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从深冷着脸的时候颇能唬人,玉栖却想到另一个方向去。

  离科考还有许久,但是傅从深一路上急着赶路,现在想来处处是蹊跷,而她还只顾讨好,怕是都忽略了不少东西。

  便是这一路上的吃穿用度,加上雇佣马车的钱,一旦仔细想想,似乎用的尽是傅从深的钱。

  玉栖心中微沉,傅从深却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下一刻人群中的锦衣卫推开围观百姓进来,朝着傅从深一揖:“公子……”

  忽然出现一队锦衣卫,诸人都是一惊。

  锦衣卫“掌直驾侍卫、巡查缉捕”,一出现便叫百姓惊惧。这三年自锦衣卫换了指挥使,整个上京被羁押入北镇抚司的人没有千人也有数百人。

  其中连户部侍郎都下狱,便是锦衣卫一力所为。

  锦衣卫虽然没有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但是百姓无一不是忐忑难安,甫一见了锦衣卫个个噤若寒蝉。

  “当街掳掠女子,欺凌百姓,不知北镇抚司诸位可管得了这位‘尊贵无匹’的周公子?”

  傅从深声音一如既往的好听,但是玉栖心里却咯噔一下,现在的傅从深都能当众不给锦衣卫面子,他到底是什么身份!

  不待玉栖想下去,那一众锦衣卫已然将那位“周公子”押解,为首那位百户朝着傅从深低声道:“今日让公子受委屈了,待将此人押解回去,我家大人定会给公子和尊夫人一个交代。”

  傅从深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玉栖心中更加差异。

  傅从深似乎远远不及她先前看到的那样简单。

  什么被薄待的小叔子,分明是一头蛰伏的狼。

  那一队锦衣卫离开得很快围观众人对傅从深难免好奇,但是傅从深却仿若未见,牵紧玉栖走出人群。

  夜里灯火辉煌,铁花飞溅,二人经过时玉栖吓得往傅从深身边缩了缩,结果反被一把揽进怀里。

  玉栖一僵,默默地挣扎,傅从深低头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但还是将人松开了。

  “每逢佳节,镇上都有打铁花的,嫂子先前不是都会吗?怎的到了上京就惧怕起来?”

  傅从深意有所指,玉栖脸色微僵,她手指哆哆嗦嗦的,“我……我就是……”

  “嫂子饿吗?”

  玉栖想要狡辩,但是不知从何开口,就在她为难的时候,傅从深又换了个话题。

  玉栖怔怔的:“……有点饿。”

  话音刚落,傅从深就牵着玉栖走到街边一处比较干净的摊子上坐下,摊主是个头发花白的老伯,见二人坐下忙不迭地过来,“二位想要用点什么?”

  玉栖看向傅从深。

  “两碗抄手吧。”

  老伯自去忙了,傅从深和玉栖之间忽然又陷入沉默。

  傅从深看上去面色淡淡,好似没有什么解释的想法,但是玉栖便不一样了,她因为先前的事情心里一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有心要问问傅从深,但又不知道从何开口。

  而另一边傅从深给二人倒了一盏茶水,茶水还冒着热气,水汽袅袅娜娜,玉栖看了一眼傅从深,竟生出些不踏实感。

  傅从深其实看得出来玉栖的纠结,不过只要玉栖不问,他都不想开口解释。

  不是他不想说,更不是为瞒着玉栖,而是他的事情解释起来太麻烦了,况且就是说出来玉栖也不一定相信。

  而且傅从深不想承认的是,这段时日小嫂子的变化,他一直看在眼里,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所以只要二人挑明那一日不到来,他便没有主动开口的想法。

  老伯手脚麻利,没有多久就给二人将抄手端上来了,还送了两小碗腊八粥。

  玉栖下意识就要道谢,但是老伯摇了摇头,“今日本就是佳节,你们风尘仆仆,是刚回上京的吧……不如先用上一碗热粥,也算是讨个好兆头。”

  玉栖点头,老伯离开又去忙了。傅从深递给玉栖一只勺子,二人都没有再开口,认真地吃着碗里的东西。

  玉栖他们这一个月日日在外面赶路,很少能够吃到热乎的东西。玉栖尚且还行,毕竟傅从深在路上尽量都将吃的东西帮她烤一烤,但是傅从深自己却是没有那么多讲究,生生瘦了一圈。

  四周是喧闹的声音,玉栖一碗抄手下肚,心中忽然平静下来。

  她想通了两件事。

  若是傅从深愿意告诉她一些秘密,她便听听就好,可若傅从深不愿,那她也没有问的必要。只要这段时日她和傅从深勉勉强强,关系还过得去,让傅从深日后不至于为难她,那么等这一段时间过去,她便可以离开了。

