宾馆确实便宜,像自建房改造出来的,吧台后面贴着红底黄字的价格表,宋迎春选了间100块的标间,邹良看了一眼,换成50块的。
“能睡觉就行,不用定好的。”
宋迎春也不再坚持,拿了钥匙往楼上走。推开门,里面的格局有点奇怪,房间很小,装修简陋,壁纸像是被水泡过,长出些黑灰的霉点。房间里隔出一间窄小的洗漱间,一张宽大的双人装占了大半空间,电视柜上放着些矿泉水、茶包、安全套。
灯也不太好使,打开后灯管闪闪烁烁,整个房间都跟着光在晃动。邹良摁掉开关,打开床头的台灯,灯光竟然是粉红色的,暗淡旖旎。
“要不,还是换一间吧。”宋迎春问道。
“不用,不碍事。”邹良放下书包。
邹良忽然想起,之前跟钟原在小吃街溜达,钟原带他找了一家开在巷子里据说很有名的排骨年糕店,他一边啃排骨一边指着邹良身后的楼栋说:“这里,看着是茶馆对吧,楼上都是包间。”
邹良没搭理,钟原嘬嘬手指继续说:“房间很便宜,就是个小炮楼,生意很好的,附近大学的小情侣都来这边。”
邹良扭头看了看茶馆的招牌,以及印刷玻璃门上的包间价目表。
看来不管哪里的大学城,都会有这样的地方。邹良反应过来,局促几秒后,房间粉色的灯光让他开始悸动。
宋迎春的电话响起来,姜锐在电话那头问他,晚上回不回去,查寝的大叔快来了。宋迎春答,回去的。
挂断电话,他给邹良打招呼:“我回宿舍了。”
床边的墙壁上,贴了一面很大的穿衣镜,宋迎春起身离开,看见镜子里的邹良,正盯着他的背影。那眼神很锋利,让他想起泉灵溪边,邹良给他的那个吻。
宋迎春深深地吸了口气,房间里有种久无人气的陈旧霉味,他后悔了,刚刚应该坚持给邹良换一间更好的。
宋迎春两步走到门前,握住门把手。他知道自己一转身,肯定会撞上邹良灼热的眼,可是门刚打开,他还是毫无征兆地转身回看,转身是要确认什么呢?
门外是宾馆打扫干净的走道,瓷砖上有花白斑点。宋迎春探出的手被迅速拉回,连带着响亮的摔门声。后背撞在门板上,并不疼,只是邹良让他紧张地颤抖起来。邹良面对面抵着他的额头,嗓音莫名地沙哑,沉沉地喊了一声:“迎春。”
邹良吻了上来,他的唇上有些微微冒头的胡茬,扎在宋迎春的皮肤上触感鲜明。嘴唇很软,伸进口腔里的舌头灵活有力,宋迎春喘不上气,伸手推了一把邹良。
“邹良!”宋迎春喊他的全名。“这样不行。”
邹良松开他的嘴唇,身体还是压得很紧:“为什么不行?”
宋迎春努力保持冷静:“这样,我们就回不了头了。”
邹良问他:“为什么要回头?”
宋迎春哑然,理由那么多,邹良怎么会不知道。
发霉的空气开始燥热潮湿,从门边蔓延至整个房间。邹良粗喘着,低头更凶狠地吻下来,眼镜挤压在鼻梁上不好受,他单手摘下,眼镜扔在地板上。
宋迎春倒在床上,才觉得那张床很大,整理干净的被面像海一样,跌下去很是安静。邹良失去眼镜的遮挡,眼窝更加深邃。两张脸没了隔阂,紧贴在一起,很快两个身体也变得光裸。
宋迎春被吻得很渴,邹良起身去电视柜前拿安全套的时候,他一直盯着那两瓶矿泉水,却迟疑着没有开口让邹良拿过来。
那种干渴的感觉,混合着身体的疼痛让宋迎春倍感折磨,他抬起头压下邹良的脸,大口地吻上去,纠缠的唇舌和被打开的身体,都在发出水声,一种倒错的满足。宋迎春的渴变成热,到处都是热的。密不透风的房间,氤氲着汗渍的床单,还有邹良粗重的鼻息。
床边的镜子里,映出一白一黄两个耸动的身体。邹良察觉他真的很紧张,紧绷的肌肉更加漂亮,邹良瞟了一眼镜子,吻着宋迎春说:“你看。”
宋迎春侧过头,惊恐地睁了睁眼,看不下去。他催促着邹良:“你快点。”
事情并没有潦草结束,宋迎春痉挛、瑟缩,极力压制却还是喊声来。快感让他恐惧,失焦的眼睛恢复清明后,宋迎春第一眼看见的,是床头那盏灯。圆柱形的灯罩,荡开粉红的光晕,那是一朵被欲念浇灌,在床边开放的罪恶花。
邹良从身后抱着他,在耳边问道:“怎么了?”
