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斐和杜佳佳对面而坐。
陆斐悠闲的喝着咖啡，杜佳佳则是严肃的喝着咖啡。
时间一点点流逝，室内一片安静，突然，陆斐的手机响了。
杜佳佳刷的一下站起来：“我还是觉得应该跟你一起去！”
陆斐先把手机按了静音，然后才劝说杜佳佳：“不用，我一个人也能行。”
杜佳佳着急的还想说什么，可陆斐已经拿起文件袋，快速出门了。
门口就停着一辆车，陆斐也不用再去找了，拉开后面的车门，看见里面坐着的周季锦，陆斐很客气的说了一句：“周总早上好。”
周季锦苦大仇深的看他一眼，冷哼一声，就算是回应了。
陆斐一点都不介意，利落的坐上来，他扭头对司机笑了笑，脸上写满了，我已经坐好，赶快出发吧。
郑助理：“……”
征得了周季锦的同意，郑助理才老老实实的把车开了出去。
汽车平稳的驾驶，陆斐有心跟周季锦说两句话，但后者一脸阴沉，不知道在想什么，默了默，陆斐把脑袋偏向窗户这边，干脆也安静的待着。
一路都很顺利，今天嫌少的没有堵车，不到十五分钟，他们就已经开到了地方，郑助理把手刹都拉上了，可是，没人下车。
准确的说，是周季锦没下车。
郑助理迷茫了一会儿，还以为他是懒得自己给他开车门，于是，他麻溜的跑下来，把周季锦这边的车门打开。
一动不动的周季锦看一眼大开的车门，突然伸手，啪的一声，又把车门关上了。
郑助理：“……”
陆斐：“……”
前者站在车门外一脸懵逼，后者则是心里的大石终于落下了。
今天早上起来，他就有种预感，离婚不会那么顺利，果不其然。
陆斐深吸一口气：“周总，有什么问题吗？”
不止别人看不懂周季锦在想什么，连周季锦自己都不懂自己在想什么，离婚就离婚呗，有什么大不了的，可是待在这个停车场里，看着不远处民政局庄严的大门，他就是不愿意起来。
转瞬之间，他就给自己找到了借口。
“凭什么你说离婚，我就必须今天过来离婚？”
陆斐默了一阵，提醒他：“周总，是你说今天过来离婚的。”
周季锦：“……”
好像是这样没错。
周季锦扭头，看向陆斐：“那如果是你的话，你想什么时候离？”
陆斐一脸古怪的看着他，这不是废话么，他当然想现在就离啊。
但他还是用了比较委婉的说法：“我随时都可以。”
周季锦听了，立刻点点头，“那行，那今天就不离了。”
陆斐高声惊叫：“不离了？！”
周季锦还是头一回听见陆斐大声说话，动了动耳朵，他继续给自己找借口：“你以为离婚是这么简单的事情？突然离婚，未来就会有一堆麻烦，必须提前规划好，先找律师，然后再通知知情人，而且要做好保密工作，不然被人知道了，集团里面的股票就会下跌……”
陆斐听着，不禁问他：“这些昨天你怎么没说？”
周季锦一愣，然后理直气壮的反驳：“昨天我也不知道啊，我又没有离婚的经验！”
陆斐：“……”
周季锦还在说：“还有，你说离婚了也会帮我治病，但这只是你口头上的承诺，我怎么知道你会不会照做，离婚以后，你跟我就没有任何关系了，如果你想反悔，还不是一句话的事？”
陆斐憋红了脸，“我不是那种人！”
周季锦似笑非笑的看他一眼，想起原身的口碑，陆斐的脸色由红转绿。
这些理由不仅让陆斐哑口无言，还无形中的把周季锦自己也说服了，越想，他越觉得是这个道理。
“我是生意人，没有白纸黑字写下来的，在我看来通通不做数，可是治病这种事情，可操作的空间太大，就算真的写下来了，你也能敷衍了事，而我也没法把你怎么样。”
陆斐：“…………”
他听出周季锦的意思了，脸色也渐渐的冷下来。
“周总，有话直说吧。”
周季锦被他这清冷的声音弄得心里发虚。
但他还是坚强的提出了自己的条件，“太快离婚，我没面子，也没有保障，好处全是你的，我还没做过这么赔本的生意。”
看着陆斐的眼睛，周季锦抿了抿唇，摆出他的价码：“一年以后再离婚，期间你帮我治疗失眠，结束以后，你也不用净身出户，我会适当给你一些补偿。”
陆斐听见一年这个期限，脸色明显的焦躁了几分。
一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他转过头，盯着车外的一棵树思考了几分钟。
