大洞,寒风刺骨。

  所谓的答案赫罗修反复看了好几遍。

  很周密的计划,所有的虫都被雄父算计其中,如果按照原本设定的那样,其实那栋烧毁的房子里,也该有他赫罗修的身影,但是雄父改变了计划。

  他不知道是什么原因让雄父做出的改变,但是雄父从未想过让他活下去,或者以赫普尼斯、维尔纽曼的孩子这个身份活下去。

  赫罗修不知道该感谢还是该怨恨。

  如果雄父的原定计划成功,他赫罗修并不能活着,如果雄父的计划失败,那就用他赫罗修的生命献祭,集结军部与大贵族,向皇室发起战争,他依旧不能活。

  厉害,真厉害,不愧是赫普尼斯家主,如此心性,一般虫还真的无法匹敌。

  他现在也总算知道了雄父临终前,那句“不让让我后悔我今天的决定。”

  感谢雄父最后的“怜悯”。

  他该生气的,他该恨的,将他逼到如此绝境的罪魁祸首死了,这是多么高兴的一件事,可为什么这么难受,所有极端的情绪达到顶峰时却戛然而止,心脏被刺的生疼。

  赫罗修很想质问赫普尼斯,自己真的是他的孩子吗?可是他死了,死的那么突然,根本不给自己追问报仇的机会,或许是真的不在意,毕竟连他自己的生命他都全部算计其中,更不要提一个无关紧要的孩子。

  这样挺好的,不用自己动手,挺好的,反正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赫普尼斯。

  死了真好……

  一直陪在赫罗修身边的凯撒希自然也知道了所有,可是他只是一个旁观者,无法感同身受,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安静的陪伴着赫罗修。

  承载了百年心血努力的赫普家族,在最后一个虫离开时落锁,彻底结束了它辉煌的时代,待晚间一过,那残害皇室的罪名将彻底击垮这个顶级家族,连带其旁系也无法逃脱。

  皇室垮台,大贵族消亡,历史的进度被加速,联邦彻底取代帝国的位置,而带领联邦的赫罗修上将,也任职元帅,成为军部的最高统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