“是很疼吗?”
“换你到上面来?”
宋迎春仓促回答:“不用。”
邹良醒来,宋迎春不在身边。窗开了,初秋的早上,风清清凉凉,吹到脸上消弥残存的睡意。邹良撑着胳膊坐起来,掀开被子,浑身赤luo。
卫生间里传来搓洗声,邹良走到门口,宋迎春在洗漱台前洗衣服。
他看见邹良,有些惊愕:”怎么不穿衣服?”
“想冲个澡。”
宋迎春拧开水龙头,快速地冲冲水,拎起T恤拧干净。
“好了。”
宋迎春转身退出卫生间,邹良抓住他的手腕:“要不要一起?”
“不用。”
邹良看看湿哒哒的衣服:“你自己的怎么没洗?”
宋迎春还穿着昨天的白T恤,有些汗味。“我没带衣服换。“
“穿我的啊。“邹良作势要去拿包,被宋迎春拦下。
“不用。”他抻开衣服挂在窗台上,“待会我回宿舍换。”
邹良冲完澡,神清气爽。出来的时候宋迎春在打电话,他问姜锐,要不要带早饭,姜锐说了什么,宋迎春笑骂过去,不轻不重的一句脏话。
宋迎春带邹良下楼,早饭吃当地有名的胡辣汤。他们走到小吃街,阳光照在大街上,包子铺门口的蒸笼冒出白烟,煎饼店的油锅滋滋作响,邹良跟着宋迎春拐了两个弯,停在一家店铺前。
生意很好,虽然不排队,但店里已经坐满了人。一口深锅里煮着黏糊糊的褐色汤水,汤里料很足,邹良认得出豆皮和木耳,其他的看不太清。
店里转了转,还是找到两个座位,邹良坐下后,宋迎春走到门口,端过来两碗快溢出来的汤,一只发黑的竹筐里,盛着两个油亮的煎饼。
“你尝尝,看着不怎么样,味道很好。”宋迎春说。
邹良舀了一勺厚重的胡辣汤送进嘴里,说不上多喜欢。
“不错。”
“申城的菜,是甜的吗?”
邹良笑道:“是的,食堂的红烧肉夹一块,汤汁能拉丝。”
宋迎春咬了口饼子,跟着笑起来。他吃东西很爽气,烧饼咬得清脆,低下头扶着碗大口喝汤。
一顿早饭吃完,邹良冒出细汗,回回味道才觉得,这里的胡辣汤确实挺好喝的。
宋迎春打包了一份,拎着袋子和邹良一起回宿舍。推开门,宿舍阳台的门关着,太阳穿过阳台玻璃照射进来,闷闷的暖意。姜锐光着膀子坐在桌前打游戏,见宋迎春回来,摘下耳机扔到桌上。
“才回来,饿死了。”姜锐解开塑料袋,狼吞虎咽。“唉,你昨晚不说回来么。”
问的是宋迎春,邹良却激灵一下,像是在课堂上忽然被老师点到名字。
宋迎春抬手准备脱衣服,又想起什么,快速放下胳膊:“打游戏去了。”
姜锐吞了口饼:“通宵了吧,衣服都馊了。”
宋迎春笑笑:“嗯。”
他打开衣柜门,随手拿出件上衣,走进卫生间。
卫生间的门半掩着,从邹良的角度看过去,宋迎春脱下白T恤,麦色的皮肤,后背健壮挺拔,右边肩头上两处暗红色的吻痕。