再转回来的时候，他恢复了平时的模样，“立字据吗？”
周季锦茫然的看着他。
一秒之后，反应过来字据什么意思，他嘴角抽了抽，“立。”
陆斐点点头，又问：“那你想给我什么补偿？”
周季锦有点惊讶，他没想到陆斐会关心这个问题。
陆斐要是能听见他的心声，就会回答他，废话，之前签了卖身契的是原身，他属于接盘的，能撕掉卖身契就不容易了，哪还敢给自己争取利益。
但现在不一样了，是周季锦临时毁约，说好的事情就这么不算数了，现在他俩谁都不欠谁，同处相等的位置，那他当然不能吃亏。
于是，烈阳当空照，郑助理站在外面一边擦汗，一边看着自家周总和陆斐有来有回的谈判。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郑助理依言回到车里，然后就听见周总金口张开：“掉头，回集团，把宋律师叫来。”
郑助理：“…………”
行。
爱去哪去哪吧，反正他就是个打工的。
新的卖身契，啊不，打工合同拟好了，陆斐和周季锦各自拿了一份。为了不引起骚乱，两人还是坐在车里，各待一边，同时看着手里的合同，心情都有点复杂。
陆斐复杂的是，他居然被周季锦的歪理绕进去了，还跟他讨价还价了半天，现在这种荒谬的婚姻关系居然还要再持续一年，一年时间换那点“工资”，他又不是赚不起，图什么啊？
周季锦复杂的是，绕了这么一大圈，最后结果根本没什么变化，其实他知道，就算不延期，陆斐也会言而有信的，所以说，他这是图什么啊？
两人同时在心里叹了口气，感觉都很沧桑。
得知陆斐今天没成功离婚，杜佳佳顿时变成一只尖叫鸡。
但她也改变不了什么，陆斐自己都同意了，她再不服气，也只能忍下来。
晚上十一点，陆斐已经洗完了澡，坐在床上，他一手拿着杜佳佳给他新买的阅读器，一手看着手机上的时间。
到了十一点整的时候，陆斐微微眯眼，有心想放周季锦的鸽子，但……他确实不是那种人。
于是，带着满腹怨气，他还是拨通了周季锦的电话。
刚拨通，那边就接了起来，速度快的像是闪电。
周季锦清了清嗓子，“你可以十二点再打，我还有工作没做完。”
陆斐：“就十一点打。”
周季锦：“……”
陆斐：“我思来想去，总觉得今天被你摆了一道。”
周季锦挑眉：“怎么说？”
陆斐：“根据原来的婚姻协议，只要我净身出户，我随时都可以跟你离婚，根本不用管你有没有病，会不会丢面子。”
周季锦唔了一声，“是这样没错，可是，是你说随时都可以，根据我的时间来，那我的时间告诉我，一年以后比较合适。”
陆斐：“……”
他咬了咬牙，用带一点阴恻恻的声音说道：“我希望你今天能继续失眠。”
周季锦呵了一声：“如果你说的是实话，那我今天就能飞到织女星上飙车。”
陆斐：“…………”
拿着手机，陆斐的脸色有些挂不住了，他气呼呼的说：“我说的就是实话！”
周季锦：“等等。”
陆斐狐疑的问：“等什么？”
周季锦：“等我去一趟加油站，织女星有点远，我得多带点油。”
陆斐：“……周季锦！”
周季锦耳朵动了动，脸上却还是那副懒洋洋的模样，隔着电话，陆斐都能听出来，“说了多少遍，叫周总。”
陆斐凉凉一笑，故意跟他唱反调：“周季锦。”
“我的名字也是你叫的？”
“周季锦周季锦。”
“陆斐，你胆儿肥了。”
“周季锦周季锦周季锦！”
总算在口舌之争上扳回一城，挂了电话，陆斐爽了，那种被人绕进坑里的憋屈感也淡了，临睡前，他还真的像模像样的祈祷了一下。
让周季锦今晚失眠吧，最好失眠到凌晨一点才能睡着！
超过一点就算了，最低睡眠还是要保证的。
有商有量的诅咒结束，陆斐很快就睡着了，另一边，周季锦挂了电话，看看手里刚做了一半的工作，本想继续，但是状态被打断，他已经看不进去了。
琢磨了片刻，周季锦从容起身，决定今晚还是早点睡。
哼着歌走进浴室，放水的时候，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哼歌，他愣了一下，赶紧打住。
浴室里安静了片刻，周季锦看看已经渐渐平缓的水面，然后又看了看空无一人的浴室。
三秒后，更大的哼唱声从浴室里传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