  至于要去哪儿,她并没有想好,不过总归不是要一直待在傅从深身边。

  玉栖对穿进来的这本书的内容了解的不多,但是也知道傅从深人一旦走上权臣的那个位置,到时候便伴随着危险。

  玉栖若是一直跟着他,到时候难保不会被殃及池鱼。

  从玉栖知道傅从深匆匆来到上京不尽是为了科考,她便明白了,相比科考,傅从深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所以玉栖何必与他待在一起担惊受怕。

  说她怕死也好,说她无情也好,玉栖的确没有跟着傅从深一遭沉沦的心思。

  起码现在没有。

  玉栖想的不多,但是唯一知道的是她自己务必要注意安全,虽然穿书到这里不是她的本意,但是能够好好的活着,说不定哪一日还能够有回去的机会。

  想到这里玉栖也没有那么紧张了,剩下来的时间那就是随遇而安,只要她与傅从深不要相交过近,保住自己的人身安危就够了。

  那话怎么说来着,知道的越少越好,想要在这陌生的地方安全、安稳的活下去,那就远离这些……远离傅从深。

  这是玉栖想通的第二件事。

  他们二人也吃得差不多了,这一次傅从深没有再牵着玉栖,临走时往桌子上多放了一块碎银子,玉栖见了心中微动,然后二人一前一后离开。

  走过两条街,才到了一处府邸门前,等到玉栖看到大门口的石狮子的时候,好几个人仆从打扮的人匆匆跑过来向傅从深问安。

  “公子到了……”一众人忙不迭地行礼,傅从深抬脚就要往里走,玉栖却忽然顿住脚步。

  傅从深回头看她,低声问,“怎么了?”

  明明声音依旧温温柔柔的,但是玉栖却有些犹豫,傅从深疑惑不解,玉栖便走近一点,低声问他,“他们知道我的身份吗?”

  经玉栖一提醒,傅从深才意识到这件事,他面上终于露出一丝为难,沉默了一会儿他蹙着眉开口:“不如说你我二人是夫妻……”

  玉栖脸色瞬间就黑了,她往旁边看了一眼,又飞快地摇头,“不行,这样不可以!”

  傅从深也有些难做,若是有其他的选择他也不会这样说,“那要说是什么身份?不瞒你说,若是真的据实一告,怕是第二日整个上京都会传出流言……

  傅从深没有说的是,若只是他自己倒无所谓,他从来就不在乎自己声誉如何,但是玉栖就不一样了,她毕竟还是一个女子,若是这等消息放出去,怕是以后有碍于她生活。

  傅从深怎么想都觉得不大合适,玉栖更是觉得为难,这个时候她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古代比现代真的是麻烦多了。

  若是在现代,他们二人随便杜撰一个身份就是了,但是这里可不一样,玉栖想了想,又问傅从深,“那我们不如按照之前对外说的,就说你我二人是兄妹?”

  傅从深听罢就摇头,“根本不可行,若是说你我二人是兄妹,怕是有心人便会去查,我爹连妾都没有,我娘只生下我和兄长二人,若是再出现一个你,不说我来不及去遮掩,就说来得及,可一旦有人调查出来,到时候再一深入调查便知道你的身份了,那时候才真是叫人为难……”

  玉栖明白傅从深的意思,他们二人若对外称兄妹,根本经不起推敲,还容易被有心人深入调查。

  “可若说我是你的夫人,那不一样容易被查吗?”玉栖叹气。

  “那不如……”傅从深略有些尴尬。

  玉栖也一开始疑惑,而后看着傅宗生的表情变什么都反应过来了,他眼睛都直了,你的意思是说要我给你做妾?!

  “不是做妾……”傅从深尴尬不已:“不是做妾,是装作……”

  “可是那有什么区别,我不还是身份尴尬……”玉栖根本没有想到不过是穿书一场,最后却沦落到给人装作是妾,就只是将这个“字”安到她身上,玉栖都觉得心里膈应。

  “兄妹做不得,妾也不行……那要怎么办?总不能你我二人义结金兰……”傅从深一脸绝望。

  就在傅从深也不知道如何的时候,玉栖终于松口,她一脸想死的表情:“那还是做……装作是夫妻吧!”

  这会儿她别无选择,想来就是一开始她死活要跟着傅从深入京的报应!

  玉栖心如死灰。

  “……可是你我二人若说是夫妻,别人也不信啊!”玉栖看傅从深,一脸茫然。

  “那便说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等选一个良辰吉日,便可成婚……”

  傅从深说完又仔细找补了一番,玉栖听完他的话,心里勉勉强强的算是答应了。

  若问她现在是什么心情,她只想回一句。

  问就是后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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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傅公子:既然都是未过门了,还怕假的不能成真么,迟早的事!

  某人:……问就是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