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融化，万物铆足了劲准备迎接暖春。
蒋小白一到这种时节就觉得懒觉格外好睡。
只是他想不到的是伍炙因往下的小侄子，小外甥什么的小辈还是挺多的，他明明不是自己想醒来的，是被一个约莫四五岁的孩童闯进他卧房内吵醒的。
“小舅舅！晚辈来给你贺喜了！”
蒋小白觉得没有什么比睡眼惺忪，又是垢面蓬头时刻面见别人更加恐怖的事情了。
他呵呵笑了两下，外面听着声音来的人还挺多，不知道还会有多少个给舅舅“贺喜”的小晚辈冲进来，为了保持在他们面前上乘的形象，蒋小白从抽屉里掏出来昨天临睡前就准备好的红包塞到面前小孩的手里，嘴里哄着：“去玩吧哈，舅舅换个衣服。”
小孩子可能对于钱财什么的没有概念，来讨要红包也只是为了个什么喜庆的彩头。
屋内终于只剩蒋小白一个人，吁叹一口气后，他才重新一屁股坐在床沿上。
门又被推开，蒋小白猛然脑门一紧，看清楚进来的人是伍炙因后，倏然松了一口气：
“外面有多少人啊，我最怕人多的场合了。”
面前的人其实早早便就起了床，“不多，也就是一些叔伯，姨母，还有一些小辈。也就三十几人。”
蒋小白嘴巴撅了一下，有些头痛：“这还不多啊，那我要派多少个压岁钱出去？”
“你备下了多少个？”
“十几个吧，你家三亲六眷怎么这么多啊。”
伍炙因起身给他捞起来，仔细看了看他脸上一夜之间新长出来的小青胡髭，按上去的时候倒是还有些扎手。
“我给你备了一个，比任何人的都大，别郁闷了。”
蒋小白发现自己自从来伍府去大街上做些零零散散的生意后，是越来越见钱眼开了。
听到他说这话，眼里雯时炸开了光圈：“你说的啊，不是最大的那个，我可是会跟你闹的。”
伍炙因没骗他，不仅给他准备了一个摸着无比厚实的压岁钱信封，还给他食指上带了一个玉扳指。
蒋小白以前从来不带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在宫里的时候是没有，出来的时候是嫌弃带着麻烦，耽误他干活。
“我也有一个跟你成双配对的，”伍炙因看着他，“西域那边寻来的，觉得你会喜欢。”
两个有些泛黄的玉血凝玉扳指，挂在蒋小白细索的食指上。伍炙因接着道：“玉最养人，祈望你在新的一年长乐永康。”
蒋小白扒着他的手看了看，跟自己手上这个确实一模一样，怎么感觉有点是藏匿在只有两个人心意相通的小角落里的暧昧呢。
“好啦。”
蒋小白赶紧下床穿好衣服，“再不出去，我可不想那些小孩又突然闯进来，把我的美梦都变成噩梦了，吓人。”
“不用这么着急，他们只是来来伍府祭拜一下父亲，小孩子贪玩，下回记得休息的时候把门窗关好。”伍炙因朝他这边走过来，帮他把内衬里面的衣服腰绳接过来手里，往后扣在另一个接头上。
蒋小白不知他是故意还是无意的，偏偏拿指尖在自己的后背上蹭了两下，浑身这又酥酥麻麻的。
“杜卿姑娘有了身孕，下午要去国公府看看他吗？”
“杜卿？这么快啊，叶陨什么时候娶的她啊？我怎么没听说？”
他想起来之前系统告诫他的话，这一对碧人不会有什么好缘分。
但人家都要有了生子之喜了，系统这是不是在糊弄他。
伍炙因紧接着道：“没娶。杜卿姑娘出身红尘，我想郭公是不会同意的。杜陨许她做了个妾室。”
“好了。”
伍炙因又替他梳了个上扬的高马尾，别了个简单的金钗上去。
用完午膳过后，这初春的阳光是又薄又立，照在沾了泥土的雪层上，亮的扎眼。
蒋小白出门前，还给自己耳朵上多加了一个暖捂子。
见到杜卿的时候并未在国公府里见到杜殒。
她的肚子早已经显怀，接生婆早早就在后院儿备好了，看起来这孩子降生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
“你们夫妻俩办事效率可以啊，连个酒席都不办，我想吃个喜糖都不行。”
蒋小白把她上次发癫想要借自己手，助她逃离那件事又翻了出来。
半卧在床上的人每一眼看起来都比之前温和了许多。
“当时也是情况紧急，不得已出此下策。还望太子恕罪。”
蒋小白隔着薄纱也觉得他那肚子实在大的厉害，自己看着都有点发怵。
“你这肚子没事吧？怎么看起来这么吓人。平日里有大夫认真替你把脉问诊吗？”
杜卿规规矩矩答道：“太子殿下，有的。殒郎朝中事务繁忙，但还是从宫中有我请出来了一位太医，晨晚各一次听脉。”
蒋小白点点头，似是肯定：“那也很好啊，对你……”
忽然外面猛然一阵脚步声，他还没回头，就听见了伍炙因跟身后女人在交谈：
“伍办，您这是何时来的啊，我这都没看见，真是有失远迎。”
那女人是杜殒父亲从小给他安排的亲事，门当户对的小公爷夫人。
许禚莲。
“没关系。我这次只是来找叶殒说些事情，既然他不在，我晚上再来寻他也是一样的。后面这位是我的远房表弟，我带着他顺便来看望一下杜卿姑娘。”
“卿儿啊，你看你多大的福气，伍炙办还带着他表弟一起来看你。这肚子里肯定是个男胎，瞧瞧把卿儿折腾的，连饭水都吃不下。”
许禚莲这话说的很是热络，可是蒋小白总感觉她一进来，屋子里的气氛就怪怪的。
特别是杜卿，好像眉眼间还有点儿抗拒的意思。
“我命小厨房做了补汤，你昨天晚上就没有吃东西，可不能这样。”
许禚莲把汤从下人的手里接过来，搅拌了两下，勺子递到床上人嘴边，笑眯眯道：
“要是被殒郎知道，又该说我没照顾好你了，这全都是我的不对了。”
“来，快喝吧，我特意安排人去做的呢。”
“别辜负了我这番美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